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白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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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陵阳春光和煦，草长莺飞，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若是往年，城中的少爷小姐们已经成群结队地出城踏青了。如今四国的侍卫驻扎在城外，哪还有人敢大大咧咧地去他们面前晃，一时之间，各家的小辈倒是听话乖巧了许多。
天隐子带人去杨家晃了一圈，又空手回来的事实在丢脸，他又生气又有点佩服不朽小小年纪道法高深。和天隐子对同门微妙的惺惺相惜不同，宁国太子沐之鋆听了不朽的丰功伟绩后，倒是对不朽很好奇。一个相貌人品道法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人，宁太子总觉得不真实。
这次宁国出使陵阳，宁太子扮作侍卫混在了使团中。他是宁帝唯一的嫡子，还是老来子，今年才十九岁，虽然因为册封太子提前加了冠，却还未娶妻。宁帝宁后对他看得和眼珠子似的，这些年他还没有出过国都尧都，这次偷跑也是宁帝看有天隐子在安全无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他走了，而且太子是未来的国君，总不能一直养在温室里。
宁帝争对杨家七小姐的刺杀，宁太子一直知道，他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虽然不知道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得罪了宁帝的，但他也不会为了一个没见过的人公然反抗自己的父皇。这次出使陵阳，宁帝还没有死心，居然派了坐镇尧都的国师天隐子来杀一个小姑娘，宁太子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真的太想看看是怎样一个人，能让他父皇一副非杀不可的模样。
……
出嫁女难得回娘家一趟，老夫人带着家中女眷在花园举行宴会，为大女儿和三孙女接风洗尘。
杨家大姑奶奶远嫁浔江北面的嘉州昝家，几十年来不曾回过几次家，如今连孙子都进学堂了，竟有幸得见老父老母一面，这一日大姑奶奶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和子孙绕膝，生活和美的大姑奶奶不一样，杨三小姐杨尔暄是嫁给魏九为妾，婚事来的又不怎么光彩，婚后没多久，魏九就带着她回泽国皇都云中迎娶了魏太尉选定的正妻。彼时魏太尉已经权势滔天，魏九的正妻是宗室郡主，真正的天之骄女。
杨尔暄被她压得死死的，又流掉了几个孩子，生活用度被克扣的连出嫁前都不如。最后她受不了这种日子，主动把身边的陪嫁侍女红蕖给了魏九，待遇这才好起来。红蕖温柔贴心又美貌，魏九早就对杨尔暄暗示过，只是当时她念着二人从小的情谊，想给红蕖嫁出去做正妻。
杨尔暄恍惚地想着，是啊，她是想让红蕖嫁出去的。她自己心气高，不知足，跳了魏九这个火坑，怎么把红蕖也拉下来了呢。
“尔暄，尔暄，”颜氏关切地看着身旁脸色苍白的庶女，“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
“不，”杨尔暄恍然回神，扯了扯唇角，“只是有些累了，母亲，我想先回屋歇会儿。”
颜氏见老夫人她们围着大姑奶奶说笑，也没注意这边，便让侍女送杨尔暄回去休息，又嘱咐道：“等会儿不舒服就让侍女来找母亲，府上还是以前你惯用的大夫。”
颜氏看着她憔悴的样子也有点不落忍，毕竟是三房最大的孩子，没生杨尔暇前她也带在身边养过一段时间。
杨尔暄离开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满园花一样的夫人小姐，各个都在笑，黯然忧郁的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做为杨三爷的第一个孩子，她也曾骄傲灿烂如向阳的花朵。杨尔暄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离开。
杨尔暇坐在老夫人身边，另一边是大姑奶奶。人潮汹涌，杨尔暇隐约看到了杨尔暄离开的背影，也有点同情这个姐姐。不过杨尔暄出嫁时她还小，不怎么记得，叹过一声后也就忘了。
……
杨老家主和府上男丁在前院接待女婿和孙女婿，昝仕维和魏九相对而坐，气氛诡异。
不朽难得出了风雩阁，就坐在杨大少爷旁边。杨尔暇出生时杨大少还是个少年人，他之前一直以为不朽是他三叔的嫡子，仗着自己是未来的继承人，理所当然地要不朽为家族献身。
如今得知人家根本不是杨家人，且是三婶和七妹的救命恩人，心理一时调整不过来，甚至不朽都不是人，是前朝仙客长公主的玉符所化，杨大少心情一时复杂得难以形容，又想仔细看看白玉化的人是怎么样子，又有点端着架子不肯做失礼的事，便一眼又一眼地偷瞄。
不朽这些年因为外表不知被别人明里暗里看了多少，任杨大少怎么看，脸上的微笑就没有变过。
他跟着玄清道人学了十多年，连玄清装模作样的高人仪态也学了十成十，玄清年轻时也是个有偶像包袱的美男子来着。
酒过三巡，魏九眯着眼微醺的样子，仿佛不经意地提起了华国的来意。
华国是为和亲而来，且指定杨尔暇和华国小皇子联姻。华国女帝这些年就生了二女一子，大女儿的长子都快娶妻了，二女儿和小儿子却正是相看的年纪。
昨日华国来使鲁国公世子夫人说的好听，女帝就这一个儿子，杨尔暇嫁过去为正妃，将来就是一国皇后，等华国一统江山，那就更了不得了。
魏九提起这事就一副轻蔑的样子，华国女帝都有了，大公主也在朝堂参政，谁知道小皇子将来能不能做皇帝。和传说被养得天真单纯的小皇子比起来，已经参政的二公主有希望多了。
看看宁国，宁帝虽然只有一个嫡子，庶子庶女却有一大堆，却早早立了嫡子为太子，不比华国小皇子靠谱？当然，宁太子惯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后院一堆美貌侍妾日日争风吃醋，也不是什么良人。
批评完华宁二国，魏九话风一转，又说起恒国。
恒国问题就更大了，如今谁不知道恒帝以前还是恒王时就养了许多美貌女子，暗地里给各府官员们的后院塞了不少，这些美貌女子为恒王笼络官员，为恒王的称帝大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本来这是恒国的机密，后来还是有一家侍妾仗着自己是恒帝的人，逼得主母嫡子身死，这才被忍无可忍的官员揭发了此事。
这位官员早年伤了身体，膝下只有嫡子一个孩子，嫡子突然猝死后他就疯了，趁着祭天时当着百官百姓的面，揭了恒帝的老底，把恒帝的脸放在地上踩。
许是有人暗中相助，竟让他当众说完后又骂了许久才被抓住。这位官员的下场不必说，再没人见过他。
此事过后，恒帝仿佛破罐子破摔，不仅正大光明地给朝臣送女人，自己也不装贤仁君子了，后宫的妃子添了又添，这十几年他膝下长成的皇子皇女能组两个足球队有余。
恒国的皇子不管是真的风流，还是为了效仿恒帝，后院的侍妾都不少，整个皇室的后院都是乌烟瘴气的。
不朽听得津津有味，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当时自己就在现场，能看清每个人的表情，那一定相当有趣。
坐在魏九对面的昝仕维脸色就很难看了。
嘉州昝家是北方几大世家之一，昝仕维做为嫡系五房，也不怎么看得上恒帝的做风。但嘉州如今明面上恒国国土，他又是代表恒国出使的使臣，魏九当得他的面数落恒国皇室，就是打他的脸！
杨尔晏陪坐在末尾，一直明里暗里地打量不朽。
那天晚上他想去风雩阁找不朽，结果不知怎么迷路了，最后还是被杨家侍卫请回去的，别提多尴尬了。
结果参与了家里的决策会议后，他才知道那晚是不朽在府里布阵，耍了宁国暗影一圈又把人引出去了。而他之所以迷路，也是因为他时运不济，偏偏还没进风雩阁阵法就启动了，若他当时进了风雩阁，也不会被困在迷阵里，因为各房的院子都独立在阵图外。
等他跟着家主他们一起去暗牢见了被吓得神智恍惚的几名杀手，他又庆幸自己只是困在了迷阵，不然还不知道会看见什么可怕的景象。
想着想着，杨尔晏又有点迷茫，他一直自诩天选之子，打心眼里看不起这里的土著。在他眼中，这些都是书里的纸片人，他们的命运早就定下，不可更改。哪知道杨家就藏着位这么牛逼的人物，这位不朽道人还这么年轻，而道家在此间兴盛几百年，那些隐居深山，近两百岁的老道也不知有多少……
杨尔晏打了个啰嗦，终于后悔当初剥离了系统精灵，没了系统精灵，他现在安全感极低。
……
由于魏九说话直且难听，终于惹怒了昝仕维，导致宴席不欢而散。
华国和宁国的使臣也听闻了魏九的狂言，俱都怒不可遏，等使臣传消息回国后，三国开始联手打压泽国。
在泽国云中教导才七岁的小皇帝沐千鸿的魏太尉听闻了幼子干的蠢事，气得当场掀了几案。
正坐在几案另一边的沐千鸿险些被砸到，姿态狼狈地躲开，低头时眼里一闪而过浓重的恨意，抬头时却是一副懵懂关切的天真模样，“太尉，发生什么事了？”
魏太尉沉着脸，敷衍道：“没什么事，陛下先练字，臣告辞。”
说着随手一礼，也不等沐千鸿叫起，就甩袖走了。
魏太尉走了，宫里的侍从侍女也是魏家的人，小皇帝不敢露出真实情绪，掩在袖子里的拳头紧了又紧，却不敢在掌心掐出指印。
如今天下四国的皇帝虽然都是沐家人，但泽国早在先帝时期，魏太尉就权倾朝野了，沐千鸿很清楚自己的几个皇兄是怎么死的，他下面还有更小更听话的皇弟，若让魏太尉发现他的反骨，几个皇兄的下场也就是他自己的。
想想华宁恒三国的沐姓皇帝，沐千鸿就更难以忍受魏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白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