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炮灰他靠脸封神》巴波

56、Chapter 56

　　灯光昏沉，沉默在两人之间再度出现。

　　缪林的血鹰红瞳平时第一眼望过去，虽漂亮，却无比冰冷，让人想靠近又不敢，而当他现在极其用心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冰凉竟出乎预料的消退了不少，一些接近于洞彻的意味呈现，仿佛要将对方看穿。

　　约普斯感觉自己脖颈的伤口在药力作用下开始隐隐作痛，停顿片刻，才继续开口：

　　“你这是两个问题，我一个一个回答你吧。”

　　缪林看着他。

　　“V-113是一种可以通过改变人体基因链更改容貌的武器，它最初的研发人是军部科研室，当时由萨洛依皇室，议会政府一起联合参与投资，制作，当然，包括萨洛依国内几乎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商业巨鳄，这其中囊括进来的力量纷繁扰乱，彼此之间有利可图却又互相提防，每一方都各有各的算盘，但很明显，他们有一个不可否认的共同目标。”

　　缪林静静等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那就是通过这个武器获取利益，争取一夜暴富的机会。”

　　约普斯乌沉沉的双眸逐渐半眯起来：

　　“要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什么东西比长相更具有诱惑力，在萨洛依，那当然要数金钱无疑，这种武器被研发制出，原本漂亮的希望自己更漂亮，不好看的也期待着自己终有一天可以翻身，一旦出世，势必会收到来自各方非常大的关注。”

　　“这是个具有两面性的东西，若是使用得当，完全可以造福百姓，但若是被居心叵测者利用，燃起血雨腥风则也尚未可知，我通过暗线一早注意到它，心想它可以让穷苦之人有触碰希望的机会，本未打算做任何计划，结果萨洛依政府颁发的一份隐字号红头文件彻底将我引怒。”

　　隐字红头文件，即为不对外大肆宣扬却可发挥效力的政府决策，换言，是一把正巧悬在老百姓脖颈上方的剑，往往意味着毫不留情的暴政，人人抵而触之。

　　深知对方既为顶级盗贼，手段颇多，窥见到如此机密根本易如反掌，没再提及其他，缪林直言：

　　“里面写了什么。”

　　约普斯眸光兀地收紧：“里面说，V-113一旦在实验结束后流入市场，务必要以极高的价格售出，不可根据流通情况随意下调，为了避免不明势力干预，他们甚至还亲自规定了一个价格，而那是任何一个普通人奋斗一生都妄想抵达的高度。”

　　缪林毫不意外的冷笑一声：“专门为一级甲等富豪准备的饕餮盛宴。”

　　“没错，这帮混蛋，他们就是故意的。”约普斯咬紧牙，右手握拳狠狠砸进柔软的床垫。

　　“如此一来，他们相当于给了极具生存优势人群一种更大的扩张趋势，而穷苦人民则永远妄想有机会得到希望，他们只能在被遗弃的角落悲困的度过此生，绝望，痛苦，不见天日的黑暗加速了他们的死亡，社会由此将会变得更为极端，因此衍生出数不清的妒忌、勾心斗角与暗算，角落里战争与杀戮每天无休无止，但始终生活在乌托邦的所谓/上等人民/却可以衣衫得体，端着红酒高谈阔论，优雅的声称一切与他们无关。”

　　到此，约普斯声音一顿，他沉重的眸光远远垂落，最终化为看不见的虚影。

　　“原来我以为，他们发明这个东西是为了拯救那些因容貌而屡屡遭受不公的人，如此一来我才彻底明白，他们是想借此机会，加速丑陋群体的灭亡，至此，通过几代进化，过滤出长相优越的人，让整个萨洛依从此变成只有容颜高贵者存在的星球。”

　　“变相的基因筛选。“缪林近乎于冷酷的声音同样响起。

　　“萨洛依在为它的子孙后代做打算，搞FRT等级测算真实目的其实也是如此，只不过，V-113可以加速进程。”

　　约普斯回看向他，眉眼中近是无尽的悲愤与腔怒：

　　“他们疯了。”

　　缪林无声叹了口气，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对方伤口旁的皮肤：

　　“所以，这才是你一直和皇室过不去的真正原因，对么？”

　　约普斯感受那轻柔的力度，极其享受般，睫毛轻微一颤：

　　“我一直在尝试寻找着有关于造成萨洛依如此病态的根本原因，追根溯源无非就是统治阶级故意操控的杰作，除了那些整日以华服束身，高高站在人群之巅的皇家贵族，我暂时还想不到会有谁能做到对这个国家有如此重大的干预，甚至决定了每个人的命运。”

　　缪林不禁想到了那对始终坐在深宫墙垣之内，气质出众的母子---

　　谈吐温柔的伊贝汀?梅登和个性洒脱的金发王子 ，让?梅登。

　　萨洛依以颜值划分社会地位是这个国家流传悠久的历史传统，历代先皇在位时就已出现，如果仅凭陛下的一己私欲，在位短短十几年，根本不会造成太过深远的影响，况且一个国家的治理，除去皇室之外，国会政府等各方势力也参与其中，若把所有责任就这样全部归结于他们二人极其亲眷身上，未尝也是一种不公。

　　约普斯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握住了缪林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放心，我到目前为止只是从他们那里窃取了些钱财而已，以无数无辜老百姓的痛苦为代价养尊处优，这点小惩罚对于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这倒没错。

　　缪林无声看着对方，表示默许。

　　像自言自语般，片刻后，约普斯又道：

　　“我把他们研制出来的杀人武器V-113偷了出来，让他们日思夜想的东西进入到真正需要它的人们的身上，起初我还担心这是一些失败的，对人体有害的东西，在正式开始移植之前甚至还在动物身上做了实验，直到确认安全，这才给大家进行了注射。”

　　边说他仿佛还想到了庞因一家，眼中目光柔和了些：

　　“那种新型基因链在人体内的接嫁期是三个月，也许你看他们的脸现在还有些奇怪，但过一阵等真正融合后就会好很多，现阶段城市里到处都是警署局对V-113的调查跟踪，把他们放回去肯定极不安全，我只好先抹去他们的户口，暂时将他们安置在地下城。”

　　缪林点点头，道：

　　“所以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这些人所有的生活来源，也全部出于你对皇室的掠夺。”

　　“也只能这样了。”约普斯回答。

　　“我个人其实在萨洛依北部的天慧星上有做一些算不上大的买卖，包圆撒旦那群家伙足够，但要想养的起更多人，基本没可能，我就把从皇室抢过来的东西全部变现分给了大家，最起码保证他们不会挨饿受冻。”

　　缪林忽地斜眼：

　　“也包括这次卡衲纶族的画？”

　　“啊……对，是啊。”

　　约普斯应景呈现出一副讨好的表情：

　　“那画送给伊贝汀顶多也是挂在墙上当观赏，那么多钻石，为何不拿出来救助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我认为这样才能更发挥出它们本身的价值，阁下难道还有别的高见？”

　　“……”缪林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对视了好几秒，才终于泄了气似的道：

　　“没有。”

　　约普斯忍不住摸了摸他头：“诶，这就对了。”

　　不等对方发作，这个英俊的男人却又突然轻松一笑：

　　“好，第一个问题我算是已经回答了阁下，现在我来回答你第二个，就是有关于V-113为何会重新出现在阁下家中。”

　　缪林被刚才那一摸勾走的思绪重新拉回来：“嗯，你说。”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阁下，此事的出现不是出于我的主观自愿，而是我手下一个极其不老实的成员做的，他已经得到了惩罚，阁下请放心，不会再有差错。”

　　约普斯此时神情格外有趣，信誓旦旦，如同一个在家长面前举起三根手指，保证下次再也不敢偷糖吃了的熊孩子。

　　然而缪林顿都没顿就是一句：

　　“是扎延?黑川吧。”

　　熊孩子一愣：“你怎么知道？”

　　“呵。”缪林冷笑一声。

　　“也不知道上次是谁故意把他留下来跟我独处，可无奈那男孩演技实在太差，看向我的神情中从头到脚全部透着紧张，弄的我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那次是他自己主动留下来要对阁下端盘送水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很愧疚。”

　　约普斯道。

　　“这个叫扎延的青年，虽然不像其他成员那般善于出战，但做事踏实肯干，不怕吃苦，大家喜爱他，就像对待自己弟弟一般，这孩子对我虽然足够忠诚，但有一点，太死板。”

　　这场将内心向对方和盘托出的对话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多久，煤油灯的光又黯了一些，像是快要烧完了。

　　约普斯继续道：

　　“他身上有一种隐藏起来的潜质，说起来还甚有些可怕，那就是为了达到目标会不择手段，哪怕这个做法会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这次V-113空壳事件既是如此，在得知最高法庭将该案重启之后，他担心我会暴露的心思日益加深，以至于在某一天他私自做主，瞒天过海，将已经用完的武器外衣放回到您的家中，企图再次坐实您的罪证，我得知后非常生气，命令手下打了他。”

　　“嗯，那你这个手下确实该好好管管。”缪林客观道。

　　“心眼少，脑子直，做事鲁莽武断一根筋，而且相当不靠谱，堂堂撒旦团成员，竟会在趁夜偷潜入他人家中时留下破绽，连溜进来时的窗户都忘了关，实在是技术太差，有待精进。”

　　“是是是，阁下教育的是。”约普斯笑了。

　　“这小子千年不做件事，好不容易做一次就这么被人发现了，真是窝囊废，是我管教不周，回去一定好好批评他。”

　　缪林看着那笑容，却没再吭声。

　　如果当初扎延?黑川在他家放置V-113与班苏?怀黎在人群中大声散播谣言，企图搞臭他名声的发生处于同一天是巧合，那这种巧合未免也太过精准，准到几乎只差一点，就足以将他翰达尔吉?布森的罪证再次坐实，将人们心中对他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印象彻底崩塌，永无复原可能。

　　但在事情尚未有任何可以入手的端口之前，任意的提起只能引起约普斯对自身成员的过分猜疑，一想到这样可能会破坏掉撒旦内部原本的平衡，他便只能暂时不提。

　　就在这时，他感到房间里光忽地来回闪烁了两下。

　　是在煤油即将彻底燃烧殆尽前的垂死挣扎。

　　约普斯也察觉到了，起身来到庞因房间门背侧，从那里的一只小木板柜中摸出另一盏煤油灯，点燃，挂在了墙上。

　　缪林得见，道：“你倒是对他们家格外熟悉。”

　　“嗯。”约普斯边说边往回走。

　　“庞因和他妹妹米因算是我救下的第一批百姓，这个房间也是我当初替他们搭建的，现在平时闲来无事，我会经常过来看看，自然熟悉。”

　　直到这方算不上太过宽敞的空间再次明亮起来的时候，缪林才仿若刚从哪个维度清醒过来般，通过红瞳散射而出的视线倏地一凝。

　　正向自己走过来的约普斯上半身没有穿衣服，但从他凌厉的下巴开始，突起的喉结，到完全打开平展的肩背，傲然挺立的前胸，再到紧紧收起的窄腰竟浑然勾勒出一道极其劲瘦悍利的完全线条，空气明明很冷，可那颇具张力的每一寸肌肤仿佛在某种精华之中浸过，透出接近于轻微湿润的质感，泛着金属光泽的十字架饰品垂于胸口，与紧实华丽的□□招相辉映，让人心中忽地涌起一阵燥热。

　　缪林头一次有些别扭的错开了视线，当他重新看过来，约普斯已经坐回了他的身边。

　　非常奇特，从这个角度看，这个男人刚才的性感成熟仿佛又有些收敛，青色发丝被灯光映的有些发白，他低着头，耳朵背侧的轻粉和干净的鬓发线似乎替其洗脱了年龄，让他变成了一个刚初长成的孩子，流露出青涩的意味。

　　缪林突然意识到约普斯自己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黑户，并且在这片国土，至今还有许多人视他为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这个男人五官是完美的，凭借如此条件，在萨洛依生活应该还算平稳，他年纪轻轻就肯抛下一切，整日提心吊胆，冒着被逮捕追杀的风险成为一位人人闻之色变的星盗头目，只是为了给人世间的阴暗面带来一丝光亮。

　　他宁愿生活在永不见天日的黑暗下，宁愿永生背负误解与骂名，也不愿让世人窥见有关于他容貌一丝一毫的靓色，在试图救下更多人，为众者带来更多幸福的同时，有没有那么一瞬间，这个男人也会懦弱一下，也会感慨自己其实也很想要正常平稳的生活？

　　他是为了执行这样一项宏伟计划而专门成立的撒旦，一定有着特别的过往经历，让他一个FRT足以在“超星级”的人能如此情真意切体会到社会底层的痛苦，把安稳给了其他人，那他自己呢，时间甚至可以倒退回十几年前，那个小小的青发男孩，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长大之后会成为一个整日奔波于各个阴暗角落的模样？

　　缪林这个人活的很淡，只要不会叨扰到自己清净，他基本很少会停下来用心思考，他意识到自己正在为别人的人生而生出一连串问题，就像是被什么震了一下，整个人一僵。

　　“阁下。”

　　约普斯终于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他。

　　有些不在状态的缪林下意识应道：“嗯，怎么？”

　　“谢谢你给我包扎换药。”

　　“……”缪林看着对方身上那两处都是出自自己之手的伤口，假笑一下，心想你这个感谢真不如不说。

　　下一刻，约普斯却突然揽住他的腰往自己跟前一拉：

　　“阁下。”

　　缪林第一反应就是两只胳膊背到身后，企图将那只抵在自己后腰处的手撬开。

　　“你....有话好好说，.....手拿走。”

　　“我不。”

　　约普斯应了一句，不由分说几根手指勾着就把对方那两只不安分的小爪子也攥住了。

　　完全被控制住的缪林：“……”

　　“阁下。”

　　约普斯声音愈加轻柔。

　　“你不是一直都在对我有怀疑么，今天，我算是把真实的我自己完全展示给你了。”

　　缪林不再挣扎，就那样低头看着他。

　　“这着实奇怪，阁下不是撒旦成员，可我却稀里糊涂把撒旦的命脉交由到了一个陌生人手中，连同这间地下城，连同我约普斯?卡利法本人，不知印里他们听了会作何感想。”

　　约普斯苦笑。“也许，会觉得我疯了。”

　　缪林觉得很新奇，因为这位在外始终保持着凌厉严肃的男人今夜在自己面前展露了许多别样的表情。

　　那是除了他之外世上再无人有福消受的景色。

　　“但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告诉你，翰达尔?吉布森，请相信我。”约普斯的眼角闪过一丝光。

　　“我并没有用偷来的东西去做一些害人的勾当，只是拿来救助些什么，让更多人能过上简单而又普通的生活，仅此而已。”

　　缪林忽地发觉那抹光亮是那样的澄澈，几乎接近透明，直截了当的神情竟让自己一时不忍心
　　明目张胆的去看。

　　他的心忽地被什么东西揪了起来，果不其然，紧接着，他听到对方说出了自己最担忧的话：

　　“而我愿意把撒旦的一切告诉你，是因为我也相信你，阁下。”

　　“也许你会觉得荒谬，但在我心中，你是很特别的存在，我同样愿意相信你，阁下。”

　　………

　　这场漫长的谈话结束时天已经快要亮了，缪林和约普斯肩并肩躺在庞因的硬板床上，安静休息着，默契超乎寻常，彼此之间不再打扰。

　　而缪林却因为对方那句“我也相信你”始终保持着清醒。

　　他虽闭着眼，大脑间却电光火石般闪过许多场景，许多人，许多东西，许多事。

　　没来由的，他忽然感觉一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