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冷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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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通往学校的路途比平时拥堵了些。
天色阴沉沉的。
“小姝，那个定制卡的事还没办理，你的卡面选好了没？”
“啊？还没诶......”
林语姝摸了摸耳垂，完全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这样吧，手机上可以申请办理，需要支付100元的工本费，选好后有空你自己去银行办理吧。”陈漫雪侧过脸看了林语姝一眼，道：“妈这阵子忙得很，昨天才有空回家一趟，你爸更是没时间。”
“得令！”林语姝爽快答应了。
陈漫雪笑了笑，准备伸手摸一摸林语姝的头发，却被她躲开了。
“妈，我刚洗完头，还是别碰我头发了，这又是下雨天，一碰就毛躁。”林语姝翻着车载MP3搜寻着歌曲，随口说了一句。
“臭丫头，最近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真就和你爸说的一样，都怪我把你给惯成这样。”陈漫雪皱着眉头，声音不同于前一阵子的温柔，变得严厉起来。
“别生气，妈，对皮肤不好。”林语姝笑嘻嘻地说，语气十分欠揍。
陈漫雪果断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程越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了？”陈漫雪忽然想起来那天的事，问道。
林语姝听到后心头一紧。
老妈为什么突然惦记起他来？当初不是说绝口不再提的吗......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的事......？”
“听说他家付不起钱，不知道会怎么处理。”
“事情解决了，钱是别人帮忙垫的，他今天大概就能回校。”
陈漫雪听到后有些惊讶，但又自知事情的走向在情理之中。
“家里条件差，只能这样了。”
林语姝这会脸色沉静了下来，对于程越的事，她对陈漫雪向来是抱着缄默不言的态度。
可是陈漫雪不肯罢休，势必要给女儿提前打好预防针。
“这种条件差，性格又顽劣的男生，以后不要和他接触。听说你俩是同桌？我下次会和杨老师说把你俩的位置调开。”
林语姝听到了愣了十几秒，随后怒气上头，别过脸瞪着陈漫雪。
“妈，求你别管这些了！我的人际关系你也要插手吗？！”
“这算哪门子人际关系？别告诉我你们已经熟到快过渡到情侣那层关系了，或者说已经在谈了？”陈漫雪觉得有些荒谬，冷冷道。
林语姝使劲摇摇头。
“那就好，你还知道些分寸。这叫防患于未然，没什么不合适的”陈漫雪不给林语姝一点喘息的时间。
道路上拥挤的车流这会疏散开来，陈漫雪转动方向盘，驶向高架桥。
车内的气氛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林语姝睁大眼睛，无力地看着车窗外的后视镜，不想和陈漫雪说话。
“不开心了？”陈漫雪看女儿脸色不快，又心软了下来，声音有了些温度。
林语姝别过脸，不看她。
“你又跟我置气，你现在是长大了，这要是换到小时候，妈早就狠下心动手打你了。”
林语姝冷笑一声，揶揄道：“哪个当妈的像你这样狠心......”
“你！”
陈漫雪在极力遏制不发脾气，食指无可奈何地指向林语姝。
自己不想再受父母的摆布。
林语姝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影子，思绪纷飞中想到了赵佳音。
能够勇敢地迈出步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未来甚至已经做好了打算。
虽然这样难免会被别人说太过任性，不懂事，用高考来做赌注，这种冒险的举措如果没有做好失败的打算，会得不偿失。
但年轻就是资本，任性一把何乐而不为呢？因为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挥霍的代价不会太大。如果平平淡淡地走过年少时光，没有一丝波澜，长大后再回首只会留下遗憾。反倒是成年时期自己身上的枷锁太重，因为要想好每一步怎样走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若成年甚至中年去闯荡，就连走错一步棋，牺牲的代价都会很大，根本承担不起。
而她平淡无奇的高中生活，正因为那个男孩闯了进来，才激起一丝波澜。
她想随着自己的想法，谈一场恋爱。
“妈，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林语姝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喃喃道。
回想起前，她有很多次反抗过母亲的时候，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一次的反倒最令她难以开口。
自从心里住下那个人之后，林语姝总要揣揣不安地面对着身边的人，因为害怕秘密被发现。
但说完这句话后，她长舒一口气，心里那块藏着秘密的巨石终于卸了下来。
可以自由自在地发泄自己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了。
******
回到班里后，程越依旧没有来。
林语姝像往常一样回到座位上，脸上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波澜。
周围的人往她身上投来好奇的目光，还以为她会很伤心，没想到比班里担心程越的人还要淡定。
和前几天一样，林语姝每天都会照例擦拭程越的桌子和椅子。
安静地等他回来。
凉意渐浓，杨朋元终于换掉了他的素色polo衬，披了件旧西装走进教室，手上抱着厚厚一沓试卷。
“今晚测试英语，你们英语老师今晚有事不在，我替她监考。”
这时班里有个调皮蛋突然插起话来。
“老师，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是刚约会回来吗？”
大家听到后纷纷捂嘴，小声猜着那个人就是苏雯。
杨朋元拢了拢西装领子，老脸一红道：“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
班里一阵哄笑，那位勇士自觉弯了弯腰，上半身没入书墙中。
“课代表快上来分发试卷，顺便，提前完成答卷的可以交上来。”杨朋元吩咐道。
林语姝走上台，动作利索地分好试卷，传给第一排的人。
忙完后，她回到位置上，留下一份试卷，放在程越桌肚里。
外面雨大了起来，风呼呼吹着，部分雨水透过窗户，打到林语姝衣服上。
她皱了皱眉，起身关好窗户，又把注意力放在试卷上。
有杨朋元坐镇，教室里果真比平时安静许多。
此刻只能听到翻阅卷子的哗哗声，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以及雨水拍打在玻璃上的滴答声。
这次的题对林语姝来说不难，一个小时就做完了。她放下笔，起身走上讲台，把答题卡交给老师。
班里人纷纷抬头，投去钦佩和不解的目光，目光好像在问：这题有这么简单吗？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程越还是没来。
学校的大门十一点准时关闭。
林语姝心里揪成一团。
看来今天不可能来了。
她收拾着书包，准备起身走人，这时旁边来了个女生，拿着卷子笑呵呵地看着她。
“语姝，今天考试的这道语法填空题我不是很理解，你能帮我讲讲吗？”
林语姝又把书包放了下来，微笑道：“可以。”
那女生见她同意了，便一屁股坐到程越的椅子上。
林语姝皱了皱眉。
女生把卷子展开放在桌子上，把笔递给林语姝。
“就是这个，为什么要填of，不填in呢？”女生满脸问号地看着她。
林语姝拿笔在试卷上写上了两个单词的细微差别，把用法也写了上去，一目了然。
“这个......”女生挠了挠头，似乎还是不太明白，继续问道：“那为什么在这道题里面用of呢？两个介词的用法我懂，可是放到具体的语境中就懵了......”
女生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正讲着，赵佳音突然回到教室，走到林语姝桌前，急切地问道：“语姝，你带伞了没，外边下的好大啊！突然想起来我的鞋子今天下午刷完，晾在阳台上忘记收了！”
赵佳音此刻急得火烧眉头，小脸都拧巴了起来。
林语姝往书包里看了一眼，自己的伞还放在里面。
她拿出来，递给赵佳音，说：“你快回去吧。”
“谢谢小姝！你最好啦！”赵佳音感激地搂了林语姝一把，之后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林语姝看了眼窗户上的玻璃，已经被雨水打得模糊，看不到外面的景物，只能看到一片黄色的光晕。
是路灯投射过来的光。
她别过头，正要讲题，突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生，好像在等人。
“是你男朋友吗？让他进来等吧。”林语姝问道。
“嗯，不用管他，让他在那儿先等着吧。”女生不以为意地说着，下一秒就微笑脸看着林语姝，等着她讲介词的用法。
林语姝愣了愣。
就这么把男朋友晾在外面吗......
走廊上不比教室，外面下着大雨，空气凉得直让人哆嗦。
林语姝看着满不在意的女生，自己也不想管那么多，继续给她讲题。
“of着重表示名词的所属关系，in一般接具体的范围词。”
说着，林语姝用笔点着那句话，又在语境中给她讲了为什么选这个答案。
“明白了吗？”林语姝轻声问道。
“唔......我还是不懂诶，可能我语法基础太差了吧。”女生一知半解地看着笔记，实在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还没听懂。
林语姝无奈地抚了抚额，拿出来一张草稿纸，举出了几个例句，通过不同的情况一字一句地讲着。
终于给她讲明白了之后，女生趁着这个机会又多问了几道题。
林语姝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给她讲完了。
“啊！太谢谢你了语姝，你真是太好了，我脑子笨，理解慢，问别人他们都不愿意给我讲。”女生激动地握着她的手。
林语姝有些疲惫地看着她，摇了摇头，笑道：“没事，你听懂了就好。”
女生收拾好书包，兴冲冲地跑过去和男朋友会和。男生打着伞，手搭在女生肩膀上，两人缓步离开了教学楼。
班里的值日生看到教室里只剩他的林语姝，小声问道：“林语姝，你要走吗，我要锁门了。”
林语姝点了点头，背好书包，帮忙关好灯，离开了教室。
******
楼梯里的凉意更加明显，风从窗户里透过来，呼呼地吹着，有雨水打了进来。她哆嗦了一下，拢了拢衣服。
走到教学楼门口，林语姝这才看清了外面的雨势。
虽然夜色很深，但是就着教学楼的灯光，可以清晰地看到豆大的雨点砸在门前的地砖上，被雨水冲刷得铮亮。教学楼门前如果不是铺上了地毯，恐怕会摔倒一片人。台阶下雨水汇成了数个水坑，溅起的阵阵水花。
林语姝看着瓢泼大雨，无措地蹲在教学楼门前的一角，等着雨势褪去。
今晚的大雨来得比较突然，一般过会儿就会停止。
“真冷啊。”
她抱着胳膊，把脸埋在衣服里，看着地面上的水坑，陷入了沉思。
教学楼里的人渐渐走光了，有的是两人撑一把伞。还有人不怕死，直接把衣服搭在头顶，一双白色运动鞋直接踩在汇成小河的水坑里，跑着离开了。
从楼上下来的人看到蹲在这里的女生不禁惊讶了一下，本想邀请林语姝撑一把伞，但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又看了看自己雨伞的大小，索性离开了。
林语姝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十点四十。
十点五十，如果雨再不停，她真就打算冒雨回宿舍，大不了感冒吃顿药了事。
“阿嚏！”
突然一阵大风吹过来，水汽打到了她的肩膀上，林语姝冷得颤抖。
她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模糊的灯影在视线里晃着，头脑昏昏沉沉的，感觉快要睡着了。
就在她快要闭眼的那一刻，一个高高的人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穿了一身黑，打着伞向她走来。
林语姝再次揉了揉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那把黑伞之前好像见过，他穿了件黑色的卫衣，单肩背着书包，手插在裤兜里，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程越？”林语姝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
仅仅是一个星期没见，程越好像瘦了一圈，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脖子上的锁骨也明显了些。
不过他剪了头发，露出眉眼后，走进看更加英俊逼人。额前的碎发裹着一层水汽，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冰冷勿近的气息，但是那双目光如炬，炽热无比，冰冷与火热交织在一起。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林语姝抓狂。
程越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在灯光下温柔的不像话。
林语姝觉得此刻的情景梦幻得像在做梦一样。
“对不起，我来晚了。”程越伸出手，低声道。
和那晚的雨夜一样，林语姝在滂沱大雨中，孤零零地等着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已经快十一点了，雨似乎也不会停止，但是林语姝的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她，会有人撑伞来接她。
林语姝掌心冰凉，她覆上了程越温热的手心，铆足余下的力气站了起来。
气氛突然静止了。
程越刚想开口，却被林语姝突如其来的告白打断了。
“程越，做我的男朋友吧。”
林语姝之前想好了千百种表白的方式，真的见到了本人，大脑仿佛短暂性休克一样，到嘴边只剩下了这一句。
程越看着她，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索性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了吗？”
林语姝蹙起眉头，握紧双拳，急得快要哭了，表白的话怎么说来着，呃......
她鼓足一口气，认真道：“我喜欢你很久了，知道你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对我还好，我就逐渐对你有了好感。打架事件你替我出头，我就越发忍不住了，你为什么那么傻，那么在乎我！之前我的幼稚，口是心非，面对你时的别扭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程越愣住了。
一下子说了那么多，林语姝有些累，她喘着气想歇会儿，不过大脑现在无比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好了下一句该怎么说，却被程越打住了。
“怎......怎么，我第一次表白，不太熟练....”
程越把伞扔到地上，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沉声道：
“闭上眼睛。”
林语姝：？
是要接吻吧，可自己还没准备好啊！
林语姝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着，似乎有些过于紧张，可下一秒程越却将她搂得更紧。她动弹不得，只能紧紧抓住程越的肩膀。
他身上还残留着烟草气息，可能是不好好打伞的缘故，小水珠顽固地留在他的衣服上，林语姝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
“你要做什么？”林语姝颤抖着问。
“做男朋友该做的事啊。”
程越笑了笑，右手捏着她的下巴，垂眸看着林语姝。
林语姝内心小鹿乱撞，大脑里的任何言语都不能形容此刻的紧张，覆在对方身上的冰凉感只增不减，可是对方温热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正当林语姝要开口的那一刻，一片冰凉的唇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像羽毛一样落在她的唇瓣上，点了一下后便离开了。
林语姝脑子嗡地一声，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心脏扑通个不停，耳根红透了，全然不知道怎么办。
这本该是爱情电影里激动人心的时刻——恋人终于相认并接吻，可是浪漫不过三秒，她脑海里的播放的弹幕竟是：
初吻，就这么没了？！
但是程越刚才说做男朋友该做的事，是不是表明他已经同意？！第一次表白居然这么顺利就成功了！
自己和他现在已经是恋人关系了！
不过现在......和他站在这里是不是太过显眼了？
“被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教学楼灯还亮着呢！”林语姝小声说着，眼神却不住地躲闪，接完吻之后害羞地不敢直视对方。
“那这样呢？”
程越笑了笑，把兜帽拉了上来，额前的头发微微遮住了眉眼，从侧面只能隐约看到他脸颊的轮廓。
他的眼眸温柔地垂了下来，浓黑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晶莹的雨珠，像审视心爱的礼物一样精心打量着林语姝。
林语姝被他盯得呼吸骤停，竟少了几分反驳他的底气。
“这......不还是能看到吗，从正面可以看到......”
程越突然凑近，伸出手轻轻捏着她的下颌骨，嘴角轻轻扬起，拇指在她水润的唇上摩挲着，沉静地看着她。
“别人能不能看到一点都不重要，只要你能看到就足够了。”
说完，下一秒就吻了上去。
林语姝反射性地闭上眼睛，乖乖迎着他的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了。
小兔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保护伞，雨天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冷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