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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至爱诚为卿 ...

  •   白金堂的离去止住了白玉堂追寻赋雪的脚步,花容执意带走金堂又缓滞了他的脚步。对一个一意寻死的人来说,片刻的独处已经足够。
      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转瞬间,齐赋雪消失在了井台上。
      跟随她消失的还有石头。他急着救雪,甚至连绳钩都忘记拉就跳下了井口。
      二人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昏迷,石头却还死死的抱着赋雪。赵虎试了几试都拉不开他的胳膊。及至他睁开双眼,手越发抱的紧了。他再也不要放手,再也不要把她交给任何人,虽然她为什么寻死他一无所知。石头踉跄着把赋雪抱起,就近抱到灶间旁他自己的下处。拉过被子把她严严裹住,见白玉堂跟着进了屋,顺手抄起一把菜刀就横在了他的面前,步步推近,直到一步步把他逼出门外方休。严霜一样的脸上,一双清泉美目已经罩上了层层火焰,随时可以烧死任何一个人。除了送干衣裳来的丁月华,这间小屋里他再没放进一个人。
      过了很久,赋雪方才转醒,睁眼看到的便是石头赤红的眼眸。心中一恸,泪水涌出,“对不起,我不能活了,欠你的,来世再报吧。”挣扎着又要出去,石头按住她用力的摇着头。
      白玉堂一直守在门外,见她醒了,忙道:“雪妹妹,你并不是我哥哥的女儿,哥哥过世前……已经说清楚了。咱们……没关碍的。”
      赋雪一呆,望向门口,“他已经死了么?”
      玉堂一哽,默然垂首。
      赋雪却难释怀,垂泪道:“我杀了你哥哥,你还肯叫我雪妹妹么?”
      “你是被花冲逛骗的。是我不好,有些话,我早该和你说的,不然,你也不会误会我和哥哥。你……你肯听我说么?”
      听着他的柔声细语的求肯,赋雪心中大惭,细细想来,他对自己虽不像石头那样爱意融融,却也从不失温柔敬重,当初怎么就把他想的那么险恶呢。方待答话时,石头却察觉到了她面上的变化,见她说话时不住向门外看,也侧目去瞧,不想与她对答的竟是白玉堂。一见是他,怒火又起,挚起菜刀就扔了过去。玉堂一闪躲过,石头冲过来便把门栓了。闭门后怒气仍不见消,面对着门呆立片刻,咬牙做出一个决定。当下整了整衣衫巾帻,一脸正色的回到床前,拉起赋雪的手,在她掌心写下 “至爱”两个字,一边凝望着赋雪,一边比划“说”道:“记不记得两年前,你问我我的至爱是什么?那时我没有答,现在我要告诉你,我的至爱,是你。”
      赋雪再没想到,一向羞涩的、深埋着自己爱意的石头,会有如此大胆直率的表白,一时听得呆了。连守在旁边的丁月华也不由动容。
      石头定了定又道:“以前我不敢说,是觉得自己不配说。尤其是和白玉堂比,他相貌好、有才华、有财势、有武功,我以为你跟着他会比和我在一起幸福。可我错了,没有对你的珍爱,那些东西什么也不是。我有他没有的东西。我会一辈子照顾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所以,你不必再依靠那个男人,离开他吧。”
      虽然石头的语言赋雪并不十分分明,但是至少她也看明白了他有娶她并照顾她一世之意。她孤苦无依之时原本已经十分依恋石头的关爱,后来被花冲骗说怀的是石头的孩子,又被白玉堂拆散,因怜生爱,更是把一颗心全都给了石头,唯恨被夺为人妇,有缘无份。此时得他挚诚求婚,如何还能自持,一时哭成了泪人一般。见她如此,石头心痛如绞,手足无措,却不知如何宽慰。赋雪不忍看他难过,抚着小腹摇头道:“你的心我知道,可我不能嫁你。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了。”
      没想到石头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接着比划道:“我知道。可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跟着他了。”见她并不提其他不嫁的因由,心中有了计较,开门立在白玉堂面前,清晰的说道:“我要娶雪。”
      饶是五爷生性不羁,听他这话也被雷在当场,一时连生气也忘了。
      石头见他不答,接着说道:“你以前没娶过她,以后也不配娶她。你的孩子,你要的话我将来还你,不要的话我会当是自己的孩子抚养。”说完头也不回的回到屋里,握着雪的手,“我和他说好了。”不想话音刚落,门咣当一声就被踹开,一只烧得通红的烤白鼠凶神恶煞般步入门内,白玉堂总算回过神来了。他娶赋雪,并未按寻常礼法,但在他的心中,远比寻常礼法更为郑重。是以,明知这个赋雪不是原先魂魄,对她的妻子身份却从没有过迟疑。石头一直认为他那娶法是轻贱赋雪,只因赋雪深爱玉堂,他才强忍着没去生事,如今见雪儿在他手里痛苦得寻了短见,新怨叠着旧怨,再难认同他那娶法。他那话原是说你不娶我娶,可在白玉堂听来,却十足变成了“我要你老婆”。试问天下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等羞辱。白玉堂一把薅住石头前襟,厉喝道:“你方才说什么!”
      石头迎着他的怒目毫不退缩,用夸张的口形重复道:“我-要-娶-雪!”爱咋咋地!
      “你……”白玉堂怒不可遏,抬手便打。赋雪看着他一进门就已心惊,这般急怒之下一掌拍下,石头如何吃的消,当下想也没想,飞扑过来猛力一推。
      砰的一声,五爷被她推出一丈,硬生生撞在墙上,胸中一阵烦恶,喉头竟涌上股甜腥血气。五爷惊诧的望向赋雪,猛然醒悟,她自幼练功,又不是我那千年后的娘子,这内力本就会使啊。想到这里不由生出一股寒意,我再气恼,打石头也只是用蛮力,她竟为了石头,用内力打我……
      石头却不知赋雪这一推有这么利害,见白玉堂直钩钩盯着赋雪看,心下骇然,抢步把赋雪护在身后。赋雪知道打重了,心下正自后悔,见石头跑过来,生怕白玉堂再寻他出气,急道:“琰哥哥,我……我不是有心的。你……你莫怪他。”她前一句说她不是有心,本是求人谅解的样子,听了后一句才发现,却原来是替石头求情。二人之间那不自觉的关爱任谁也看出来了。白玉堂看看赋雪,又看看石头,再想想赋雪说不能嫁给石头时那苦涩的语调,心中洞明。不由苦苦一笑,她终究不是她,如果是那个她,与石头再怎么要好他都不用担心,这个她……冷漠的自己与浓情的石头之前他凭什么阻止她依恋后者。“既然不是有意的,”玉堂和声道:“那就来给我疗伤吧,斜月掌哥哥可消受不起。”
      赋雪脸一红,走到他面前,扶他坐下,着手疗伤。石头见赋雪再一次柔柔的牵了白玉堂的手,又是心疼又是苦涩,走到玉堂跟前道:“求求你,别再伤她了好么?”
      玉堂冷冷一笑,“想我放过她么?好,让她听我讲个故事。”
      石头一怔,不知他是何意,玉堂便道:“你先出去。讲完我便放她。”石头却不肯走,赋雪知道玉堂不会伤害自己,便是伤害,她一个求死的人又有何惧哉,向石头点了点头。石头忧心忡忡的出去,丁月华微一欠身也跟了出去。赋雪便向玉堂道:“什么故事?”
      白玉堂捋下小指上的青丝环,摊在掌心,悠悠道:“一段千年隔不断的情谊……”
      屋外,不如何时已经完全黑了,闻讯赶来的四鼠静静守在门外,听着玉堂时而温馨时而心酸的叙述。八个月的苦苦追寻,近在咫尺的殷殷期盼,盈然入怀的畅快,曲折离散的悲欢,得知灵肉不一时的惊心迷茫,月下连姻时的情比金坚。及至后来,为了完成生来肩负的使命双双慨然赴险,生死与共。这其间,自然少不了说到花容、月丁华、白金堂的忍辱负重。门外月华听到吞药忘情之时早已泪如雨下。她是头一回听别人这么细致的讲述当时的经过。想那白玉堂与她并无瓜葛,根本不会去骗她,再想想展昭每每看着自己时的盈然泪滴,已经信了个十成十,不由挽起袖子,看那腕上的“昭”字,此时才想到那字可能是失忆前自己刻上去的。轻拭泪珠,黯然离去。
      白玉堂一宗宗一件件的详述,待说到傅雪魂魄离去,门外众人除了石头无不唏嘘,又说道她纵使魂无所依也不忍离去,借人体魄徘徊在玉堂之侧时,赋雪瞬间想到了呆妹。“那她,现在哪里?”
      玉堂黯然神伤,“我不知道。我……我好想她。”
      “琰哥哥……”赋雪疼惜的握住了玉堂的手,“你该早告诉我的,原来你心里这么苦,我却以为你……”
      玉堂拍她的手,安慰的笑笑,“若是早知道了,你又怎能发现石头的好呢。”
      赋雪一诧,玉堂一笑又道:“你是不是喜欢石头?”
      赋雪面红过耳,“你……我……”
      看她羞窘,心意已明,五爷便道:“琰哥哥做你丈夫,注定给不了你这颗心了。你若仍愿意跟我,琰哥哥自会照顾你一生。若是你更愿意嫁给石头,琰哥哥也不拦你,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何去何从,你自己选,好么?”
      “琰哥哥……”赋雪再没想到他能这般大度,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她这个丈夫有多好,想着自己对他的误解与所做恶迹,心中愈加羞愧,恨不能立毙他掌下,又怎么说得出改嫁的话来。非但如此,若非哽住,一世伺候偿还他的话都要脱口而出了。
      玉堂见她激羞,拉起她的手,目光融融道:“雪妹妹,你爹爹将你托付给我,你越是幸福我越是心安,所以,不用管别人怎么看你,也不用管什么恩义情仇,终身大事,只需要问你自己的心。”
      赋雪垂目抽咽,“我不配。”
      “谁说你不配。没人比你更配。她以前就说过,只有真心爱石头的人才配享有他的深情呢。”
      赋雪摇摇头,“我是说,我不配幸福。我……”赋雪一句说不下去,捂脸痛哭。玉堂轻轻拍着她的背,“造化弄人,你怨自己何来。便是我哥哥,又何曾怪过你什么。他和你爹爹娘亲都希望你过的好。这原是我自作主张,瞒了你这些才叫你误会,你这般自责,又叫我于心何安?好妹妹,便是你不顾自己,门外那颗心,你也不顾么?”
      赋雪心中一绞,抬泪眼看他。
      玉堂柔和的望着她,“做决定吧,问问自己的心。”
      “问我自己的心么?”
      “嗯。你闭上眼想一下,倘若让你陪一个人同生共死,你最希望他是谁?”
      赋雪在他的鼓励下闭上双眼,少时睁开眼睛,面上已有惭色。玉堂哈哈一笑,朗声叫道:“夏玉奇!”
      院门处,夏先生已经伫立良久,听到这里,仰天看看天上繁星,喃喃道:“你可以安心了。”举步入屋,“什么?”
      玉堂:“这媳妇是你给我找的,我如今要与她离婚,你打不打我?”
      “打。”
      “打完了准不准离?”
      夏玉奇看看雪儿,抚了一下她的脸颊道:“想好了么?”
      雪儿脸一红。夏先生点点头,“让石头进来。”外边徐庆怒嗔嗔一把薅过石头便要扔,蒋平用力拉下他的手,示意石头进屋。
      石头不明所以,见屋内屋外对自己面色都不善,心中一懔,少时眉峰一蹙,升起一股豪情,凛然立在夏先生面前,字字清晰道:“我-要-娶-雪!”
      夏先生噗嗤一笑,指着雪儿道:“孩子生下来交给我。”背手出屋。石头不明所以的望向赋雪,寻求解说,谁知赋雪低头搓着裙摆,只是不理,白玉堂刚要揶揄她一句,却见她猛的抬起头来,笑嘻嘻望着石头,忽然跑上前来,便在石头唇上一吻,石头又惊又喜,接着面红过耳,窘在那里,赋雪亲完石头笑容忽然一凝,不由怔在当场,仿佛被自己的举动吓着了一般。看看石头,又看看众人,不由两腮滚烫如炽,将脸一捧,羞怯怯奔出屋去。
      白玉堂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再眨了一下,突然暴跳起来,“死丫头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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