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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贼心泯蕙香 ...

  •   廖子重揽到了护送赵清平的任务,伺机道:“却不知钦差大人在何处?”
      “五弟。”欧阳春接过话头,“护送人证干系重大,廖先生与清平公主既然都是重要人证,不可轻疏,还是等二弟伤好,我送他们去吧。大人察案也不急在这一时。或者,你把你急着办的事交给我,你亲自护送。”
      “兄长训诫的是,是我心急了,如何安排行程,还要先看看丁二哥的伤情。”当下招呼三人围坐在丁兆蕙身侧,参详伤情。欧阳坐下时因为屁股疼不由一咧嘴,五爷疑道:“哥哥这是……”
      欧阳幽怨的看一眼银子,“屁股疼。”
      玉堂噗嗤一乐,“银子给咬的还没好呢。”
      “肉差点被咬下来,哪儿那么容易好,这左边还没好呢,右边又被它踩了一脚。”
      “它能踩着你屁股?”玉堂诧异道。
      “方才我闭目打坐,许是它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突然就惊了,我给它一蹄子蹭上了。估计得踩血印了。”
      “银子惊了?”玉堂起身来到银子旁边,轻抚马颈,“怎么了?”银子温顺的蹭蹭他的肩头,轻嘶一声回应。
      “是不是刚才你来,它错以为有了敌情呢。”欧阳道。
      “或许吧。”五爷随意应着,心中却道,马儿不善夜视,她能看见我时,你们早看见了。难道是听见了什么,不对,我的脚步她是熟知的,不会惊起,若是别人……看她此时这般安静,又不像是。究竟是什么让你急着知会欧阳哥哥。细忖着,回到丁兆蕙身边,“这几日危机四伏,许是她太紧张了,且不管她。廖先生,依你看,丁二哥这是中的什么毒?”
      “刚才老朽与欧阳大侠也参详过,这毒他们是拿来对付我的,所以用的不是谷里的方子,赵爵麾下人才济济,不知何处寻来的毒药。”
      “可有解法?”
      “这里缺医少药,要到城里去拿些药来,再试试凭我三人之力,看能否把那毒逼出。”
      玉堂看了一眼丁二背上血迹,“创口是何样貌?”
      欧阳道:“背上创口我看过,血色鲜红,不是中毒的样子。毒是从这里来的。”指向丁二胁下,又取出一根长针道:“他遭这针刺入,差一点刺中要害,虽说躲的及时,叵奈针上煨了毒,很难清,方才我试着逼毒出来,难以催动他的内力。看情形,一时倒死不了,只是一直昏着,要是能清醒,自己运功,得我们相助,倒有七成把握。”
      “是啊,能自己运功就成了大半。”廖子重也道。“救他醒,也不是没办法,只是手头缺了几味奇药,这荒野里却没处寻。需得进城找个大铺子凑,最好是我们谷里的。”
      “咱们人多,进城不便,不如先生开出药来,我去买回来。这里僻静,更适宜疗伤。”
      “也好。”廖子重当下说了几味药出来,尽是些极花异草,五爷不由蹙眉,只怕芜湖县城很难凑齐,权且碰下运气吧。一一记下,走到银子身旁,一边解装乌盆的包袱,一边道:“安静呆着,我去去就来,别再欺负欧阳哥哥的屁股了。”
      银子打了个喷嚏,你拿那盆子有什么用,刘世昌早被胖哥哥给收了,唉。苦于有口难言,只是哒哒的干跺脚。
      五爷背好包袱,道声少侯,哧的跃上岸去。行过一片荒滩,看看周遭空旷无人,轻扣乌盆道:“刘兄。方才船上出了什么状况。”半晌无有应答,“刘兄?刘世昌!”还是没有回应,五爷疑惑,他这是去了哪里?且不管他,先去抓药。芜湖的药铺子就那么几个,转完也没花多少时间,廖子重开的药缺七少八,不得已只好回去商量再做打算。一路上不停的唤刘世昌,叵奈全无应答。看看快到江边了,又唤了几声,没听到刘世昌的声音却听到了银子嘶鸣。五爷大惊,快步急奔,行近了,却见船旁多了两艘快艇,艇上众多□□手正向欧阳等人射箭。欧阳用宝刀拨打箭枝,沉着冷静,廖子重略显慌忙乱,右手挥剑拨打,左手侧挥着一个旗帆样的东西,卷打遗漏的箭枝,银子在欧阳的身后不住嘶鸣,这丫头,有欧阳哥哥在,怎么怕成这样。飞身向前箭石齐发,一个快艇上的射手半数中招倒地,艇上之人见有人侧冀偷袭,不由大乱,也有往这边找着射的,也有坚持向欧阳开火的,阵角一乱,欧阳压力顿减,偷空一把抓住几只箭枝挥手反击,艇上射手所剩无几。白玉堂立时转攻另一小艇,贼人阵角大乱,急速撤离。因那艇快,实在难追,玉堂只得做罢。飞身船上,先去看银子,见她毫发无伤,心才定下。只是那银子在贼人走后还是急得团团转,甚是奇怪。她旁边是昏睡的丁兆蕙,身上齐整,无伤。清平在银子另一边,也是无伤,她前边是廖子重挡着,那人的胳膊却被箭擦伤了,正自顾包扎,脚下扔着个满是破洞的褡裢,原来方才他是拿这褡裢在拨打箭枝。见众人无事,五爷放心来抚慰银子,只是银的情绪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那边廖子重包完伤口,一脸歉意的把那破褡裢给欧阳送去道:“技艺不精,被人打得手忙脚乱,随手把它拎起来打箭,不想给大师使成这样了。”
      欧阳打个哈哈,“先生何必在意,一个褡裢,不值什么。”
      “情急,看它厚实,抓过来就使了,褡裢倒不值什么,大师快看看里边有没有要紧东西被损坏。”
      “穷和尚一个,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些行走江湖用的玩意儿,再置吧。”欧阳春接过褡裢来,扫了一眼,轻叹一声,“只可惜丢了那乾坤囊,不知道甩去了哪里,那只恶鬼,我捉他只是阻他伤人,原无意叫他魂飞魄散,这一来却是难救了,许是他伤了人命,合该应此天劫吧。”
      “恶鬼?”白玉堂心一惊,“什么恶鬼?”
      欧阳便把救丁二时树林里捉鬼的事简单一说,玉堂心下了然,怪不得叫刘世昌全无应答,娘子又急成这样,原来欧阳哥哥又乌龙了。看看江湾子里的水面,黑漆漆吞噬着暗夜,加之水草丛生,又不知乾坤囊落在哪里,怎生找寻。除非带着罗盘过来大肆捕捞,或者四哥在也好。“在那囊里,那魂魄多少日会消散?”
      “说是七七四十九日。”
      玉堂点点头,好在日子还有富余,刘兄,你且受几日苦吧,待我知会四哥赶来救你。这时再看银子,瞬间便安静了,她果然是为了这。
      这时廖子重道:“药材备齐了没。”
      “缺七少八。不去个大州府,只怕是难。”
      “料想也是,州府里寻常的铺子也未必凑的齐。总要谷里的医馆才好。”
      “这近处可有?”
      “最近的么,江宁。”
      清平插问道:“江宁远么?”
      “以我们的脚程,总要两日的。”
      清平一皱眉,“两天,耽搁我的行程么?”
      廖子重道:“为了救人,总要误些行程的公主。”
      想到行程,白玉堂微一盘算,问道:“庐州有斜月医馆么?”
      廖子重道:“庐州也有,路程远些,医馆比江宁也小些。”
      “药能齐么?”
      “恐要缺上一味两味。”
      “妨碍的多么?”
      “略有差别,无大碍。”
      “去庐州吧,能省些路程。明日一早启程,过了江,找几匹快马。”回视清平,“你要是心急见大人,便顾不得颠簸了,与我同乘,一日之内奔赴庐州。”
      欧阳听到颠簸,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屁股,欲言又止。(欧阳:沐祥你有这么恨我的屁股么!)
      赵清平道:“颠簸便颠簸,我巴不得一日见到大人呢。”
      玉堂微笑:“这可是你说的。”
      因这里已经给敌人发现,当下众人收拾行囊,弃船登陆,第二天一早各自乔装易容,扮做行商客旅来到渡口寻船渡江。欧阳春戴了假发,抹上一脸油,把丁兆蕙捆在身上,罩了一件长袍,俨然一个油面胖大财主。六月天,江上炽热,渡江都赶早,一大早便没了空船,包不到船,只好与人同乘。五人一马上了船,五爷把银子留在甲板上,五人陆续进舱。虽是一大早,舱中也已是湿热异常,几个乘客端坐着,已是大汗淋漓。欧阳身胖怕热,拿袖子紧扇。廖先生便拿出琴来道:“舱中闷热,我抚支曲子给诸位静静心吧。”五爷称好,又向那船家道:“江上热,劳驾快些摇,到对岸多付船资呢。”
      那船家却好似没听见,仍旧慢吞吞的摇着橹。这时廖子重指下清音浮动,一曲《江风夜落》飘飘而起,叫人心神宁静,少时又思绪飘浮,恍如梦幻。一股强烈的倦意袭来,五爷用手支住了额角,斜目看那些乘客,眼神已见涣散,却又强打着精神努力睁眼。看样子很怕睡着呢。五爷合上眼,默运周天,在内力的抵御下,魔音渐淡。
      一曲终了,除了五爷欧阳,所有人都倒了。廖子重通身都已经湿透,按下余韵,接着叮叮几响,弹出暗器把众人的穴道封死,这才轻拉了一下五爷的手。五爷睁眼看他,“先生什么时候看出不对来的?”
      “一进舱。”廖先生包着琴道。“这么热的天,却正襟危坐,那副严阵以待的样子瞒得了谁。”五爷轻笑,“先生果然是老江湖。”
      “小心驶得万年船,尤其在渡船上,不得不防啊。”说完检视众人,果然人人暗藏武器。看那武器整齐精致,廖子重不由皱眉,“不是寻常劫财的。”五爷拿起武器看看,冷哼道,“阴魂不散。欧阳哥哥都扮成这样了,他们怎么认出来的 。”
      廖子重笑道:“欧阳大侠的身量本就惹人注目,再加上有这匹神驹跟着,公子的易容也大打折扣啊。”
      “呵,先生见教的是。”看样子得给娘子换个样子了,五爷心道。她那身白毛是用暮雪草染的,大不了不再给它上色,过不几天毛就变黑了,除了四哥,谁认的出呢。这倒是好办,难办的事是另一个,“先生,您会不会摇船啊?”
      “呃,我不会。你呢?”
      五爷摇摇头。
      “那咱怎么过江?”
      五爷苦笑,“看样子要弄醒那船夫了。”起身出舱,却惊出一身冷汗,舱外空空如也,连银子也不见了!
      举目四望,两射之外,一条快船鼓帆而行,甲板上立着一个大汉,那人手里牵着的赫然便是银子。只是银子木木呆呆,显然还在睡梦之中。
      “银子!”玉堂一声咆啸,银子激灵一下醒过神来,看看所处情势,不由奋蹄嘶鸣起来。那大汉强拉着它的嚼口,勒得银子脸都变了型。五爷一阵心疼,急忙喊道:“你乖乖的别吃了人家的亏,我会找着你的!”
      银子这才消停了。那船驶得急,银子很快变成了一个白点。廖子重在五爷身边叹道:“都怪我,心念只在琴中,竟没发现他们偷了马。”
      五爷道:“不怨你,我也没听见。偏她一听到琴声就会睡,迷迷糊糊给人牵走了都不知道。唉。”
      “还有这种马!”廖子重讶异道:“没了这神驹,会不会误了公子的事?”
      “总要找回来的。”五爷咬牙回舱,拎起一个杀手使劲摇晃,一边摇一边喊道:“谁派你们来的,据点在哪里!为什么偷我的马!”
      杀手死了一样的一动不动,五爷心惊,探手在他脉上,真的已经死了。又看另一个,也是一样。暗叫不妙,忙去查余下的杀手,竟无一个活口了。“他们是怎么死的!”
      “我只是封了他们穴道。”廖子理一脸无辜道。
      欧阳紧锁双眉,“知道,看着你打的。我一直都在舱里,根本无人对他们下手。”细细检视了一个尸体道:“毒。他们上船以前就被人下了毒,这是些没经验的杀手,之所以派他们来就是因为他们更容易露出马脚,露出马脚才能吸引我们的注意。才方便外面的人动手。”
      “派这么多人送死,只是为了偷银子?”五爷怒目。
      “这神驹的脚程对白公子是如虎添翼,再者,也要看,是谁想要这匹马。”廖子重淡然道。
      “先生能猜出是谁么。”玉堂想起在江边,那个听上去虚弱却又人人奉若神明的话,“不要伤了那马……”
      廖子重摇摇头,“除了襄阳王,我想不到有谁能让人如此大费周章。”
      船在江心打着转儿,直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又有渡船过来,得人帮助,总算到了对岸。五爷带众人到了驿栈,以开封府特使的身份,调用驿马奔波。三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当夜庐州在望。
      斜月照春江医馆,就开在店铺林立的西大街,第二天清早城门一开,五人便进了馆。馆主是花容一脉弟子,见来的是白玉堂,殷勤招呼。馆中藏药悉数展示,却连方子里一半的药都没备齐。廖子重摇头叹息,五爷急得搓手。“难道真的要去江宁才能凑上。”馆主接道,“江宁怕也凑不上。”
      廖子重见白玉堂疑惑的看向自己,忙道:“不能啊,怎么各馆如今都这么缺药了。”
      馆主道:“这些药虽奇,原本也不是没有,只是前几天药尊发急令在各医馆调齐药品,珍稀药品本就只备一份两份,依令一调,所剩无几。宁江怕也一样。”
      “药调去哪儿了?”
      “药尊调的,不管去哪儿,我也要不回来呀。”馆主摊手道。
      “哪个要你去要了,我自去要,要不回来便去抢,我自担着,你只说药去了哪里吧。”
      馆主咽口唾沫,正不知如何做答,却听窗外有人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容容的药也敢抢。”接着脚步声响,一个和善的中年男子步入药库。进来一见是白玉堂便笑了,“原来是玉儿,我就说呢,天底下有谁还敢招惹容容。”
      玉堂看时,却是花郎峰内为自己过真气的四长者之一的郑公公名叫郑南之的,这老头比花容还要大,忙行礼。廖子重见到此人,却是一怔。
      那边郑南之拉过玉堂来,笑道:“也就是你,换别人敢招惹容容,先吃我三百药杵。”回眸看到廖子重,微一颔首,“廖师兄,久违了。怎么,你们这是遇着难事了?”
      五爷知他是谷中长老,药道高深,喜道:“公公在这儿,还有什么事可做难的。”当下把丁二的事与他说了,那公公便来诊视,看完起身道:“死不了。就这点毒,犯得着抢你婆婆的药去。我去配药,今天叫他爬起来翻筋斗。”回视廖子重,不由咂咂嘴道:“师兄的技艺可是荒疏了。”廖子重面露惭色,“惭愧惭愧,早年只顾练武,本末倒置了。”郑南之叹道:“行医济世方是我斜月谷的本分,只是这些年……”玉堂慰道:“如今总算是回归了正途,不然公公也没闲心四处转,我这愁事可找谁消解呢。”听得郑南之会治,五爷一颗心总算放下,看欧阳也是一脸宽慰,这边的事算了结一半了,五爷留欧阳照看清平,自去联络点叫人召唤四哥,他身上有银子的毛发,只要找回乌盆刘世昌,寻她不在话下。这两天他在江左耽搁,邓车却没有停,明日丁二一醒他们便赶路的话,应该赶得及在信阳堵截到他。这么一想,脚步也不由轻快起来。
      他轻快,别人却沉重起来,廖子重借口如厕,急急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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