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因》吴若离

32、第 32 章

　　晚饭出发前，许榆林把自己的猜想和周培霖说了：“可能是要见一见榆森的结婚对象。”
　　周培霖点头，问他：“是要给个红包做见面礼的吧？”
　　许榆林想了下，说：“嗯，他以前谈过几次，都没带来见过，这次应该是认真谈婚事了。”
　　周培霖估计了一下，包了个四千。按着本市一般的行情，兄嫂或者姐姐见新客意思一下，包个一千即可。不过，许榆林的身世特殊，且徐榆树已离去，剩兄弟两个，礼厚一点更好。
　　许榆林拎着他们从首都回来给岑月秋带的东西，周培霖牵着岁岁，第一次来到岑月秋住处。
　　这是医院给她分的一套两室一厅，房间里简陋，满屋子书，没有别的装饰品。岑月秋给他们开的门，许榆森和一个年轻女孩跟着站了起来打招呼。
　　“许榆林，嫂子，这是我女朋友婷婷。”
　　许榆林放下东西，点头当招呼。周培霖笑着说：“婷婷，你好。”
　　岁岁跟着喊了阿姨。
　　婷婷陪着笑了一下，很快坐下来又开始沉默。
　　周培霖觉得气氛好像有点怪，她不了解他们，也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干脆不坐，直接问岑月秋：“妈，在家里吃饭吗？我来弄吧。”
　　岑月秋笑着说：“没事，你方姨在做了，你坐着就行，吃点水果。岁岁，你想吃什么？奶奶给你拿。”
　　周培霖只好挨着许榆林坐下来，她有注意到，岑月秋给岁岁剥葡萄时，婷婷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是吧，吃个小孩的醋？有个难缠的妯娌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培霖抽空瞄了一眼和许榆林低声说话的许榆森，发现他脸色好像也不太好。
　　岑妈妈倒一直还是那张带笑和气脸。
　　到底怎么了？
　　很快她就知道了怎么回事，方姨端着已经炒好的菜过来，周培霖起身帮忙盛饭，因为不熟悉，只能问方姨碗筷在哪。
　　方姨小声提醒她：“你是个好孩子，那位……就难说了，你们来之前，为了彩礼在吵呢。”
　　懂了，周培霖笑笑，说：“谢谢方姨提醒，方姨，妈最近身体还好吧？”
　　方姨盛好砂锅里的汤，因为还有些烫，就先放在台面上，边做事边说：“还好呢，你们别惦记着，她这人，一个人惯了。我在这里做事，每天做完饭就走，碗都不让留下来洗的。她就爱个清静。”
　　想到那个渣爹，周培霖能理解岑妈妈的这种癖好，也愿意尊重。
　　“嗯，如果有什么事，辛苦方姨跟我们说一声。榆林工作忙，有时候电话不一定接得上，辛苦方姨等会存一下我电话，有事就打给我，好吗？”
　　“好。”

　　既然是为了彩礼在吵，周培霖心里有了主意，饭前带岁岁去厕所，顺便喊了声许榆林：“你过来搭把手。”
　　许榆林虽然不明就里，但知道她从来不会故意搞事，跟着起身来了厕所。
　　周培霖压低声音和他商量：“妈那张卡，我等下就给吧。方姨说为了彩礼在吵，早点给妈，妈也好安排。”
　　“嗯。”
　　两人商量好的，虽然两边父母都有工作，但他们也要尽一份心。周培霖的嫁妆和彩礼钱都留给她父母，岑月秋这边也给一百万让她傍身。

　　两人抱着岁岁出来，婷婷先开了口。
　　“嫂子对这孩子真不错，不过也别太娇惯了，容易宠坏。”
　　……
　　我家岁岁还不够乖吗？
　　周培霖看看许榆林，许榆林朝她微微摇头，示意不用理睬。
　　他们没出声，岑月秋慢条斯理地说：“霖霖带孩子带得好，岁岁是乖孩子，你不用太操心。”
　　这话是对着婷婷说的，她果然脸色变了变。
　　周培霖给岁岁夹了些菜，岁岁就安安静静地开始吃。
　　他们不想惹事，婷婷却没打算安静吃饭，又对着许榆森说：“榆森，你怎么不到你哥那医院去找个工作？就你做的这个，没挣钱还要倒贴。”
　　许榆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口回答：“我不是医生又不是护士，去那干嘛，当保安看大门吗？”
　　“我们要结婚了，你总要有个计划吧。”
　　许榆森放下筷子，说：“不是在看房子了吗？我知道，你要加名，不是答应你了吗？彩礼那事不用说了，那个我做不到。”
　　“我爸妈辛苦养大我，就这么一个条件，你怎么就做不到了？”
　　岑月秋也放下筷子，平静地看着他们俩吵。
　　刚才吵过一轮，许榆森没有松口，婷婷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对着岑月秋说：“伯母，他哥二婚你都能拿六七十万出来做彩礼，榆森也是你儿子，亲的，你就拿二十万，这心太偏了吧！我爸妈这要求又不过分，只要照着他哥来就行，怎么就做不到了？”
　　岑月秋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脆肚，慢条斯理地嚼着，等咽下了，又去夹那芹菜，放在碗里没吃，看着它，慢悠悠地说：“他哥结婚没让我出一毛钱，彩礼钱是他自己拿出来的。房子也是自己买的，而你们结婚的买房钱，是榆森找他哥借的。榆森没什么本事，你如果看不上，就不该嫁。看上了，就脚踏实地过日子。你说得对，我是偏心眼，老是偏着榆森。榆林，霖霖，妈对不住你们。”
　　“妈！”
　　周培霖和许榆林同时出声。
　　许榆森端起面前的酒杯，狠狠地闷了一口，放下，然后又重新端起来，一口干了剩下的。
　　“我许榆森没本事，做生意做了这么些年，把我妈的老本都给折了，我没本事给你多大的幸福。你要真嫌弃，那就算了，当我对不住你！”
　　他往脸上抹了一把，垂着头不再吭声。
　　婷婷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会。
　　周培霖小声说：“妈，我腰上不太好，你帮我看一下好不好？”
　　岑月秋擅长针灸，家里有家伙，立刻就起身在柜子上取了针，领她往里屋去。
　　周培霖只是找的借口，一进屋就拉住岑月秋的手，小声说：“妈，我没事，就是我跟榆林商量过了，给你留点傍身钱。你别急着推，我爸妈那也有。我知道你心疼榆林，心疼我们。可是，妈，你把榆林当亲儿子，榆林也是把你当亲妈的，亲儿子孝顺亲妈，天经地义的事。你要不收，他心里多难过啊！”
　　岑月秋拒绝的话，压根没机会说出口，周培霖把卡往她手里一塞，又把红包也拿出来，小声哀求：“妈，这是给婷婷的见面礼，我不会说那场面话，她要是不收我就尴尬了。一会我们走了，你帮着给一下好不好？”
　　岑月秋拿着卡和红包，叹了口气，认真跟她商量：“你说这婚事，还有谈的必要吗？”
　　这日子是别人的，周培霖不好下定论，就说：“让榆森自己决定吧。姑娘要是心里有他，待他好，那彩礼高点就高点，没事，妈，这点钱，我们拿得出。要是姑娘只想着为难榆森，眼高手低，那就算了，将来榆森日子只怕不痛快。我们先看看再说，让榆森多想想。”
　　“嗯。”
　　岑月秋又叹了口气，认真说：“是我对不住你们夫妻俩。”
　　“妈，哪的话，榆林这辈子，多亏了你。他跟我说身世的时候，我心里想：妈那时得多为难啊！真的，妈，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伟大的人。”
　　岑月秋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呢。”
　　“真的真的，妈，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岑月秋想起往事，又叹一声，幽幽地道：“我没想你的那么无私，也怨过恨过的，只是这些都跟榆林没关系。他只是个没得选择的孩子，不该平白遭那罪，养他那天起，我就没后悔过。他也不容易，好在，遇上了你这好孩子。”
　　周培霖嘿嘿乐，说：“是是是，妈好，我也好，他可真有福气。”
　　岑月秋不叹气了，跟着她乐，然后说：“好了，出去再看看吧。先前几次看着还不错，今天突然发难，我就失了章法。”
　　“嗯，再看看吧。”

　　她们出来时，正好看到婷婷挽着许榆森的胳膊在哀求。
　　“榆森，你干嘛说这些话，我是真心要跟你过日子的。我先前不知道那彩礼是你哥自己拿的，以为你妈偏心不疼你，我才生气的。我爸妈……他们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有些话说得不对，我道歉，我道歉行不行？二十万就二十万，我妈说好了要给我四十万陪嫁，有这些钱，我们装修够了，还能留点儿给你周转。”
　　这场面，不好面对。许榆林和岁岁眼巴巴地看着她们俩。岑月秋和周培霖对视一眼，各自笑笑，坐下来。
　　许榆林干咳一声，提醒许榆森：“好了，别光喝闷酒了，吃口菜。”
　　岑月秋也发话：“嗯，老三，坐好了，好好说话。婷婷是客，你给她盛碗汤。”
　　婷婷之前的咄咄逼人全不见，尴尬地对上岑月秋，不敢吭声。
　　岑月秋主动说：“吃点菜吧，事慢慢商量。”
　　婷婷看看她，再看看周培霖，小声说：“谢谢。”
　　她说完这句，又看着许榆森，可惜许榆森一直不肯看她。她心里委屈得很，边掉泪边解释：“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我妈说怕闹将起来，让我先来探探口风。你又不爱说家里的事，我哪里知道这么多。你做生意亏了，我们别买那么大的房子就是了。买小点，我们慢慢还贷。你做生意做了几年，没挣到钱，到你哥医院里找个正经工作也好啊。我又没别的意思！”
　　许榆森终于抬起头，顶她一句：“那岁岁这么乖，你还说她呢，这是没别的意思吗？”
　　婷婷觉得好冤枉，委屈地说：“我没说她不乖啊，就是上个厕所，为什么要两个大人伺候着？我表哥家的孩子就是一家子宠着惯着，十来岁了还不会自己擦屁股呢！”
　　周培霖心里笑得打跌，敢情这位只是不大会说话而已，搞得她还以为是个难度挺高的BOSS呢！
　　许榆林不好说弟媳，只能对许榆森说：“我看她说得有道理，你这生意，一时半会难有起色。你不如考虑下别的，不一定要去哪上班，换换别的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