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笨》陌北

12、追着稻草跑。

　　如果没有搞错，周佳佳和阿博认识不过四个月。
　　说到这一点的时候，周佳佳正盘腿坐在床上，脸上糊着火山泥面膜，很冷静的回答齐帅的问题：
　　“四个月足够了。又不是小姑娘，四个月看一个人，也差不多了。”
　　确实。
　　“他昨晚上跟我说，他已经交了定金准备买房，证上准备写我俩的名字。”周佳佳低头啃着指甲，同时有些心不在焉的抬眼看着齐帅，“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样，我还不一定答应他。一个男人乐意把身家分给你一半，就算很大的诚意了。”
　　“嗯。你觉得好就行。”
　　齐帅由衷为周佳佳高兴。浪荡“花丛”这么久的周佳佳，终于有定下来的意思了。
　　“跟你说个事，齐帅。”周佳佳认真起来，凑近齐帅，“我这房子，要不你买了吧。”
　　齐帅吃了一惊：“你准备卖？”
　　“阿博的房子比这个大，他的钱不凑手。”周佳佳皱着眉，“这房子其实不卖也行，阿博倒也没让我出钱。不过，我多少得拿出点诚意来。他还准备盘下那酒吧，我多少给他添几个，手头现金不够。”
　　齐帅不语。
　　她知道周佳佳在A市有两套房，这一套是二手房，另一套则在市郊，当时买的时候很便宜，是她看好那块地，买了等升值的。
　　“说实话，我觉得你买是最合适的。”周佳佳伸手指一一数着理由，“一，这房子我住了几年，也有感情了；锅碗瓢盆都齐备，搬了麻烦，给别人我也舍不得。二，你既然要在A市定下来，正好也需要一套房子。三，你别介意啊，我知道你手头钱有限，不过这房子便宜，你要买，凑凑肯定也够了。”
　　齐帅一怔。
　　在A市“定下来”……她有这样打算吗？
　　“齐帅，罗翔飞这人我觉得还算不错，家里啊工作啊没得挑了，人长的也帅。”周佳佳觑着她，用话试探着，“你俩谈了也不少时候了，觉得怎么样？”
　　齐帅往被子上一倒，有些懒洋洋的闭眼笑：
　　“没觉得怎么样……”
　　俩心不在焉的人，能谈出什么感觉来？
　　才怪。
　　“没觉得怎么样？”周佳佳出其不意的忽然扬起眉开始爆发，“你什么意思啊，啊？二十八不小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玩玩就算？”
　　齐帅趴在被子上，任周佳佳一下下推她，就是不动。推了几下，周佳佳忽然停手：
　　“不对！”
　　“怎么了啊你，一惊一乍的？”齐帅懒洋洋看她一眼。
　　周佳佳一拍大腿：
　　“你跟我说清楚，你当时决定来A市，不是为了罗翔飞是吧？”
　　面对着不干不脆只是把脸埋在被子里的齐帅，周佳佳又爆发了，威逼利诱手段用尽想要对齐帅刑讯逼供，把齐帅蹂躏的一个头两个大，直到齐帅再也受不住喊出来：
　　“你别闹了别闹了！说正事周佳佳，你让我想想看要不要买了你这房子。”
　　“你别想转移话题！”周佳佳一点也不上当，“来A市之前那阵子，你怎么跟我说的，不是说想嫁人了？临来之前疯癫颠打电话说是为了追男人才跑到A市来——你追的难道不是罗翔飞？”
　　齐帅还是把脸埋在被子里，满头的长发披散着，真的有点像个疯子了，半天，慢悠悠的声音才从被子底下传出来，大概由于被子捂着的缘故，闷声闷气的：
　　“你别逼我了。我就是追着根稻草跑。”
　　听完这句不明不白的解释，周佳佳的理智彻底宣告崩溃。

　　“追着稻草跑”的正解是，一个溺水的人为了活命，总爱抓住根救命稻草。
　　“救命”稻草其实是救不了人命的。
　　这个世界有多现实，谁又不知道？不让你出钱出力拯救别人就不错了，还有谁乐意心甘情愿出钱卖命的去当别人的救命稻草？所以，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力气，从水里爬出来。
　　齐帅爬的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自己知道就足够了。连周佳佳这么好的朋友，她都懒得提一句。

　　所以，当天跟罗翔飞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已经又是一副漂亮精明强悍的形象。
　　她还不知道某时某刻自己的“蠢女人相”，已经落在罗翔飞眼里。
　　罗翔飞刚刚下班。拎着车钥匙下楼，刚出电梯，手机响，一看是齐帅。
　　“喂？”
　　“下班没？”电话里齐帅的声音笑笑的，“有时间吗？请你吃饭。”
　　罗翔飞站住脚，抬起手腕看看表：“你在哪？”
　　“在公司附近，刚下班。”
　　“呃，我要加会班。”
　　“啊？加班啊？”齐帅的声音带些失望，不过随即开朗起来，“没事，我正好可以去逛逛街。改天再约好了。”
　　按理说，无伤大雅的撒个小谎，其实也没什么，不过罗翔飞却鬼使神差的又加了一句：
　　“今天确实走不开，估计会加班到半夜。”
　　“可怜的孩子，”齐帅调侃着，“那你只能吃工作餐了。”
　　“忙起来谁还记得吃饭，分秒必争。”
　　“……啊，那你忙吧。拜拜。”
　　挂上电话，又顿了顿，罗翔飞才迈步往外走。
　　说不上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拒绝齐帅的邀约，大概是因为——他其实已经想了很久，那天齐帅等到的那个电话，到底是不是徐晋的——还是像他猜测的，其实另有其人，徐晋也是个冤大头？
　　……抑或，其实一切只是他想多了。
　　罗翔飞心事重重的上了车回到家。晚餐还是泡面，会做饭不代表乐意做饭，勉强把自己的屋子收拾到干净利落已经是极限，要他还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用罗瑶飞的话说，那就太完美了，让天底下其他男人怎么混？
　　他从网上调出历届NBA联赛录像，一边看一边吃泡面喝啤酒，差不多折腾到九点，打开工作笔记本做数据分析。
　　大约十点钟，手机又响。罗翔飞右手滑着鼠标看着数据，左手摸过手机，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是齐帅的名字，一顿。
　　“喂？罗翔飞？还在加班？”
　　罗翔飞从容的笑道：
　　“差不多了吧。正准备下班。怎么？”
　　“吃饭没？晚饭？”
　　“呃，吃了桶泡面。”
　　其实是两桶泡面，和一听啤酒。
　　“你稍等等——哎，老板，麻烦你帮我装进盒子里，我要外带——喂？罗翔飞？”电话背景嘈杂，齐帅声音里溢满笑意，“我刚买了粥。一起吃宵夜吧？”
　　罗翔飞右手一晃，一大片数据被错手选中变成蓝色。
　　“喂？罗翔飞？”
　　“稍等，我整理一下电脑。”他恢复文件，做了存盘，然后关掉电脑起身，“好了，我可以走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刚搭上出租车，”齐帅还是笑着，“你们公司对面的景富大厦门口见，方便吗？”
　　“……好，我等你。”
　　挂掉手机，罗翔飞心里是想死的冲动，拽过外套和车钥匙冲往门外。
　　开车走到半路，罗翔飞才发现自己是个白痴。他只要电话里跟齐帅说，他下班后要跟同事聚会，或者回外婆家，或者云云，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不用出这趟门了——干嘛还要这么认真的去圆这么个谎呢？

　　唉，好冷好冷，好冷的天气，好冷的双手，好冷的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