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晚》怀瑾抱鱼

32、太皇太后

　　第二天，朝堂上暗流涌动，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每个人都神经紧绷，小心翼翼，不敢开口，深怕不小心踩到了地雷。
　　没看连一直生病的沈相都上朝了嘛。
　　众人很有经验，今天的日子不好过啊。
　　礼部尚书首先发难：“我们大周素来是礼仪之邦，海晏河清，老臣也一直引以为傲。没想到…朝堂上一直藏着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她的罪罄竹难书！先帝英明神武，却英年早逝——都是因为她，是她杀害了先帝！”
　　说完，他痛心疾首地看了凤池一眼。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啥意思？这可不能乱说哟。
　　凤池眼神幽深，里面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带女官莫愁。”
　　“莫愁叩见陛下，长公主。”莫愁恭敬地行礼，行云流水，优雅从容，的确是宫中礼仪。
　　待她抬起头来，众人大吃一惊，这不是刘静芳的母亲吗？
　　众人神情有些微妙，当初可是长公主帮她女儿沉冤得雪的，她会指证长公主吗？
　　“民妇曾为宫中女官，有幸在先帝身边侍奉。八年前，先帝驾崩那夜，民妇恰巧在场。”莫愁边朝上面望去，边缓缓道，“民妇亲眼看见......”
　　众人屏住呼吸。
　　“当今陛下曾进去过！”
　　众人惊掉下巴，这神转折。
　　凤昭挺直脊背，没有说话。
　　沈清浊面无表情。
　　沈相老神在在，闭目养神。
　　莫愁在心里嗤笑，我在宫中沉浸多年，什么东西没见过，这种刺杀的小把戏也敢在我面前卖弄，比起那些妃子的手段差远了。而且栽赃谁不好，栽到长公主头上。天下间谁都可能杀我，只有长公主不会——因为我这条命，本来就是长公主救的。
　　礼部尚书急忙道：“这很正常，先帝重病，陛下一片孝心，只是前去探望尽孝。”
　　申不尽不甘示弱：“可是当时有传言说先帝要废掉陛下，立长公主为储君。谁知道——”
　　礼部尚书辩解：“传言只是传言，没有证据申大人你可不要乱说啊。”
　　“空穴未必来风。若非先帝有此意，怎么会有流言传出来？”
　　“两位大人，民妇还未说完呢。陛下是曾进去过，后来太皇太后也进去了。”
　　“什么！”
　　众人大惊。
　　有人暗暗嘀咕：太皇太后和先帝——关系不怎么好哇。
　　一直在朝堂上是隐形人的姚国公冒出来：“这个妇人神智疯癫，大家不可听她胡说。太皇太后和先帝母子情深，只是想见先帝最后一面而已，有何不可？现在臣就去请太皇太后出来，免得有人污蔑她的清名。”
　　他抬起头，不怀好意：“听说长公主最近丢掉了一个宫女，正巧本国公无意中找到一位女子，或许长公主认识呢。”
　　碧颜低头欠身：“奴婢碧颜，参见陛下，殿下。”
　　凤昭故作疑惑道：“你既是皇姐的宫女，那为何会流落在外？”
　　碧颜眼神锐利如剑，直刺承恩公：“那是因为有人图谋不轨，在奴婢回程的路上伏击，抓走了奴婢。”
　　承恩公眉头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一个两个，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们把奴婢关在一个牢房里，威逼利诱，试图策反奴婢诬陷长公主。奴婢为了回来提醒殿下，只能先假意答应，望殿下恕罪！”
　　凤池笑了，今天第一次笑，看见碧颜毫发无损地回来，她很开心，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好的。
　　“碧颜，你回来了就好。”
　　碧颜回道：“殿下放心，奴婢这次发现有人内外勾结，欲陷害殿下，殿下一定......”
　　凤池挥手打断她，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原位看着吧，今天的好戏还很长呢。”
　　“太皇太后驾到——”
　　好快的速度！
　　众人心头一凛，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

　　太皇太后姚氏虽然年近八十，可是保养得很好，身体康健，面色红润，银发润泽。大概是常年礼佛，她面容慈祥，周身围绕着一股佛香。
　　“听说先帝之死另有隐情，哀家虽不理世事多年，但身为他的母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放过害死他的人。”
　　她眼神如刀，射向长公主。
　　太皇太后轻轻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神情悲悯：“你这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又是宫里第一个出生的，小时候或许有些小脾气，倒也无伤大雅，没想到不知何时起心肠竟变得如此狠毒？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凤池笑得意味深长：“冤有头，债有主。先帝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太皇太后眼神一闪：“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凤昭袖里的手一颤。
　　凤池摇了摇头：“皇祖母，捉贼还要拿脏。你这红口白牙一说，就定了我的罪，我可不依，大家也不服啊。本宫这里也有些东西，请大家一起看看吧。”
　　几张纸在众人中一一传过。
　　众人一一看过，心头陡然一跳，我的天啊，最后一个见过先帝的人居然是太皇太后！
　　靖远伯府的事是姚家指使的！
　　还有谢大将军，姚家也插手了！
　　凤昭的眼神忽如闪电射向她。
　　太皇太后的慈祥一收，历经多年风雨的威严释放出来：“不过几张可以随意伪造的纸，能证明什么？”
　　凤昭面沉如水：“朕也听到了。八年前那个夜晚当时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还有莫愁，你和父皇说的话她也听到了。”
　　太皇太后心里咯噔一下，八年前他也在场，那时他才多大，这么多年居然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莫愁想起之前长公主告诉她的事，心里泛起阵阵恨意：若不是姚氏指使靖远伯的儿子，我的女儿也不会死得这么惨。她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世界，就这么走了！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今天注定该轮到你们了！
　　“奴婢在那个夜晚，曾经看见太皇太后进去过，似乎与先帝发生了争执。太皇太后她说，先帝不是她的儿子，孝宗皇帝的子嗣，她要......拨乱反正。”
　　众人惊掉下巴，转念一想又并不意外。
　　读过史书的人都知道，而且这也是近年来时事政治的热点之一。
　　别误会，先帝是那个热点人物，他老子孝宗只是顺带的。（孝宗怒吼：我居然只是顺带的！）
　　这还要从孝宗时期说起。
　　孝宗这个人，一生平平，资质平平，政绩平平，就连颜值也......平平。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优点就是他是个孝子，大大的孝子。他对他老娘特孝顺，指东不往西，给鸭不吃鸡，就连他娶的皇后——娘家表妹也是老娘给指的。可是那个皇后命不好，没有两年就去了。
　　当时大臣们暗暗松了一口气，前车之鉴，外戚能亡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