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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Chapter 63 ...

  •   房间内没有开灯,壁炉是冷的,各种杂七杂八的私人物品摆了满桌,空酒瓶散落一地,处处可见被脚碾平的烟头。

      窗户微敞,季·容达单手插兜靠在窗边,将一只刚点燃的香烟放置唇角,皱着眉深深吐出一口浓烟,像是在叹气。

      他的眼窝因为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已经熬成了全黑,眼镜腿不知何时瘸了一只,被他自己用胶水简单粘了一下重新挂回去,金属框因而显得即为廉价。

      三天了,除了那件棕色大衣之外江底搜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打捞上来的汽车经过勘验后结论已经刨析而出,由于两扇窗户均已是被砸碎破裂的状态,所以初步认定是艾维奇在沉入江中后起了放弃自杀的后悔之心,用放置在车厢内部的硬物砸开窗户逃了出去,再利用同种方法救出的黛妮。

      两人确实都已离开汽车不假,但具常理推断,护城河河水极深,再加上于水下进行如此大的耗氧行动,时间局促,纵使奋力上游也根本无法上岸,奇怪的是却找不到两人身体的踪迹。

      汽车后尾部有一个不小的窟窿,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撞过,据警方调查,高吊桥监控并未显示桥面当天有过什么剧烈的事故,而在白色轿车出现的全过程中都始终是破损的状态,也就是说,该处破损是艾维奇在开车上桥之前就已存在,根据全城监控,艾维奇在开车上桥之前存在一段两到三分钟的监控盲区,有人猜测是艾维奇在此区间内,也就是临近跳河之前产生了彻底自暴自弃的想法,自己拿东西将车进行了破坏。

      “我看那小子肯定是这么想的。”一名办案警督员说,“反正也要死了,这车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拿来发泄。”

      “呼-----”

      苦大仇深般,季·容达呼出一口白色的浓烟,任凭它在半空凝结一瞬后飘散。

      这他妈也太扯了。

      艾维奇做事虽说有时没头没脑,说话也时常不着边际,但总体而讲是个神经正常的成年人,说要让他去自杀,自杀前还主动拉上一个小姑娘,临了把缪林的轿车砸碎,怎么听怎么都像是个发了疯的智障。

      亨特·麦克后来在警署局单独对季·容达进行了解释,其实他也觉得这样的自杀论断多少有些牵强,但就现目前来讲,如果没有更多确凿的证据进行推翻,猜测又难免存在合理性,警署局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总不能堵住大家的嘴说你不能发表言论,流言蜚语虽存在,却又何尝不是一种必然产物。

      亨特长官最后又对季·容达进行了劝说,毕竟现在案件还没正式盖棺定论,所有人都还在寻找更为有利的东西,事情随时都有翻盘的可能,让他不要就此消极,积极配合,务必振作。

      也就是那时,季·容达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对那个警署男人做的可能有些过火,现在再联系对方,语气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可实际上,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焦灼。

      证据,任何解决案件的方式都离不开这两个字,证据单一又不具有可信性必定站不住脚跟,只有形成密闭完整的链条才能让事实有迹可循。

      冥冥之中有种直觉在告诉季容达,出了问题的一定是那段荒谬的监控。

      那天关于艾维奇驾车的全部视频都已上传至他的智脑中,亨特提示他因为上级领导特批的调令有限,这些视频可能并不完整,但若要查找些什么证据,它们也可以满足一定量的需求。

      这几天在家,季·容达已经将所有片段都观察了个仔细,高吊桥上那段就像是叙述实际情况一般,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

      艾维奇驾驶着白色轿车在蒙德城市中心窜梭,驶出别墅后经由街道,各种路口,在临进入高吊桥前消失了两分钟,也就是进入了所谓的监控盲区,再出现时尾巴上出现了个不小的窟窿,然后一路没停,直接冲上了桥面,行进到中央路段时撞断桅杆坠入河中。

      季·容达重新梳理思路,这会儿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他将烟头碾灭在窗台,再次点燃一根后坐在沙发上,打算将那些片段再过一遍。

      智脑屏幕上散发出的淡淡荧光打在脸上,季律师面无表情。

      唯一的监控盲区就是那两到三分钟的时间段,艾维奇最后消失在视野中是一个距离高吊桥五百米处的小巷,这街道季容达比较熟悉,是条比较偏僻的路,但因距离大桥较近且可绕开密集的拥堵区,所以被大众所熟知且选择。

      估计艾维奇当初打的也是这个注意,黛妮高烧不止,他想通过捷径,更快的驶上大桥。

      也正是因为它偏僻,附近没有安装摄像头,艾维奇进入之后的事情无法知晓,白色轿车如同一道移动迅速的魅影般直钻其中,再出来时已不是完整的模样。

      为了推测出那段监控盲区发生的事实,季·容达只好将其进入那街道前的最后一段监控调取了出来,放大放慢,反复观看。

      最为密集的人流区域逐渐散去,艾维奇的车辆已是形单影只的状态,越靠近那条路光线就越暗,当时是阴天,黑沉沉的环境让独自行进在道路上的白色轿车愈发耀眼,整架车如同自带特技,格外闪亮。

      季·容达推了推眼镜,整个人再次凑近一步。

      视线被定格在其中,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发觉哪里好像有些奇怪。

      纵使是再涂油漆,普通白色轿车车身颜色也是有限度的,纯洁的色调在阴暗天气下确实会显的更为醒目,但视频上的那辆白色轿车却尤其夸张,在窜梭至入那条捷径小巷前白的发光发亮,宛若一道加过特技的闪电。

      这不正常。

      季·容达眼镜后方的双眼半眯起来。

      他又调取了艾维奇在刚驶出别墅不久时的监控。

      那时白色轿车身边还有许多其他车辆,大街上的汽车色彩纷呈,各种调系都有,白色在这些群体中固然更抓人眼球,但也不至太过特别。

      对比之下,很明显,轿车在经过小巷驶向桥面时看起来整体要比之前亮好几个度。

      为什么会突然发亮?

      季·容达将眼镜取下来擦了擦,再重新戴上,这才发现确实是有一纵格外的光源于某一个时间段打在了那轿车身上,由后向前,这才让整架汽车看起来了比之前更招视线。

      而既然有光源,则意味着有另外一辆车位于此白色轿车身后,打开了前头灯。

      不知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番怎样的想法,季·容达又连续点开了其余所有监控挨个看了个遍,果然,这种被身后车灯远远直照的现象不止出现在一处,在进入小巷之前的三个视频中均有出现。

      最巧合的是,那些光源打在白色轿车后方的亮度和效果是一摸一样的,根据那光打在车尾平面留下的范围,可知光源始终与其保持着一段固定的距离,算不上太远,也算不上太近,而且它很隐蔽,几段监控中均只能认出它确实让前车灯放射出了光线,却一直未见其车本体。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艾维奇在某一个时间点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有车在他身后跟踪!

      季·容达全身一震。

      即是跟踪,就一定有所企图,不会轻易消失,那为何在艾维奇在驶出小巷进入高架桥后,画面上只有他自己呢,换言,那位跟踪者又去了哪里?

      心念电转,季·容达抓起自己的车钥匙,一步踏入了黑夜中。

      他开车亲自来到了那条小巷。

      发现这条路位置确实相对偏僻,除了各别想要抄近道行驶的人会选择外,它萧条寂寥的模样还真是不招人喜欢。

      自从高架桥上有人出事,它就被警署局的人用警戒线围起来禁止进入,包括其他可以通向大桥的大路。

      季·容达趁着无人注意,摸黑将那警戒线拆下,然后驱车驶了进去。

      此条捷径确实名不虚传,小巷道路平直,并不算太宽,最多能容下一辆大载重行驶而过,顺着往里直走,不出十分种,季律师看到了不远处的桥面。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了问题。

      之前在日常生活中并未怎么留意,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

      一旦进入这条小巷,就没有回头路,出口处环境闭塞狭小,他根本无法操纵车辆掉头,按照原路线重新返回。

      而这种单项线其实在距离小巷几百米处就已经开始了,从艾维奇驶入小巷前最后一段监控上来看,直到即将进入这片盲区,白色轿车整体都是一种被照亮的状态。

      也就是说,那位跟踪者一直没有放弃对艾维奇的跟踪,他甚至跟着他驶入了这条小巷。

      那么矛盾点来了,既然此路是无法回头的单向,那为什么最后只有艾维奇的车钻了出来,始终不见有第二辆车出现?

      难道那位神秘的跟踪者,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半途?

      怎么可能。

      季·容达强忍内心不稳定的情绪,坐在驾驶位再次打开智脑,将对方驶上桥面的那段监控调出,开始循环播放。

      果不其然,延续刚才的思路,直到进入桥面,艾维奇的白色轿车整体都还是被照亮的状态。
      依旧有东西在身后跟着他。

      至于为何画面上只显示出了他自己……

      唯一的解释就是,监控内容被人做了更改,艾维奇在驶出小巷进入桥面后的视频是假的!

      .

      次日清晨六点,蒙德中央警署局。

      彻夜值守的小青年顶着一夜未能清洗的油头,打开了单位大门前的两道门锁,哈欠连天。

      自从上次出现了班苏·怀黎被人劫走事件之后,他们奉命加强了警惕,大门前锁由原来的一道变成了两道,而且在每晚正式开始工作前都要点一次名,用检测器核验身份,以免有套着警局衣物的不明生物混入人群。

      昨夜是抱着空泡面盒睡着的,小青年全身都是加班过剩的油料包味,他半睁半不睁的眯着眼睛,想着开完门之后在再重新泡一盒提提神。

      “哗啦----”

      银质锁链在钥匙的作用下应声而落,小青年才刚往外走了一步,就被一个突从天降的物体砸了正着,整个人打着趔趄后退两步,想吃泡面的心思登时化成青烟从头顶冒了出去!

      “我擦!”

      他被对方压的整个人背贴在了门板上,定了定神,看到此刻来到自己怀中的,赫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

      这人不知道在门口已经站了多久,摸到他的双臂时几乎发冷发硬到极致,双眉和紧闭起来的眼睫表面结出一层霜,搭在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骤然跌落,在地面摔成两半。

      “先生,这位先生,你……”

      面对这么一位不速之客,小青年不敢怠慢,连连将其扶到了大厅的休息区。

      那人宛如僵尸般直挺栽在了座位上,双唇毫无血色,看来真是遭受了极寒极冷之苦。

      他刚要接杯热水给对方,却正好看到端锅行至这边的迪娜·特温。

      小青年喜形于色:“迪娜姐!”

      被喝住的女人脚步一顿:“嗯?你找我?”

      “啊……”男生看着她手里的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个什么,迪娜姐,您不是每天都会在早晨制作甜牛奶吗,您现在还有没有剩余,我想....”

      “你想干什么。”

      不想迪娜·特温听闻,第一反应竟是抱着锅向后远离了一步,整个人如同汗毛竖起的兔子。

      “说,你对我的甜牛奶有什么企图。”

      “……”小青年一楞。

      “不是姐,您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还没有剩余了然后我好……”

      “你好干什么。”迪娜将自己的锅藏在身后,神情十分揶揄。

      “我...我知道你馋这口牛奶已经很久了,但之前已经不止一次告诉过大家,由于我每天的休息时间不确定,牛奶的制作分量有时多有时少,本着不管怎么样都得让咱们老大先喝饱的原则,有没有剩余真的靠天定,如果没有的话....不....不能怨我....只能怨你们运气不好.....”

      “嗯嗯,我知道迪娜姐。”小青年被对方这副憨乎乎的护短模样逗笑了。

      “我知道,最近你为了亨特长官的身体健康可谓是煞费苦心,天天给他做甜牛奶喝,大伙都体谅,没人会跟他抢。”

      到此,他的话音一顿。

      “可现在亨特长官还没来呢不是么,你的牛奶肯定还有很多,相比于他,我觉得现在有另外一个人可能更需要帮助。”

      小青年说罢把身子一闪,露出了躺在椅子上的男人。

      “你看,就是他。”

      迪娜·特温原本疑惑的双眼倏地撑大,当即大喊出声:

      “季律师?!”

      两小时后。

      昨晚是这几天以来亨特·麦克第一次回家睡觉,艾维奇·步第的案子陷入僵局,目前还未找到什么其他关键线索,与其让大家继续在警局干熬,还不如让所有长期奋战在一线的人赶紧回家休息,养足精神再战。

      他将车子停好,来到办公室坐下,假装正经的等待着自己心仪的姑娘像往常一样送过来一份温热清甜的牛奶。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了,这几天该批的文件他都已经审完小半,却还不见迪娜·特温的身影。

      亨特刚觉失望的抿了口毫无滋味的茶水,就听门被人一把推开----

      双眼一亮,他一屁股从座位上弹起:

      “迪娜~”

      然后就见端着杯被喝的只剩下一半甜奶的季·容达走了进来:

      “亨特长官!”

      亨特·麦可:“……”

      “亨特长官,天我终于等到你了。”季·容达分外激动的迈过几步,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您作为刑事组组长怎么才上班,我从凌晨三点就在你们门口等你了,差点被冻成狗。”

      季律师边说边推他的胳膊:

      “快点过来,我需要跟您说点东西,是个新发现,如果有这一条,你们的自杀言论绝对站不住脚……”

      “不是,我的迪…不不不,我的牛奶呢。”亨特·麦克有意无意看向他手中的杯子。

      “哦,您是说这个啊。”

      季·容达听完毫不留情的一仰脖,将杯中东西一饮而尽。

      完事还特别夸张的一舔嘴角:

      “是您的属下迪娜长官给我喝的,真的非常香甜,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一不小心就喝了一锅下去,要不是她,我估计已经被冻死了,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

      “……”亨特·麦克盯着对方还沾着些奶渍的唇角,内心崩溃到极致,无声的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艾维奇的白色轿车被人跟踪后驶入桥面,坠入江河中的画面被改过,由于分析到位,有依有据,马上就得到了亨特的赞同,但由于上级下发的调令有限,之前调取来的所有视频都算不上完整,不能看出是何人在跟踪,为了查找真相的亨特·麦克因此大手一挥,直接越过上级独自发下批文,要求不惜一切代价,调取所有街道有关于艾维奇踪迹的完整监控。

      年轻的男孩很可能死于一场阴谋,深知事关重大的警署员办案十分迅速,仅用了不到八个小时就将最完整的东西搜集完毕,交回了警局。

      现在除去高吊桥上被人替换掉的那一段,其余皆为真实完整的录影,亨特·麦克、季·容达、再加上警局其他几十余名得力干将守在屏幕前仔细刨析,终于找出了一直跟踪白色轿车的真凶。

      看体型,那是一辆大型载重,大概是为了躲避监控,它在自身铁皮表面裹了一层特殊涂层,
      通过光线的折射反射在镜头表面时会呈现钝化,十分模糊,并不能看清司机的脸和车牌照,如若不仔细观察,连它的轮廓都不能分辨出来。

      也幸亏那天是阴雨天,光线十分稀薄,弱化了这种隐蔽状态。

      既然它蓄意跟踪艾维奇,那么替换监控之事和他的坠江就一定与司机有关。

      亨特·麦克当即宣布,所有人员即刻进入一级侦察状态,一定要将真相搞到水落石出。

      连日奔波身心俱疲的季·容达从警局走出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荒唐的自杀结论终于被推翻,追求真凶的查案过程也彻底步入正规,季律师却始终没有觉出有多轻松。

      相反,压在心口的石头没有减轻,反而日益加重。

      那就是艾维奇和黛妮,这两个鲜花一般的人,到底还没有在人世间继续活着。

      拎着两只金属眼镜的残肢碎片,季·容达走回车中。

      他开车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从小道开始逐渐汇入夜晚繁华的洪流。

      却不知何时,后方与他距离一百米远处,一辆黑色面包紧紧缀了上去,如同一只游荡在黑暗中的幽魂,沉重而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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