《青山常有雾》晏晏晚秋

90、崇阿和林岚的一天

　　明澈的光芒自天际泄出，唤醒了大地上的万物。
　　雾海随风起舞，与翻涌的云搅在一起，渺渺茫茫。

　　在这样的景色下，就连树叶摩擦发出的稀碎声响都带有几分静谧感。
　　崇阿随意地坐在树杈上，一手拨开树枝看雾，一手捏着林岚早上买回来的包点。

　　林岚热爱着这片土地，每逢日出，都要随着雾气飘香苍茫大地。
　　崇阿一边吃，一边看雾气时聚时散，无聊时便伸手引来一丝一缕的，缠在手上玩。

　　坐到太阳完完全全从云层背后探出头来，雾气才慢慢变得稀薄了，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耕田的、赶集的……烟火气也多了起来。
　　这时林岚也回来了，他一般会带上点路上讨来的小野花，或者是一片嫩绿的叶。

　　所有带有生机的事物。
　　“崇阿！”林岚落到地面，仰头笑眯眯地望着崇阿，“今天看到了嫩黄的花。咦，你一个包子怎么还没有吃完？”

　　崇阿跳下来，落到他面前，嫌弃道：“林岚，我已经连续吃了十五日的包子了，我不想吃了，有没有别的吃食？”
　　林岚收了笑，故作严肃地看着他，说：“你若是起得早些，我还可以做给你吃。”

　　“太早了。”崇阿心想，若不是想看雾气，苍嶷山早八百年看腻了。
　　林岚不和他扯了，转身走回自家的小院子，拎了个水壶出来，慢悠悠地给院里养的花浇水。

　　崇阿一口咬下一大口白面包子，跟在林岚后边晃悠，含糊道：“待会想去哪儿？”
　　晶莹的水滴顺着细嫩的茎叶流淌而下，林岚想了想，说：“听说隔壁山的花海开了一片，红橙黄绿青蓝紫，百花齐放，尽态极妍，绵延数里。”
　　“好，去。”崇阿随口应了下来。

　　“百花齐放有什么的……”崇阿走远了一些，到院子的另一边，对着盛开的牡丹花，低声说，“让花妖王努努力，明年让苍嶷山也开出这么一片花海。”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太情愿，艳红的牡丹花抖了抖她的叶子。

　　林岚浇完水，把水壶放到原处，又踱步到药园子，蹲下来看它们的长势。
　　“我初醒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漫无目的地飘荡在人世间，从南到北，好像把人间都逛了个遍。”林岚满意地摸了摸茁壮成长的药材。

　　崇阿不知什么时候又跟着晃了进来，这会正靠在树下躲太阳，听见林岚的感慨，他脸上总算有了些正经神色：“嗯？”
　　“外面的世界浩大，有无数个苍嶷山这么大的存在，它们各有特色、各有美景。我见到了灿烂的沙滩和碧蓝的海，也见到了绿色的雨林，见到了许许多多的奇珍异果，我觉得很惊奇。”

　　“嗯。”崇阿应了一句，“这是你想看到的世界。”
　　“是，这的确是我少年时做梦都想看到的景象，但到我真正见到他们的时候，仅仅惊叹于他们的美，却没有丝毫留恋之情。我不知道我来这世间是要干什么。”

　　崇阿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此时此刻林岚已经步步向他走来，崇阿也站直了身子，敞开怀抱，等着林岚走过来。
　　林岚看着他，目光坚定，说：“直到我飘回到了苍嶷山，我见到了你。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想和你看遍世间美景，有你没有美景不算，有美景没有你也不算，崇阿，我想和你一起。”

　　“我知道。”崇阿失笑，在他快要跨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他拥入怀里，“我早就知道了，我也是。”
　　“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在你等待的这近千年，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度过的，我知道那一定很枯燥乏味。而你也习惯了漫长岁月中的等待。”林岚靠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

　　风吹乱了崇阿披散的头发，林岚伸手把他的发丝撩至耳后，笑说：“但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可要好好打起精神来呀！”
　　他眼里有盈盈春光，是一如既往的动人。

　　“从明天起，我教你做饭好不好？我也想吃你给我做的饭，我不挑，也不嫌弃。”
　　好像有一滴清水滴入了崇阿沉寂已久的心海，泛起圈圈涟漪。

　　“我还要教你种草药，要跟你一起了解民间的习俗，要一起过节日，一起……”
　　话未说完，崇阿轻轻扣住他的手腕，俯身吻下来。

　　林岚耐心地任他吻了一会，又轻轻推开他，严肃道：“我在说正经事呢，不许蒙混过关。”
　　崇阿低笑几声，说：“好，好，都答应你。可以亲了吗？”

　　“不可以。”林岚义正言辞地脱离了他的怀抱，“今天就先迈出一小步，你带我去玩，我跟在你后面，像以前那样，玩的我开心了，回来就让你亲。”
　　崇阿皱眉想了一想，说：“出苍嶷山的话，我不认识路。”

　　“那就随便走，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关系，沿途处处是风景。”林岚抬起头，徐徐善诱道，“反正是和你在一起。”
　　说完林岚又想起崇阿分不清东南西北，又小声补了一句：“但愿不要一头扎进什么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

　　胜负欲极强的崇阿不乐意了，他挑了挑眉，不赞成道：“那必定不会，不识路我也会让你玩得开开心心的。”
　　“说好了，午膳后就出发，现在我要去准备食材了，你过来帮忙。”

　　“好。今天吃什么？”
　　林岚领着他进了膳堂：“今天吃……鱼！”

　　灶火一生，膳堂热了起来，林岚从菜园子里摘了蔬菜，拿进来洗。
　　“……为什么它在动？林岚，它是不是不想死？”
　　林岚大手一挥，说：“这是我在镇上买的鱼，没有灵识，不是跟鱼妖王抢的小弟，你放心杀。”

　　“它活蹦乱跳的，我下不去手……林岚，它的尾巴打到我了。”
　　“林岚！它跑了！我见它颇有灵性，不如放他回去修行，没准能够化出……你怎么一刀就下去了！？你离我远点！我不想吃鱼了……”

　　“柴火怎么这么呛人，为何做个膳食如此麻烦？不如我们出去用膳……”
　　“林岚！！”

　　林岚被他的手足无措笑得前俯后仰：“诶，在呢，山灵大人，我在。”
　　“你可要好好学学怎么生活……”

　　“我可是要和你走一辈子的，崇阿。”林岚坚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