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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Chapter 98 ...

  •   “王子殿下又过于自谦了,要说精彩绝伦,哪里比得上您活的风生水起,登峰造极。”

      被此番胡言乱语刺激到,汹涌澎湃的恨意不断上涌,缪林一手将对方牢制于墙面保持不动,另一手高高举起,五指并握,掌心中央分明是那把刀刃见寒的匕首。

      他再次弯起唇角,却有一丝猩红淡然的血色从被咬破的嘴角中流出。

      “在一国之主手下能将各大高官势力操纵成个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傀儡,养着肯·闽勒,不管一切也要弑掉自己唯一的妹妹,让·梅登,与你这么一比,我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话毕,便见银发红瞳的年轻人不再停滞,双眸一沉,顿都没顿挥起刀尖稳准狠的刺了下去!

      “啊-----!”

      滚滚硝烟之中,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惨叫紧接响起,尖锐刺耳之色足以万物都为之一震。

      让·梅登全身一个激灵,眉头紧皱,登时捂住侧腹汩汩流出的血水,痛苦的闭起了眼睛。

      缪林冰凉的手指上前捏住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叫啊,喊啊,你现在好歹还是一个王子,按理信徒众多,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没人来救你?你那些蒙面大军去哪儿了,肯·闽勒去哪儿了,还有刚才围在你身后的那些士兵,都他妈去哪儿了?!”

      说完缪林朝对方身侧又是重重一刺。

      “去哪儿了……”

      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面目狰狞的让·梅登剑柄没落,却唇角倾斜,突然笑出了声。

      “傻子,当然是在你身后了。”

      一切仿若仅发生在瞬间,下一秒,让·梅登双臂大力一动,顷刻逃脱开缪林束缚后一鼓作气举起长剑,收起全身残余精气向前掷去!

      电光火石间,缪林动作快的惊人,手起刀落,匕首力度之大竟然直接“锵!”的从中间斩断了那根极长极锐的长剑!

      可他在此过程中并不是静止不动的,缪林后退的同时只觉耳边再度传来一道极其不同寻常的劲风,尽管他这次凭借直觉想要迅速躲过,却仍见一缕银色发丝从后颈处缓缓滑落。

      顺时,他只是略微一凝,这股突生出来的力量仿若再度加重,连半秒反应喘息时间都不给便再次如狼似虎的席卷过来!

      缪林迅速弯腰侧腹避开,等起身回眸,眼前极速闪过一个全身黑衣,头戴鸭舌帽的影子。

      对方半张侧脸埋于口罩之下,两只露在外的双眼却满藏厉色,杀意肆浓,格外有神。

      “老朋友,终于见面了。”

      缪林当即半挑眉梢,分明是个表面随和实则暗流汹涌的微笑。

      “这么久了你终于肯为了你家主子站出来见我,为何还要戴着口罩?不如撕下来,让我也见识见识您这位大神的真颜。”

      在那满山野地的枪声中,犹豫一秒都足以致命,缪林闪身劈手就要去掀那黑衣男子的帽子,不想被对方堪称幽魂般敏捷的动作极速闪了过去!

      足下脚踝凌厉风声赫然尽显,缪林头都没抬便直接踮起脚尖向上纵起,让开对方一记恍如骤风般的扫堂动作,下一刻,肯·闽勒直身后向后渐退两步,抬起双臂,毫不犹豫地将一只精悍黝黑的枪口对准了缪林-----

      “你们先去保护殿下,动作要快。”

      向身后淡淡一侧,最后,他的目光如同死神般重新指向眼前。

      “这个翰达尔·吉布森,尽管交给我。”

      身后便有密密麻麻黑压一片的士兵听闻指令,从黑衣人身后极速猛冲上前,不过十几秒便已将那个身负重伤,柔弱娇软的王子团团围在中间,用自己的身体当做保护对方不死的箭牌。

      肯·闽勒竟然开口说话了。

      缪林心下闪念。

      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儿听过。

      在哪儿听过?

      不等他多想,耳边已经传来“嘭---”的巨大轰鸣。

      俨然是肯·闽勒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缪林还尚未有多余动作,余光一瞥,便在滔天汹涌的火光中伏地打滚,利索躲藏在多块破碎冰块之下,而肯闽勒那猛兽扑食般凶残的枪声炮火就这样贴着耳边直飞了出去。

      缪林摸出枪支,刚要直身回攻,肯·闽勒那隐藏在面罩之下的眼眸却再度寒光一闪,第二次发起射击。

      “砰砰砰!”

      可他这次却没有听到有任何子弹的震感,相反只觉那暴虐之声轰然小了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推至几里开外。

      混乱中,缪林侧身向外一望,只见肯·闽勒整个人不知何时已就地翻滚躲避,用来攻击的枪支跟随躯体齐齐转移,一举一动带着些许慌乱,像是遇到了胆寒的对手。

      猝不及防,根本无法轻易调整状态。

      而赫赫出现的则是另一个断然反朝肯·闽勒的高大身影,其挺拔身形在滚滚浓烟中尤其高挑,一副凌厉深刻的五官桀骜尽显,满头青发根根立挺,全身气质是与屈服不沾的傲气与恢弘。

      不是约普斯还有谁?!

      他手中端着的是一架缪林从未得见过的枪支,从那震天的声响中可以觉出其威力不亚于十余支普通扫射枪同时进攻,肯·闽勒被他逼的节节后退,手中武器已然成为摆设,不过几分钟,刚才嚣张气焰便已被消磨大半。

      “谁敢动翰达尔,就是一个字,死。”

      约普斯目光狠狠勾着不远处的鸭舌帽男子,眉眼满是藏掖不住的浑然厉色,而跟随他一起向这边冲过来的还有无数撒旦成员,此时伊贝汀的注意力还满在这个极难束缚的首领身上,空中无穷无尽的异青狰与炮火接连辉映,再加上众多余力尚存的卡衲纶法师,约普斯周身境遇已是自顾不暇,可就在如此艰险场景之下,他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保护缪林。

      然而战局很明显,肯·闽勒也绝非凡俗之辈。

      此人在攻击的时候堪称果断决绝,毫无人性,躲避的同时也能做到分寸把握极佳,丝毫不乱,纵使面临延绵不绝的枪林弹雨,脚步依旧格格有序,十分稳健的做到全全自护,湿润润泥地中滚过一遭,帽子口罩俱全,身体完好,丝毫无伤。

      “保护好殿下!”

      他回头朝身后大声嚷了一句,只见之前试图保护让·梅登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而之前躲藏在冰凌废墟后的缪林双手撑地呈半跪状,看似想趁乱杀死那个道貌岸然的王子,约普斯侧撇向他的瞬间恍了下神,瞅准时机的肯·闽勒便再次扣动扳机,倏然起身朝约普斯猛冲而去,缀此人几步之后的,纵然是战场上数不尽数的萨洛依士兵!

      这回真是不要命的死敌交锋,双方互不相让,撒旦成员与奎奎士兵在黎明前断然互杀,嘶叫与嚎唳彼此交互,血空响彻烟海。

      肯·闽勒动起真来仿若幽灵,浓郁杀意刺破苍穹,缪林见约普斯身影再次被炮火埋没,当下担忧四起,本欲向前,却又一步折回来,端枪走向让·梅登。

      这人恶事做尽,世间留不得,肯·闽勒和黛妮的事可以另行解决,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肯,住手!”

      不料却在下一秒,那个早已被血染红全身的金发年轻人突然拨开围在外圈的众者,独自一人跑了出来!

      缪林扣住扳机的手指略微一顿,发现对方手拿剑柄发了疯般狂奔扑向肯·闽勒,张开双臂挡住约普斯,怒声喝道:

      “我再说一遍,住手!”

      众人皆被一震,不由同时怔住,而始作俑者黑色面罩男子见状也是一凝,待到硝烟短暂逝去,缪林这才彻底看清----

      肯·闽勒大概已是被约普斯击中右肩,他保持着极直极挺的站姿,任凭从中不断淌出热流,而约普斯也并非毫发无损,此刻在他的左半小臂,一枚伤口昭然若揭,喷发出来的新鲜气味不断刺激着上空中来回飞舞的异鸟,恐怖众生尖叫声膨胀扩张,法师听从伊贝汀的命令从未停手,无形中却始终还有一份力量在默默保护着他,让他暂时未能受害---

      不远处已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挥发出来的卢司尼朗·乔从短暂的伤痛中恢复过来,正不要命的挥斥着飞飞鸟,曲曲蛇以及其他一系列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东西,和那群异青狰打得正欢。

      “你们住手,都住手听到了没有!”

      让·梅登捂住腹部,被刀锋舔舐过的疼痛让他的声音微微打颤。

      “肯,别打了,求你,不要再伤他。”

      肯·闽勒毫无机质的双眼分辨不出任何表情,先开口者倒是冷腔一笑的约普斯:

      “呦,王子大人。”

      “您这是做什么。”

      让·梅登闻言转身,浸在寒风中的面庞愈发煞白,红润褪去,余下的尽是拼尽全力后的疲惫无力与沧桑----

      “约普斯,你走吧。”
      “这里他们都听我的,你走吧,带上翰达尔一起。”

      这话听起来倒是略有余温,可这位殿下表情却又若毒火猝过,尽是凶恨,他余光一扫缪林,冷冷道:

      “尽管,我很想很想杀了他。”

      缪林压了压眉心,用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做为回应。

      “可我想若是他死,下半生你应该不会太好过,便索性留着这条小狐狸精的命,给你做个言听计从的宠物,全当解闷,倒也不错。”

      让·梅登虽总体称得上是面无表情,可当那视线朝向约普斯时,却总藏着些淡淡的伤感。

      “至于我,今日见了你已算愿望达成,没什么可遗憾。”

      “约普斯,赶紧走吧,带上你的撒旦和宠物,从此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你们所有人下半生都可平安。”

      “啊,原来如此。”

      能看出约普斯并不是太爽,攥了攥手心,故作轻松般勉强一嗤,脖颈几根青筋蜿蜒曲折突起爆出。

      “那可真是谢谢殿下一片好心,但恕我直言,您之前一句恐怕欠妥。”

      让·梅登稍微稳了稳神:“什么。”

      “殿下确定这里所有人,都听你的?”

      约普斯当下眼角一闪,不动声色觑向不远处的伊贝汀。

      “就算是这些河兵蟹将肯听话放我们走,那您那位老妖怪母亲呢,她可是冲着我这一身血来的,手底下还控制着不知多少只那种怪鸟和会些奇怪物件的法师,您确定您能搞得定?”

      让·梅登的短暂介入,原本混沌一团的世界有了暂时空歇,炮弹声消弭下去许多,伊贝汀觉出不对,遂操纵坐下异兽向此地飞向此地,距她仅仅几尺之遥,则是以格伦·纳姆和沃夫·提昂为首的一众乱臣,暗色鸟皮映衬着天边算不上明朗的微淡天光,场景出奇荒谬。

      约普斯歪了歪头:

      “诶,您瞧,说曹操到曹操就到,看来这世上还真常有既定规律可循,怎么上演狗血把戏都逃脱不开那老旧的一套哈。”

      让·梅登背对伊贝汀,好似早有预料,在那女人飞扑过来的刹那面色一沉,当即立断,一把从刀套中抽出长柄极速转身,侧臂从旁边一士兵身后忽地拖拽出一个女孩揽入怀中,不顾重伤死死控制住并将剑刃抵在对方下颚,大喝一声:

      “伊贝汀你听着!放了约普斯!否则我他妈现在就让你闺女下去给他陪葬!”

      众人一凛,鸟背上的伊贝汀猝不及防,透过滚滚浓雾眨了眨眼。

      缪林、约普斯、印里以及其他撒旦成员再度一愣。

      被圈住的女孩扎着个马尾辫,身着一套机械陈旧,与身材极不相符的旧工装,被剑抵着命脉却毫无恐惧之意,看向半空中女人的双眼睁得奇大,层层憎恨满溢而出。

      是刚才跟随撒旦成员一起混在人群中愤然作战的黛妮·梅登。

      这女孩虽说作战能力较普通者确实技高一筹,可身材矮小终是个致命缺陷,跟周围无一不人高马大的男子相斗,恐唯有取巧才能获取一线生机,而如今局势很明显,怕不是刚想躲藏在暗处给敌军来个出其不意,就被让·梅登一把揪住牢牢控制在掌心,拼死动弹不得。

      黛妮半句话都没说,伊贝汀却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握住缰绳的五指登时一滞,直接大喊:

      “等等,让,别胡闹!”

      “我胡闹?”

      让·梅登被禁锢许久的封印像是被解开,眼底尽是无穷尽的凶残暴虐:

      “你当初瞒着所有人,瞒着我把这个东西带来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怎么不是胡闹?!”

      他头一低,目光缓缓滑过自己掌心中的剑韧。

      “现在这个小丫头竟敢和我率领的部队公然作战,我擒了她,不过出于本分行使我作为王子的特权,又怎么可能会是胡闹?!”

      “老印,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好她的吗。”

      约普斯轻而易举与十几米处正欲挥枪指向某只空中怪鸟的印里四目相撞,双眉一皱,当即开启了颇有默契的眼神交流。

      黛妮和艾维奇·步弟后来的故事以及发展经过印里早已通过通讯器的方式告诉了他们老大,对于此女子最初想要陷害缪林的行径皆为愤然,起初打算做些什么以示惩罚,但好在她现已回心转意,几乎辅以全部力量帮助撒旦拯救黎民,对缪林始终有着难以表达的愧疚和歉意,约普斯终是收手,没动她一根汗毛,还让她在撒旦跟着大家一起有吃有喝,出了事还记得保其一命。

      印里当即做出一个夸张口型----

      “关我什么事,那姑娘人自己有手有脚,跑起来比兔子还快,是我说管住就能管住的?”

      完事他还格外委屈的做了个鬼脸,一指胳膊上缠着绷带,在角落里跟某个萨洛依士兵互相掐架你死我活的艾唯奇,意思很明显:

      “看,就这种身残志坚,动作不利索还坚持上战场杀敌的哥们儿我都管不住,那当过兵的小闺女凭我一介柔弱男子就能轻易拦得下?开什么玩笑,老大我看您是过于低估了我国人民勇于反抗的劲头了吧?!”

      “……”

      约普斯无语般微叹一气,转过头不再看他。

      “让,放开她,她不是东西,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

      伊贝汀警惕着对方手中随时可能落下的剑,慢慢靠近。

      “是吗,妹妹?”

      让·梅登邪笑出声,肘部戳了戳怀中的黛妮:

      “喂,你妈说你是我妹妹,你信吗?”

      黛妮五官绷的极紧,顿了顿,终于干涩的发出一声:

      “这个女的不是我妈。”

      “哈哈,伊贝汀。”

      让·梅登重新看向高空。

      “你可是真够厚脸皮的,听到了吗,你这儿还赶鸭子上架呢,人家却压根就没想承认你这个妈,哈哈哈,是不是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怎么样,好玩吗,真是一出好戏啊哈哈哈……”

      伊贝汀转头便冲黛妮悲悲凄凄,泣不成声之感栩栩如生,顺时呈现。

      “黛妮,我承认这些年对你有亏欠,但我还是爱着你的,其实我不是……”

      “不是什么?”

      黛妮冷冷别过脸。

      “你该布的局也布了,该下的棋也下了,事到如今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我当初当真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听信你的疯话,否则就算是死,我也不可能扮成孤儿去祸害翰达尔。”

      “闭嘴吧,伊贝汀。”

      女孩音调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但凡你脑子里还有一点正常人的思维,就应知道你和你这位同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距离死期不远了,就算杀了我又能怎样,整个萨洛依国土得知真相的民众都将会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施以唾刑,到时候就算是我不在人世,也能在天上望见萨洛依拨开浓雾后的欣欣向荣之象,那时定会比现在好一千倍,一万倍,好到让你嫉妒不得,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

      听闻女人面色一白,让·梅登却异常兴奋,笑的前仰后合。

      “听到了吗伊贝汀,这就是让你朝思暮想,幻想某天还能重归于好的亲生闺女,看看,这就是你对人家假装上心实际却又满不在乎的下场,真是作死,活该,这一切都他娘的是你自找的!身为一国之主,你在乎谁,你关心谁?不不,你谁也不顾,满脑子都是毫无意义,荒谬的变美变美变美,满脑子都是什么破天荒的计划,实际却比垃圾还要可怜,可笑!哈哈哈哈!”

      “让,难道你真就打算这么咄咄逼人么。”

      堪为变脸比翻书还快,眼瞅伊贝汀刚才那副热泪愈滴的模样于顷刻间便付诸于尽,转瞬不见。

      “就算你对我诸多行径不满,就算一直以来你对我埋怨众多,可归根结底我还是你的亲生母亲,况且我知道你为了王位一直想要黛妮的命,终究也没拦着,如今我所有计划不过就是想将约普斯从暗处引出,眼看即将成功,你却为何非要和我对着干?”

      “是么。”让·梅登面色阴郁到一个相当可怕的程度。

      “这么看来母亲大人是准许这个小姑娘死了,既然如此,你此刻又这么依依不舍是做什么?!”

      话音骤落,下一秒,让·梅登携着恨意便手下加力,剑锋之边顺着女孩脖颈当即划过,淋漓鲜血喷涌而出,周围众者倒抽一口冷气,而伊贝汀更是双瞳皱缩:

      “不!”

      黛妮条件反射向后一仰。

      让·梅登伸手接住,将剑重新架在重伤者颈部,惨淡一笑:

      “女王陛下又何必如此惊慌,这一刀没切到底,吓唬吓唬你罢了。”

      伊贝汀指心一抖,全身泛起冷汗。

      “你就承认吧伊贝汀,你之前派人一直盯着我,甚至连我雇佣各种杀手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为的不是你对我杀害黛妮的准许和支持,而是派人默默盯着,生怕我下手没轻没重,一不小心就彻底要了你这位小宝贝的命而已。”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否定的呢伊贝汀,说黛妮是你跟其他野男人在外边偷偷得来的私生子,一方面你尽量将她隐藏在暗处,少让旁人生嫌,实际却还是在宫中为其留了不少后路,期盼将来有一天她能重新回来,跟你共享天伦之乐,甚至共用皇室之耀。”

      言论穷尽至此,满腔怨恨迫使原本清秀的金发年轻人面容扭曲----

      “怎样伊贝汀,我以上说的每一点,哪个不符合实际?”

      原来如此。

      缪林看着眼前互相纠缠不清的母子仨人,霎时思路明朗,终是对让·梅登对他那个妹妹厌恶至极的原因有所了解----

      这位表面温顺的王子殿下野心勃勃,他应是伊贝汀和大众知悉丈夫所生下的孩子,名正言顺,继承皇室之位绰绰有余,然而出身情人的黛妮显然没有这样的待遇,本就地位底下再加上身体患疾,让她从一开始就不被伊贝汀看好,以至从小就被随便丢进部队当了士兵的养子,成为伊贝汀为了传说中更高一等的血鹰基因想方设法控制翰达尔及其父亲的棋子,先去孤儿院假扮成可怜又可悲的幼女,之后顺理成章被乐于施善的原主翰达尔带走,潜伏在别墅配合凯西凯蒂做着谋害他人的勾当,日日活在焦躁的阴影里。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使让·梅登放心,对皇位始终有所觊觎的他深知天下母亲从不肯轻易放弃亲生骨肉的道理,随意弃养如何,变成掌中旗子又如何,反正只要那个小姑娘一日不死,他的皇室地位便有一日不稳定的因素,迟早成为足以威胁自己的庞然力量。

      所以,要说对翰达尔杀意的忌惮是因为他觉出此人没准可成为自己日后与约普斯相见的阶梯,那么让·梅登始终不肯对黛妮卸下防备的原因,便也在此了。

      不远处让·梅登怀中姑娘鲜血直流,再加上他自己的,一身白衣早已湿透,兄妹二人互相残杀齐齐面向那位自称为陛下的女人,天边初亮,为这一抹血腥度上了层颇为凄凉的色彩。

      缪林看着此刻已全部卸下面具的让·梅登,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出自己当初在皇宫与其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心想这个身姿优雅卓越的男子如若当真率真坦荡,随和平静,该多么美好。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哪个人生来无欲无求,为了某种执念,愚者往往摒弃信念,荒废初衷,甚至到头来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恍恍苟存于世间,成为命运的阶下囚。

      “等等!住手,不是,最起码轻点,她好歹是你的妹妹,你不能这样伤害她!”

      伊贝汀还是慌了神,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刀子割在上面与割伤自己如出一辙。

      “装,还给我继续装,伊贝汀,你都舍得把自己女儿麻袋一般抛出任凭和别人上床,这会儿我只不过轻轻划她一下受了点皮肉之苦,你他妈忍不了了?!跟那种贞洁之事相较,流血断头又算得了什么,我真是替你感到恶心!”

      让·梅登歇斯底里。

      “我刚才讲了那么半天竟被全当放屁,一句也听不懂是么,你再装一个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

      见牵制住自己的让·梅登貌似心不在焉,黛妮却忽地睁眼向后取肘,打算趁此再度偷袭,不料才刚简单一动,就被戒备全然在线的年轻男子施与更大力度紧紧锁住,挣动不得。

      又是一口冷气倒抽出来,原是可怜的小猎物被再次割了刀子的结果。

      “不不不,住手,住手!”

      几声凄厉鸟叫过后,伊贝汀从她那只招摇过市的异青狰背上走了下来,伸出手臂颤巍伸向前方,几位法师包括格伦·纳姆,洛夫·提昂在内的侍从亲卫全部守护在她身后,靠近不过几尺远,就被让·梅登一声暴虐的怒吼打断---

      “停下,再过来我就彻底杀了她!”

      “那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事实证明,即便之前心下动过无数次放任黛妮这条命的念头,等现在真实面对对方即将死去的场景,终归于心不忍,伊贝汀双眼通红:

      “那到底怎样才能放过她?让,我不信辛辛苦苦养你二十多年,到头来你真就如此绝情。”

      “很简单,放了约普斯。”

      透过重重炮火迷雾,让·梅登死死盯住对方。

      “收起你那个什么可恶的人类二次基因筛选计划,放了约普斯,现在,放人。”

      “只要你照做,我就全当你之前什么都没有做过,这个叫黛妮的东西还给你,你还继续当你的国王,我不再干涉。”

      伊贝汀神情一凝。

      这个女人面容长相无可比拟,五官绝佳,待人接物永远未语三分笑,由于心思极敏极深,平时表情从不会有多明显,她看了看约普斯,又看了看黛妮,抿嘴思虑很久,半晌才终于道:

      “好,可以。”

      说罢她挥手,只见刚还在半空中密集飞舞的异青狰仿若接收到某个指令,齐齐收回翅膀滑翔至身后,伴随暗色初消,天光乍泄,地面一片狼藉,世界却多了一丝清明。

      “我放过约普斯,你把黛妮还给我。”

      与此同时撤离的还有数不尽数的萨洛依士兵,让·梅登并未转过头,低了低下巴,沙哑道:

      “走吧,约普斯。”

      “最好找个萨洛伊偏远的地方躲起来,咱们星系以蒙德中心有其他不少微小的星球,它们虽不像萨洛依如此这般富有,却轻松闲适,十分适合居住,你们随便找一个,皇室这边有我帮你们守着,出不了什么差错。”

      这话听起来颇为深情大义。

      却于瞬间之内引起民愤。

      “你胡说!”

      枪支炮药皆有停歇,距离这争执之地足有几百米之遥的区域,却有几个布衣打扮的普通人大喊出声。

      “什么叫我们要躲藏起来,约普斯和撒旦做错了什么,我们这些贫民做错了什么,竟要被如此对待?凭什么你们可以人模狗样正大光明生活下去,我们却要找一个偏远星球躲起来过阴沟里的日子?凭什么,凭什么就只允许你们这样肆无忌惮,随意戕害人命?!”

      “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皇室也不知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大家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非要搞什么破FRT测试,弄得我们个个担忧害怕惶惶不可终日,自打出生时起就没安生过一刻,长得好看还行,一旦稍微丑点就他妈跟犯了什么大罪似的,要不是约普斯跟印里他们救了我,恐怕我早就尸骨无存了,呸!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喊话的是五官看不出丝毫瑕疵的中年男人,这批百姓被约普斯带回来用V-113改造过,整张脸已经出落的和新长成的一样,眉眼精朗,也是经过缪林的鼓舞下新加入的撒旦成员。

      “而最可恶的是,你们不仅在想方设法要我们这些人的命,还在想方设法要我们子孙后代的命,一个V-113不够,怎么,后来还要来个什么什么N-197 ,想让我们从此以后就此覆灭,全部消失?!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

      几个胆子大的一领头,其余众者皆为而起,沉寂已久的怨恨控制不住,言语不够,甚至还有了挥臂动作的架势:

      “我们全家人都被你们害惨了!妈的找政府批复个救济款迟迟批不下来,我老婆就是因为这个病死的!”

      “还有我儿子!那么聪明一孩子连个学都不让上,说什么因为他长得丑,你们听听这都他妈什么屁话?!”

      “你们踩在我们头上吃我们的肉和我们的血,现在过了河便想拆桥,想让我们躲到一边而你们过清闲日子?老子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这天下芸芸众生,哪有整天看脸生存的道理,你们害死了那么多人,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杀了伊贝汀,杀了让·梅登,重建萨洛依政权!”

      “杀了伊贝汀,杀了让·梅登,重建萨洛依政权!”

      “……”

      除去正统撒旦成员,后加入的黎民百姓纷纷喧嚷,不过几分钟便自发形成一片,从那声音的庞然程度便可知这类人员绝对不在少数。

      伊贝汀的基因筛选计划听起来虽确实不符人性,可归根结底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皇权利益,因此让·梅登一直以来未做明确反对,于他,贫苦百姓的性命与自己并无多少关联,是死是活全可不在乎。

      但现如今,这些人显是要造反。

      伊贝汀本人对这一通毫无反应,让·梅登在轰然没顶的叫骂声中逐渐皱起双眉,张口,刚要下令身边士兵上前进攻,却被约普斯一步向前用话音截住---

      “殿下不是要放我走么,那么这群人,也是我的。”

      让·梅登与那乌沉沉的双瞳对视,才又重新放缓了声音:

      “好。”

      “那你们走吧。”

      “这我可就要好好谢谢殿下了。”

      约普斯一笑。

      他侧头,故意似的将唇靠向对方,轻声低喃:

      “我替我自己,替全体撒旦成员,也替我的宠物---翰达尔·吉布森先生,多谢殿下的不杀之恩。”

      话毕他便将双手插入裤子口袋中,当着众者的面走向冰凌废墟这边的缪林,伸出一只小臂,半附身,彬彬有礼:

      “尊敬的阁下先生,可以允许我现在带你回家么。”

      缪林一怔,不由感到奇怪,正琢磨该如何回应,却见那男人极为明丽的双眼一眨,挤了个顽皮的鬼脸出来。

      他心下当即一松,将右手搭进对方掌心,不想被约普斯一弯腰打横抱起。

      “阁下,你体内有旧毒,最好不要过于劳累,我抱你回家。”

      伊贝汀瞧着他们半眯起了眼睛,让·梅登则明显不愿得见,瞬间别过脸。

      约普斯缪林在前,印里,老四老五在后,率领其余撒旦成员皆为神情凌厉,形成黑压压一片后缓缓移动,当真逐渐撤出原地。

      缪林在经过肯·闽勒身边时,感出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丝毫不见松懈,而那双眼眸,依旧带着奇怪的熟悉感。

      他一臂撘住约普斯脖子,抬头,却在不经意间瞥见惨淡光辉下的伊贝汀。

      周围陪伴着这个女人的大众甚多,格伦·纳姆和沃夫·提昂目光灼灼,依旧野心勃勃,可恐怕鸭舌帽男子对于这俩人是更大的桎梏,便仅是原地站着,没有丝毫动作。

      哪里好像还有一丝不对劲。

      缪林再度观察伊贝汀,心念电闪,终于反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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