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养了一枝霸王花》楼倚霜

90、第 90 章

　　黑沉的夜色中，谢无恙站在旷野中。
　　即使是春意卷过地面，杂生的草芽堪堪破土而出，夜里的风却依然料峭。

　　吕文祭从西海宗处匆匆而来的时候，谢无恙面上已经显出几分不耐烦。
　　吕文祭捋了捋他那把整整齐齐的胡须，一扫方才的匆匆之色，“谢少侠，一别数十日，英姿不减啊。”
　　谢无恙冷冷一笑，“仙宗大会事务繁忙，吕长老却召之即来，真是烦劳了。”

　　“不敢不敢，”吕文祭面不改色，“谢少侠这是愿意同我谈生意了？”
　　谢无恙勾了勾唇，“如果我说，我要这仙宗大会彻底乱了，不知吕长老能做到吗？”
　　吕文祭微微一笑，“明人不说暗话，只要少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就能让这仙宗大会再也开不起来。”
　　谢无恙冷冷瞧着吕文祭，看着他继续说下去。

　　吕文祭向来谦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之色，“多年来我为奎山宗尽心尽力，宗主之位理应属于我。”
　　谢无恙冷冷一哂，“吕长老素日恭谨谦虚，背后却野心勃勃，不怕我将这些话告诉别人吗？”
　　吕文祭笑了，“谢少侠如今一身污水，人人喊打。就算你真的说了，又有谁会信呢？”
　　谢无恙知道吕文祭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背后无耻地如此光明正大，这人却着实大胆。

　　“你要我做什么？”谢无恙面无表情。
　　吕文祭鹤目微眯，“杀死奎山宗主鹿益君。”
　　“杀掉贵宗宗主？你胃口不小。”谢无恙目光阴冷。
　　吕文祭捻了捻胡须，口气平静，话里的意思却令人发寒，“那我就把西海宗澜珠老祖那条老不死的命送给你。”
　　谢无恙冷笑：“这么大本事，却不肯亲自动手。吕长老，你打得一手好算盘。”
　　“过奖了，”吕文祭面皮纹丝不动，“比起谢少侠逼得天下第一宗面皮扫地，吕某自愧不如。”

　　谢无恙凉眉一挑，不理吕文祭话中它意，“澜珠老祖的命能值几个钱？”
　　吕文祭目光微愣，少顷笑意又挂上了面皮，“那谢少侠需要什么，事成之后，吕某尽当竭尽全力。”
　　谢无恙口气冰冷，“顾长帆胆敢背叛我，我要他日日受我折磨。”
　　吕文祭呵呵一笑，“此事简单。不如我想办法让顾长帆落单，到时候谢少侠你想做什么，尽可自便。”

　　谢无恙冷冷看着吕文祭，“那我就等着吕长老的好消息。”
　　吕文祭拱了拱手，“你我二人得偿所愿最好不过。”
　　生意谈完了，两人自然没有留着的必要。谢无恙看着吕文祭收了一派从容，快步离开，这才目光肃杀地看着远处小如蝼蚁的西海宗。

　　“你真的要杀鹿益君？”何心玉的声音从谢无恙袖中响起。
　　谢无恙冷冷反问：“你信吕文祭的话？”
　　何心玉被谢无恙丢出宽袖，定了定身子站稳，“如今除了谢少侠你，我还敢信谁？”
　　谢无恙勾唇冷笑，“吕文祭不过巨蠹小人，贪得无厌。”

　　“那你还答应他！”何心玉细眉紧缩，短短一月，她的生活已然天翻地覆。纵使她再努力压着自己的恐慌和难受，终究在焦虑的话语中露出了端倪。
　　“他不过是我指尖的虫子，逗他一逗又何妨。”谢无恙甩开袖子，“走吧，明日去接顾青云。”
　　“接他？你真的要折磨他？”何心玉心中犹豫，“顾师兄不是坏人。”

　　谢无恙逼近何心玉，“这一个月以来，你在我耳边说了无数次顾青云不是坏人，我倒想问问，他难道有恩于你？”
　　何心玉手微微一颤，“我解释过，师傅说过，顾师兄头脑清醒，不会是坏人。”
　　谢无恙阴冷一笑，“我也说过，别在我面前提他。”

　　何心玉吸了口气，还是努力争辩了一句，“谢少侠，你如今伤势已愈，修为也精进许多。说不定顾师兄写那封绝交书是有苦衷的，为什么不亲自问问他？”
　　谢无恙气笑了，“你这是要教我做人？何心玉，我救你不过是顺手救一只小猫小狗，别逼我杀你！”
　　何心玉咬住下唇，虽心中怀疑谢无恙又是在吓唬她，却也没敢在多嘴此事。
　　谢无恙见何心玉闭了嘴，也不再多说。两人匆匆走入夜幕，只留下西海宗在黑夜中灯火璀璨。

　　翌日。
　　西海宗五情台上，五宗宗主已经带着弟子分列其间，队形严整。
　　高高的殿台上，流云剑宗剑痴老祖、奎山宗沧海老祖、西海宗澜珠老祖、雁归宗清净老祖端坐其上，目光肃然。

　　澜珠老祖一杯清酒敬了各位远道而来的同辈老祖，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许久不见诸位了。如今都是小辈间来往，我等都已近老朽。”
　　沧海老祖瞧了瞧澜珠老祖，“我们是老了。但过了这些年，澜珠你依旧气质出众。”
　　剑痴老祖皱了皱眉，“你们要私下聊吗？”
　　清净老祖笑了，“剑痴，你这张嘴真是臭得一如从前。”

　　澜珠显然很习惯剑痴的冷硬语气，“除了那把剑，剑痴他心里还装得下什么？说起来，剑痴，你们剑宗那个小辈也来了？”
　　剑痴一哼，“自然来了，毕竟，他已经合道期了。”
　　沧海老祖也笑了，“行了行了，你这话里话外，不就是显摆剑宗后继有人嘛。修为高我们的确羡慕，但是，剑痴，你们剑宗不能光教剑，不教做人的道理啊。”
　　此话一出，大殿上，殿下五宗弟子立处，都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所有人都伸长耳朵听老祖们的对话，眼睛却都投向流云剑宗朱曜君的身旁，顾青云正安静的站在那里，面色纹丝不动。

　　剑痴老祖白眉一抖，“我早教育过了，他修的是无情道，一时走岔路也很正常。”
　　清净老祖脸色凝重，“无情道？那你可不能太过狠厉，好苗子难找啊。”
　　澜珠老祖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剑痴你可比我们急啊。”
　　剑痴老祖看着澜珠老祖：“罢了，毕竟谢无恙那妖物为祸仙宗，屠杀弟子，人人得而诛之。我自然也不例外。”他顿了顿，“说起来，如今这事还得怪你们西海宗，当年没能杀了他。”

　　澜珠脸色微沉，“当年是我失误，看轻了这些妖族。我没想到，有人居然明知谢无恙身怀万妖血玉，还处处替他遮掩。维护妖族者，比妖更恶！”
　　沧海老祖温和地说，“当年大家都尽力了。今日能坐在一起，就是为了除掉他，不再让万妖血玉为祸人间。澜珠，你说说吧。”
　　澜珠老祖峨眉一抬，“奎山宗此次在凉泉秘境中损失惨重，在座各宗这些年不少弟子也为其所害，无论如何，这次我们诸宗都要齐心协力，共戮妖族！”
　　剑痴老祖有些不耐烦，“澜珠你别说虚的，谢无恙这妖孽躲了许多年，实在不好找。”

　　清净老祖听了半天，“我们雁归宗也死了不少弟子，却始终没有查清杀人者是谁，你们已经找到了谢无恙杀人的证据？”
　　沧海老祖解释道：“除了身怀万妖血玉的谢无恙，谁还有这等本事？”
　　清净老祖道：“还是慎重些为好。”

　　澜珠轻笑：“除了他，难道清净你还找得到别的凶手？”
　　清净老祖叹了口气，“但愿谢无恙的确是杀人凶手。”
　　剑痴老祖目光微暗，“自然是他。”
　　沧海老祖不发一言，目光却缓缓落在了五情台上站着的顾青云身上。

　　澜珠笑了笑，脸色又严肃了起来，“既然如此，此次大会就联合五宗之力，共除谢无恙。”
　　清净老祖脸色不大好看，“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沧海老祖劝道：“清净，四十年前我们已经放过了他一次。若他不再作恶，我们自然坐不到这里，但谢无恙卷土重来，害死仙宗弟子无数，我们的确不能再姑息他了。”
　　清净老祖一口难敌数拳，终究不是本宗事务，他闭了口眼观鼻鼻观心，只好做个闷嘴葫芦。

　　澜珠老祖又看向剑痴老祖，“说起来，这次除掉谢无恙，还得剑痴你先出手。”
　　剑痴老祖哼了一声，“你这可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奎沧海老祖微微侧脸，“澜珠她说话直接，剑痴你莫往心里去。”
　　剑痴老祖“啪”得一下将长剑拍在了案几上，“人我都带来了，自然是要出力的。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找到谢无恙之后，万妖血玉怎么办？”
　　澜珠老祖冷道，“自然是交由西海宗毁掉。”

　　剑痴老祖冷笑，“以如今澜珠你的修为，能毁掉万妖血玉？”
　　澜珠老祖面色一僵，“就算毁不掉，我宗也会将它永镇禁地，不再为祸人间。”
　　清净老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急赤白脸的两人，继续默然。
　　沧海老祖淡道：“此事不急，先抓住谢无恙才是正事。”
　　顾青云听到这里，内心已如万里寒川，冰封万里。他抬起头，平静地望着台上端坐中暗流汹涌的四位老祖，朗声问道：“敢问澜珠老祖，抓到谢无恙后，也是活剖金丹探取血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