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签纸》十洲客

4、上课调情？

　　晚自习的时候，江述被陈旭叫去了办公室谈话。
　　陈旭拿着保温杯的手轻微颤抖着，江述侧身，发现陈旭的办公桌上摆着自己的作业。
　　“江述啊…你来给我解释解释，你写的是个什么玩意。”陈旭把其中一本作业翻开，指着上面的“不明字体”问。
　　江述看着自己的字没有说话。
　　不是吧，自己的字会难看到那种地步？
　　陈旭喝了一口菊花茶，又指着他的字说道：“江述，你真得练练字懂吗？以前的老师可能习惯了，对你的字一知半解，但以后高考怎么办？高考可没有老师懂你写得到底是个啥。”
　　“今天开始，每天练五页字，要写端正点，写完交上来给我看。”陈旭可不希望江述这颗好苗子因为字而被淘汰。
　　提到练字江述就有些无奈，爸妈也给他买过很多字帖，但江述不爱写，一写就烦。
　　“知道了。”

　　江述一个人走在宿舍楼的小路上，嘴里咬着刚刚去小卖铺买的棒棒糖。
　　宿舍楼楼下有一颗大白杨树，江述路过的时候还停了脚步看了一会。
　　小时候，家里的院子里似乎也种过白杨树。
　　江述找了宿舍楼的阿姨拿了钥匙，又爬楼梯爬了三层找到了自己的宿舍303，正要用钥匙开门门却从里边被打开了。
　　接着是林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后。
　　“……”

　　“……”

　　江述坐在床上，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林时坐在对床，用毛巾擦着湿答答的头发。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江述心里很复杂，到底是有多巧，开学第一天的“帅脑.瘫”是林时，他的同桌是林时，他妈妈的好友林念之子是林时，就连舍友也是林时。
　　江述收拾完东西，一回头，发现林时正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看着他。
　　“您有事？”江述被看得蛮不自在。
　　“没。”林时打了个哈欠，眼睛半眯着，“就挺巧的。”
　　“呵呵，我也这么觉得。”江述别开头，自顾自的整理床铺。
　　“听说…陈老师把你教去办公室是因为你的作业？”林时想起晚自习时周寂说的话，蛮有兴致地问道，“问个问题，你以前的老师是怎么适应你的字的？”
　　江述扯了扯嘴角，转过身子，脸上挂着职业假笑：“不知道呢亲～”
　　林时起身，从宿舍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
　　“听宿舍阿姨说，我这二人宿舍来了个小帅哥，长的可俊了。”林时靠着小冰箱，仰头喝了一口可乐，挑眉看着江述。
　　“宿舍阿姨挺不错的，我上来的时候她也这么说，”江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新的棒棒糖，慢条斯理地拆着糖纸，“说我的室友长的可帅了，在学校里很出名。”
　　“啊，出名不敢当，帅倒是可以有。”
　　“……，小伙子看上去蛮高冷矜持的，结果居然这般自恋。”江述嘴里咬着棒棒糖，用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宿舍阿姨没说错，小爷我这张脸也俊得很。”
　　尴尬的气氛在俩人开玩笑下的“谁最帅”中渐渐飘散。
　　江述对林时这人的印象有了初次改观。

　　长的确实好看
　　自恋狂
　　假高冷男神
　　嗯…容易聊的来

　　第二天一早，江述就被走廊外的声音吵醒。
　　走廊上混杂着广播声，抱怨声，抱怨声远远盖过广播声。
　　拥有很大起床气的江述被吵醒之后就一直黑着脸，好不容易缓过来，门外又传来了粗话声。
　　江述用手揉了揉眼角，低声骂了一句“操”，流星大步走到门前，“刷”地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早就闹翻了天，每个宿舍门前都站着两三个穿着背心的少年，一脸埋怨地吐槽着广播中传出来的声音。
　　江述听着那东西怪耳熟的。
　　林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想了，高二文言文合集，每个学期都这样，每隔几天就会放，你要习以为常。”
　　江述转身关上门往厕所走，门外的抱怨声渐渐变小：“这么吵也难怪习不了常”
　　“这才几点就把人给吵起来，他们当然受不了。”
　　“这玩意，真的很欠。”
　　“冲出去拿个梯子把它给拆了就行。”林时收拾着东西，对卫生间里的江述说道，“哦对，赔偿金你要自己准备。”
　　卫生间里的江述听到后半句后脱衣服的手顿了一下。
　　江述：就无语。

　　两人到班级时，班里已经聚了不少人。
　　正与前桌说话的周寂余光看见从后门进来的两人后，忙向他们招手。
　　“您有事？”江述的起床气还未消散，一想到周寂那没完没了的嘴就烦的很。
　　“述哥，他们说昨晚你被老班留到很晚？嘻嘻，是不是因为你的作业啊？”周寂笑嘻嘻的问道。
　　江述从双肩包里拿出课本后，抬头看了一眼周寂：“别提这个，一提就烦。”
　　周寂想起刚才几个同学从办公室门外听到的话，做了一个拉嘴巴的动作。
　　跟江述没了话题，那不是还有林时么？
　　周寂又看向林时。
　　“别看我，我不想理你。”林时头也没抬，直接堵住了周寂接下来想说的话。
　　“不是吧，别啊时哥，我就问问而已，又不多说。”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出版人么？怎么那么多问题？”林时略带嫌弃地抬头看着周寂。
　　“时哥，你怎么能这般无情？”
　　“不要一副我绿了你的样子好吗？”
　　江述坐在一边，看着周寂和林时的互动，忍不住吐槽：“周寂啊，你要记住，你是个男的，乖，咱别这么话多好不好？”
　　林时听见江述用哄小孩的语气“哄”周寂，嘴角弯了一下。
　　周寂一时语塞，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得，你俩一见钟情，相处不到一个星期就开始合伙欺负我是吧？”周寂故作委屈。
　　林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后便不在理会。
　　江述看见了林时嫌弃的眼神
　　他们平时的相处方式就这？
　　想当年，江述可是坐拥一班“儿子”的“父亲”。

　　“一见钟情倒不至于，主要是一见既不钟情又不是很愉快。”江述忽然想起自己和林时的初次见
　　面
　　确实不是很愉快。

　　“好奇仔”周寂闻到了八卦的味道，问：“啥啊，你们初次见面为啥不愉快？”
　　江述还没回答，身边的那位先说话了。
　　“周寂，早自习的时候赵主任会在每个班检查，抓到了就是罚抄校规。”林时装作思考的样子对周寂说，“罚抄校规都是翻着倍抄的，上次几个没穿校服的抄了5遍，这次要是被逮到…你自己算算，要抄几遍？”
　　周寂想起那一百条的变.态校规，又在脑里想象了一下自己站在国旗下抄校规，赵主任站在一边喝茶的样子……
　　周寂：哒咩哒咩，大可不必！
　　“我安静，您继续。”周寂说完便转了回去，随手拿起英语书翻开一页，有模有样地读着。
　　江述没见过南川的校规，但看见周寂那“一听立怂”的样子，南川的校规肯定不比恒川少。
　　江述有幸抄过一次恒川的校规。
　　嗯，不是一般的多和变.态。

　　短暂的安静过后，铃声响起。
　　这节是陈旭的课。
　　陈旭抱着教材进了教室。
　　陈旭站在讲台上，简单的巡视了一眼底下的同学们。
　　碰巧不巧，正好与最后一排的某位对视。
　　陈旭一看见江述就觉得头疼。
　　毕竟那连称之为“狗爬字”都不配的独特字体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旭清了清嗓，开始讲课。

　　江述虽说才转过来，但他的适应能力很快。
　　陈旭的讲课方式简单粗暴，向来直奔重点，与江述之前的那个只会“说完废话强调重点，强调完重点在说些废话”的数学老师大有不同。
　　江述听课本来听得好好的，就是时不时上身的注视感让他有些不舒服。
　　旁边那位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终于，江述忍不了了。
　　他歪过头，对林时挑了挑眉。
　　您有事？
　　林时也回了他一个歪头。
　　您继续，不用管我。
　　江述：“……”真是个奇葩。

　　林时回头静静地听着陈旭讲课。
　　林念也是操心过头了，一个劲地要求自己上课的时候多多注意一下江述，说什么怕江述才转学过去课程跟不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时有点下意识地想往江述那边看。
　　江述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转着一把黑色钢笔，眼睛一直正视前方。
　　哟，除了这随性的坐姿，看上去还挺乖巧的。
　　下一秒，江述又转了过来。
　　“嗨喽这位兄弟，我长的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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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的真好看呢’，夸完了，你可以转回去了。”
　　江述虽说笑着，但这笑可感受不到一点诚意：“谢谢呢，我也知道我长的好看，男女通吃，但我希望你能收敛点，我喜欢女的。”
　　林时才发觉，自己已经看江述很久了。
　　“……”
　　林时活着这么多年，也没觉得自己喜欢盯着人看啊。
　　尤其是江述，这人和自己认识才不到一个星期，初遇还闹了点矛盾。
　　初遇…闹了点矛盾。
　　不过话说回来，江述长的确实好看，特别是安静的时候，整个人……
　　林时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上课有事没事想这些干什么？
　　听课，嗯，安静听课。

　　人在认真投入一件事的时候，时间会过得更快。
　　下课铃响起，陈旭今天难得准时下课。
　　江述低头整理课上笔记，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靠，这人是不是多多少少有些毛病？
　　江述抬头，然而身边那位趴在桌子上，奇怪的注视感来自周寂。
　　“述哥啊…你才转来有所不知，我这个人呢，听力一向很好，哦对，除了英语。”
　　“周寂啊，我也才转来，你有所不知，我这个人呢，不怎么喜欢听废话。”
　　“是嘛，那我直说啊！”
　　“你放，我听。”
　　周寂看了看林时，又看了看江述，开口道：“我和时哥打初中起就在一个班，那货成天到晚和哑巴一样，我和他还是因为一次活动才成为朋友的，你才和他认识几天，就开始上课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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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你爷爷个锤子。
　　“诶周寂，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才转过来多久，你就来我这造谣。”
　　身边的林时忽然“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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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述：您睡您的觉，我发我的言。
　　“时哥你没睡啊？”
　　“闭目养神，让你去烦烦江述。”
　　这次轮到周寂无语了。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爱会不会消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你在自作多情。”林时微抬头，露出一双眼睛，“我性取向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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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寂：我也很直。
　　“得，我感觉你夸述哥好看的时候可不是这种语气。”
　　“夸他好看？他确实比你好看。”
　　“你这算人身攻击么？”
　　“我想眯会，但你吵到我眼睛了。”
　　周寂：……
　　“同桌看上去冷冷清清，像极了小说里的高冷学霸，没想到啊，语出惊人。”江述调侃道。

　　“谢谢，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

　　“你的日记本也很惊人，当然，物随正主，你的字也不错。”

　　江述顿时觉得，身边这个人真的很欠。
　　一天不逼逼几句会死的那种。

　　江述懒得再理他，和这种人聊天容易命短。

　　“哈哈嗝，时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述哥呢”周寂嘻笑着，“述哥满脸写着‘我身边的人是傻逼’，哎哟喂，笑死了。”
　　“再笑，你再笑我让你笑不出来。”江述瞪了一眼周寂。
　　“述哥啊，你这样以后找不到女朋友……”周寂话没说完，就被江述用课本砸了一下头。
　　“我靠，居然动真格！”周寂被砸了之后立马回到了自己位子，不再打扰。
　　不再打扰这两人没事，但他可以找其他同学聊啊！
　　于是，周寂的声音还在继续，只不过，被烦的对象不再是林时与江述。
　　“他话怎么这么多？”江述忍不住问道。
　　林时还趴在桌子上，头也没抬回答道：“他这人就这样。
　　虽然我们嘴上嫌他烦，但他这人挺好的，乐观，热情，脾气好，心大，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活到现在？也是…”江述想起之前在恒川时的朋友。
　　赵梓阳那蠢逼废话也多，但人也是真的好。
　　江述从小父母在身边的时间就很少，导致他小时候总是不爱和人接触，小小年级脾气比他爹还大，也就赵梓阳愿意和他玩。
　　在恒川时，喊江述“述哥”的人不少，但唯有赵梓阳喊的“述哥”会让江述感到舒服。
　　从小到大，也就赵梓阳喊的“述哥”是真带感情的。
　　赵梓阳啥都挺好，唯一的缺点是越大屁话越多。

　　“我有个兄弟，也挺像周寂的，话多但人特别好…”江述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变了调，“但他比周寂傻逼多了。”
　　林时听了，疑惑道：“傻逼？你真够兄弟。”
　　“我俩的相处方式更像父子。”江述笑了笑，“我是他爹爹。”
　　“你俩的相处方式挺特别的。”快上课了，林时不再趴在桌子上，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一边看一边和江述说话。
　　“对吧，哈哈…”江述说着说着，发现有些不对劲。
　　我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