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笨》陌北

7、永远有多远？

　　拼完酒当天晚上，顾灿跟着面不改色的齐帅踏出饭店门口。于副总的脚步已经虚浮摇晃了，他的助理开车载着他离开。等车走远，顾灿回头看着齐帅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还站的笔挺，忍不住道：
　　“齐姐，你太厉害了，，刚才那个于副总……”
　　话音未落，就见齐帅猛地一转身。顾灿怔了一下，看她似乎是站不稳的样子连忙去扶，还没赶上去齐帅已经踉跄几步抱住旁边一棵梧桐树开始狂吐。
　　他缓缓停住脚步，等醒悟过来立刻上前去，弯腰轻拍齐帅的背，刚拍了一下齐帅就伸出手猛地推开他：
　　“我没事，你去找车……离我远点。”
　　顾灿本来有些茫然的站在三步之外，听到齐帅的话又退了两步，呆呆站了好一会儿，看齐帅吐完缓缓直起腰，才从包里掏出一瓶水，小心靠近：
　　“……齐姐，喝点水。”
　　齐帅接过水，慢慢喝了水漱口，用手背胡乱擦擦嘴。顾灿在一旁递上纸巾：
　　“没事吧，要不要去买点药？”
　　齐帅站直了腰往旁边走了两步，慢慢用纸巾拭着嘴角，回头对顾灿笑笑：
　　“不用，没事，我没醉，只是胃有点受不了。顾灿，找个车回酒店吧。”
　　顾灿不再开口，转身召过一辆出租车拉开门。
　　他惊讶的看着齐帅拎着包走近出租车，腰背挺直步伐平稳，高跟鞋有节奏的击打着地面，哒，哒，哒。坐上车，他坐在副驾驶上，开始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回过头将手里另一瓶水递给齐帅：
　　“齐姐，多喝点水吧。”
　　“谢谢。”
　　齐帅接过瓶水，随即又向前伸出手，声音平和语调清晰，丝毫看不出也听不出她刚刚抱着树吐得狼狈不堪：“把刚才签的协议给我看一下。师傅，麻烦你打开灯。”

　　回到酒店已经快十一点。
　　齐帅坚持到进了房间就站不住了，踢掉高跟鞋躺倒在床上。床头她的化妆包里有红花油，她伸手摸索着拿出来倒了几滴在掌心，慢慢在太阳穴上揉着，渐渐清醒了些，便撑着起来洗了个澡。
　　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敲门声。
　　她看看时间，十一点十五。披上衣服开门，顾灿笑着提着袋子站在门口：
　　“齐姐，还没睡吧？”
　　他笑着举起手里的塑料袋：“晚上光顾着应酬了，我也没怎么吃饱，出去买了点宵夜，顺便帮你带了一份。”他将手里其中一个塑料袋递给齐帅，“这次的合同我看没什么问题，不用再想了。你吃点早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齐帅有些讶异有些感激，却只是平和的笑笑：“谢谢你了。”
　　顾灿还是灿烂笑着，摆摆手就转身：“客气什么。顺便而已，举手之劳。”
　　回到房间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大杯浓浓的皮蛋瘦肉粥，还冒着热气，塑料袋里放着一次性餐勺，用纸巾包得严严实实。
　　齐帅对顾灿的印象瞬间改观。
　　说是“顺便”给她带了一份，其实应该是特意给她买的。何况酒店里有宵夜，他要吃也不必非要出去买粥。家世好，又多一份细心谦逊，更招人待见；只要能招人待见，工作上出业绩也是易如反掌。
　　何况看顾灿，绝对不是徒有其表的人。
　　她一边想着，一边用勺慢慢喝着粥，刚吃没几口，手机响了起来。这么晚应该不是业务上的人事，她放下粥勺拿起手机，看到号码愣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表情接起电话：
　　“喂？”
　　“喂，我罗翔飞。”
　　齐帅忍不住微笑，罗翔飞有时候比她还像个业务。即使他不说她也知道是他，有号码显示嘛，可是罗翔飞每次打电话都会例行其事的强调一下“我罗翔飞”。看起来还是型男类型，身上却偶尔冒出老干部气息，她停住粥勺，忍不住又贫：
　　“我是齐帅。”
　　罗翔飞在电话那头明显的顿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这么晚了还没睡？”
　　齐帅拿着电话走回桌旁，又拿起粥勺喝一口：
　　“还没有。今天晚上见了个客户，拖得稍微晚了一些。你有事？”
　　皮蛋瘦肉粥煮的很地道，不知道顾灿从哪里挖来的好东西，味道确实不错，她吞一口，又吞一口，热流涌过胸口，略疼的胃渐渐暖起来。身体舒服了，睡意顿时涌上来，电话那头罗翔飞的声音，听上去也顺耳了些——她刚才其实很有些不想接这通电话。一是太累，二是——他们又不很熟，这么晚打给她电话，算什么呢？
　　电话那头传来罗翔飞带笑意的声音：
　　“你走了快一周也没消息，我不放心，特地打电话来查岗。”
　　齐帅对着电话呵呵笑了起来，继续贫：
　　“也是。最近恐怖分子比较猖獗，朕这次又是微服出行，身边没有人护驾，确实有些不安全。”
　　两人又笑起来，略尴尬的生疏气氛一扫而空，罗翔飞一边笑一边问道：
　　“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
　　“还好。”齐帅再吞一口粥，烫的皱皱眉， “今天已经签下初步协议。拿下这笔单，两个月之内我就可以轻松很多了。”
　　“你在吃东西？”罗翔飞疑惑道，“什么啊，吃的蛮香的。”
　　“皮蛋瘦肉粥。”齐帅拿着勺子指指点点，又仔细的看了看外面塑料袋上的字，念道，“嗯，‘百年老店，余家粥铺’，啧啧，味道真不错。”
　　又或者，是她实在饿坏了。
　　“晚上没吃饭？怎么现在还吃东西。”
　　“晚上吃了。”齐帅笑着，“这是加餐。出门在外要多犒赏犒赏自己。女人，对自己就要好一点，我一天吃五顿饭的时候还有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中午灌酒灌到吐，吐光了加下午餐；晚上接着灌酒，灌吐了再吃宵夜，这就是她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必罗翔飞不会理解，不说也罢。
　　罗翔飞在电话里笑了一声：
　　“真假，吃那么多怎么还那么瘦？，那你赶紧吃吧，吃完早休息。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齐帅怔了一下，说声“晚安，再见”，切断通话。
　　“……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这句话到目前为止，有四个人对她说过，罗翔飞算是第四个。第一个是她的妈妈，每次回家离家的时候，妈妈一边给她收拾东西一边跟她念叨这个那个，其中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第二个是安阳。她开始做业务之后不久，那时候他们其实已经分手了，可是那天安阳又给她打电话，问了一些有关工作的事情，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之后，齐帅又开始想哭，于是借口自己明天出差要收拾东西，想挂电话。安阳听完之后没多少什么，只是慢慢嘱咐了她一句：“以后出门在外，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其实这样的话，有一个人对你说也就足够了。
　　能一直永远对你说下去，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