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两枝竹桃

61、惊险

　　走在回去的路上，倾盆的大雨几乎遮住人的眼睛，重重地打在雨伞上，辛念握着伞的手觉得很吃力。
　　路过山脚下的时候，她停了一下。从厚重的雨帘望向山上一片朦胧，似乎听到轰轰的声音，夹杂着大雨打在伞上听得不很真切。
　　雨下得更大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松山泥石流了。”一声大喊突兀地冲破雨幕，刺入大家的耳朵。
　　正在准备吃饭的众人立时像被施了法术固定了般，惊得回不过神来。
　　“啪”的一声，是碗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念念，辛念！”回过神来的众人看到赵梓阳边喊着边冲了出去。
　　天擦黑的时候，电话打到C市，傅及意刚踏进家门的脚步酿跄了一下，脸色瞬间发白，似窒息喘不过气来，张开嘴急促地呼吸几口气，脸色慢慢平静，唇却紧紧地抿着。几乎没思考，转身夺门而出。
　　发生泥石流的小松山离小村庄不远，山上只有稀疏和几棵松树和灌木，听说以前山上密密地长满了松树，所以小松山因而得名，但是这几年松树被砍伐了，又小型地烧过一次山，泥土露出来了，几场大雨，便发生了泥石泥。
　　小松山大半个山体都塌了下来，泥石裹挟着覆盖了山前唯一的小路，向着稍微平坦的几块地冲去，汇入远处两座山中间的小溪流，小溪流不堪重负般被堵住了，水被截成了两断，往两边冒。
　　山的这边不知道山那边小村庄的情况，小村庄这边也不知道山那边的情况。
　　雨似乎小了些，赵梓阳嘶哑着嗓子叫辛念的名字，眼泪跟着雨水掉下来。众人拉着她不让她再靠近山体，怕有第二轮的泥石流发生。
　　韩东却不怕，也不能怕。他很后悔为什么不时时关注着辛念的动向，此刻他站在堵在堆积起来的泥石堆前，沉默不语，如果用手扒能扒开看看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沉默了一会儿，他看了看四周，想着绕过去的可能性。救援的队伍应该不会来得这么快，他要尽快过去看看情况，至少确定人是在下面还是在对面。
　　当地的人带着韩东朝山的另一边绕，其他人就在四周找，等待救援队的到来。
　　“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泥石流，没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校长一边说一边跟着赵梓阳在附近找人。“小辛老师定会吉人天降，她那么善良的一个姑娘，她不会有事的。”
　　“谢谢你，校长。”赵梓阳听到后哽咽着声音回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又下得大起来。为免再次遭受泥石流，一部分人先退了回去，而韩　　东他们则继续绕行到对面，只是绕行没有路，又远，又要防着走到泥土松软的山体边，只能穿过密林往坚固的高处走，设备又有限，加上大雨，可谓是寸步难行。
　　此刻手机也没了信号，好在进来的时候，已经给傅及意发了定位，又向所辖政府报告了，相信以傅及意的本事，过不了多久就能带人来。
　　雨忽大忽小，好在没有大风，也没有雷，不然穿梭在山林里危险系数更大，但想着辛念若是有个万一，韩东便自责得不敢慢下自己的脚步。
　　过了许久，刷刷的雨声中传来了“突突突”的声音，听见的人都注意寻找着声音，怕是又是一次泥石流的到来。
　　最后，众人在上空到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架直升机，正冲破雨幕飞过来。
　　直升机和地面的距离渐渐拉近，徘徊了一会儿，往对面去了。一起在附近寻找的人都叫了起来，救援来了救援来了。
　　而另一面，此刻正从密林中走出的韩东，也看到了雨中的直升机，激动得差点没流下泪来，　　他知道傅及意会来，可是不知道能来得这么快，看样子是他亲自开着来的，要不然这么恶劣的天气，再没有人能有他的速度了。他时刻记得，这个男人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他是在国际上闻名一时的顶尖户外探险家，有着极致野外生存技能，上至飞机，下至潜艇，没有他不会开的。若非家庭的需要，他也许会在另外的领域发展成为不可一世的传奇。
　　直升机上用绳子吊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傅及意，一个，韩东记得，是市里面武警系统的人。放下人后，飞机又飞走了，韩东急忙走过去。
　　傅及意远远看到走过来的几人，近前了才看出来是韩东，一身狼狈，还有伤。
　　“没受大伤吧。”傅及意看了一圈问道。
　　“都是小伤，我们从对面绕山过来的，没有看到夫人。”韩东低着头说道。
　　“嗯。”傅及意轻回了一句。而站在傅及意旁边的人已经开始从袋子里拿探测仪和手电筒出来。
　　傅及意不再说话，动作利索地带好仪器，又拿了一台给韩东，简单交待使用方法，三人分别奔向不同的方向去检测，而几个带路的村民则向旁边的小村庄找。
　　雨依然下着，韩东沿着塌下来的边探测，而经验丰富的另外两个人，尽量地往里探。这种分分钟能发生意外的场合，韩东第一次经历，一路过来探测仪都不曾响起，他此刻已不再那么慌乱，傅及意象一座山一样的存在，让他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
　　过了很久，韩东听到远处传来呼喊声，他离得最近，而其他两人都不见了踪影。他赶忙快步向呼喊的人走去。
　　等到他急急地赶到那人跟前，那人激动说道：“没有人被埋!所有人都在山上躲着!”
　　“什么?你再说一遍，所有人都在，那小辛老师呢？”韩东急道。
　　“都在山上，是小辛老师把大家都带到安全的地方的。”
　　韩东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咚”的一声落回了他的身体里，二话不说便寻傅及意去。
　　傅及意听到消息，跟韩东确认两边都没人报告失踪才收了仪器往山下走。
　　而此刻的辛念则和山附近的几户村民避在密林中。下午从村庄往学校回去路过山脚的时候，听到的异常声音，使她提高了警惕，综合大雨及地势，她没可能不怀疑是泥石流或者山体滑坡，再加上平时傅及意给她普及的知识，来时千叮咛万嘱咐，还有时不时地给她讲他之前的探险经历，很多都是九死一生的场景，令她对危险重新有了认识，也产生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不抱侥幸心理，她毫不犹豫地往村庄方向跑，若是真的有泥石流，离山不远的另一座山脚下的小平地上几户人家都得遭殃。
　　等到她往回跑到一半的时候，山顶上果然汹涌而下一股巨大的泥石流，她刚刚驻足的地方瞬间被覆盖。
　　她一户一户地敲门把人集中起来，吩咐他们带上贵重物品，观察好周边的地型，把他们带到了安全的高高的密林深处。
　　此刻她的全身已经湿透，一把破伞遮不住这雨，她的雨伞已经给了抱着孩子的乡亲。刚才有乡人上来，她知道已经有人来救援了，再等一下就会有人上来。这时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看着眼前的情景，她不禁想到傅及意。也不知道在他以前的生涯当中，他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险情，或者更危险，他又是如何一次次地凭着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度过难关的。以往他说起来的时候云淡风轻，真的到了自己经历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的艰险和恐惧，他真是一个勇敢而强大的男人。
　　辛念脑子里想着很多很多的场景，而每一个都是傅及意的。想得入了神都不知道。又累又疲，她站在刷刷的雨里竟然产生了一丝睡意。
　　直到身边的人扯了扯她的胳膊，叫她来人了，可以下山了，她才抬起眼来看。
　　几步开外，挺拔的身影定住，静静地看着她。辛念愣住了，她万没想到他会来，他是怎么来的？
　　辛念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忙向傅及意走去。
　　“你怎么来了？”看他身上有些狼狈，衣服全湿了，而且都是泥，认识他以来，她便没见过这么脏的样子。
　　“你没受伤吧？”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抬头相视一笑。
　　这时，在韩东和那个武警战士的带领下，村民们都在往下走，两人便落在了后面。
　　辛念这才回他道：“我没事。”
　　忽而被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辛念一手拿雨伞，一手也紧紧地回抱了他。
　　傅及意抱了她一会儿，放开她，忍不住在唇上深啄了两口。抬眼看了下撑不住两人的破伞，转身半蹲下，说道：“上来。背你下去。”
　　辛念知他必然是来得着急，又一身的泥土，肯定是一路找过来的，不忍他再受累，拒绝道：“我自己可以走，背着不好走。”
　　但傅及意没容她拒绝，往后退了一小步，直接把她背到背上往山下走。
　　辛念一路上没敢说话，屏着气就怕他摔着，手上的伞还能挡雨的那面往前移到了他的头顶上，另一边手时不时要拂到他脸上脖子上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