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春风》叶小禾

87、第 87 章

　　从西暖阁出来，我们再次来到汉白玉长阶之下，远远就看到长阶对面的大道上急忙忙走来一人。
　　传话的内侍望了望来人，笑着对允浩说：“左贤王，那个不是大王子穆法殿下么。要不您稍等一下，奴才一起上殿去通报？”
　　穆法？难道来人就是传说中一直觊觎朝华公主美色的穆法？那玉成风现在在哪里？
　　内侍太监的一句话，令我的心立刻紧绷起来。我下意识地又向来人方向望了望，除了那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穆法，再也看不到别的人。
　　“福勒公公，本王与大王子并非一路，您还是先上殿为本王通传一声的好。”允浩的声音里明显透着不满。
　　老太监低头讪笑两声，一甩手中拂尘，说了声“是奴才失礼了”，便躬着腰走上玉阶向大殿去了。
　　“允浩，你还好吧？”穆法离我们越来越近，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逡巡，盯得我头皮一阵发麻，只得本能地拽住允浩的袖子，往他身上躲。
　　允浩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将我护在身后，轻轻说了句“别担心”，然后向前迈了一步，挡在穆法面前。
　　“大哥走这么急，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见父汗啊？”
　　穆法侧头又向我这边看了看，然后恬不知耻地说：“当然重要，父汗为我指的王妃，现在竟然跑到三弟府上去了，你说大哥能不急吗？晶晶，你说是吧？”穆法说完，又冲我挤挤眼睛，看得我全身一阵恶寒。
　　“大哥这话说得可是很有问题。”允浩安抚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后后退一步，与我并肩而立道：“这位乃是和国朝华公主李苒，是我忽律允浩的王妃，并非父汗答应指给大哥的白晶晶姑娘，我想大哥是思美心切认错人了吧。”
　　“三弟真是有趣，你当大哥什么都不知道么？朝华公主遭逢变故，流落民间，化名白晶晶来到我匈奴，并在那达慕节上与本王一见钟情，芳心暗许，承蒙父汗开恩，将朝华指与我为王妃，若不是三弟屡屡从中作梗，本王与朝华公主早已伉俪情深，比翼双飞了，又怎会受此煎熬，今日才得相见？”穆法一番话说得感情充沛，慷慨淋漓，不知情的人还真会以为他用情之深，为情神伤呢。
　　玉成风说要借助忽律穆法帮我逃出去，难道他失踪这么久就是去把这个人给招来了？这人一副色迷迷的模样，一看就绝非善类，玉成风难不成是想让二人因我争风吃醋，然后趁乱把我弄走？那我是不是应该弄点推波助澜的事情出来呢？
　　“允浩，他是你大哥？”我怯怯地问允浩，顺便对忽律穆法投以娇嗔的目光。
　　允浩轻拍我的肩头，低声道：“苒儿，不用理他，咱们上殿去见父汗。”
　　允浩说完，也不等那个叫福勒的内侍回来，牵起我的手转身就往玉阶上走。
　　“三弟，”忽律穆法纵身上前，挡在我和允浩面前，“未得宣召私自进殿，这样不太好吧。”
　　“不劳大哥操心。”允浩绕过他，继续拉着我往上走。
　　我直觉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被人使劲拽住，随后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奸笑。
　　“三弟要见父汗尽管去见，但是你大嫂得留下。”忽律穆法说话间就将我往下拉。
　　允浩被忽律穆法激怒，横起一掌向着忽律穆法拉着我的那只手腕劈了下来。穆法见势立刻松了手，挥腕挡住了允浩的攻势。
　　“苒儿，你先到一旁等候。”允浩顺手将我退到一旁，反手成爪飞身扑向穆法。
　　穆法也不甘示弱，得意地冲我喊了声“爱妃”，也摆开架势攻向允浩。
　　老天，真的打起来了，为了我，兄弟阋墙，大打出手。
　　玉阶之下，二人互为攻守，打得煞是激烈，我躲在一旁，不禁替允浩捏了把汗。喊了几声别打了，都没人理会。
　　传话的福勒刚出了大殿就赶上这部武打片，着急的拿着拂尘在玉阶之上转过来转过去，最后终于狠心跺脚，又跑回大殿去了。
　　“你们再打，就都给朕滚出去。”一声苍老中带着不容侵犯的怒斥凭空响起，我寻声看去，只见玉阶中段，一名朝服老者在福勒的搀扶之下正徐徐走来。
　　允浩和穆法听到呵斥立时停了手，伏地跪在玉阶之下，“儿臣参见父汗。”
　　“你们真是朕的好儿子。”大汗说完竟剧烈地咳了起来。
　　地上的允浩和穆法急忙起身想要去搀扶，却被大汗凌厉地目光吓得再次跪了下来。
　　我等大汗咳顺了气，赶忙走上前躬身施礼。“和国朝华公主李苒见过大汗，愿大汗福泽似海，身体安康。”
　　“你就是朝华公主？”老头走上前仔细观察了我片刻，“我这两个不孝的儿子，倒是让公主见笑了。”
　　“朝华不敢。”我让开几步，把镜头让给允浩和穆法。
　　大汗看了看我们三人，叹了口气道：“也罢，你们随我到御书房去吧。”

　　御书房里，大汗给我赐了座，允浩和穆法却仍旧跪在地上。
　　“公主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这次允浩闯了这么大的祸，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你皇兄交代。索性看到公主安然无恙，朕心甚慰。今日公主就留宿宫中，等我一会儿遣人去告诉那位贺大人，定下吉日，送公主回国可好。”
　　“朝华多谢大汗圣意。”我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颇有些吃惊。
　　“父汗——”地上的允浩和穆法同时出声。
　　“住口！”大汗面露怒意，吓得两人不敢再吱声。
　　“朝华，朕也知道你与允浩情投意合，允浩这次劫你出宫虽然不妥，却也是情难自禁，勇气可嘉。朕也想成全他这份痴情，更何况如果你我两国和亲，成就秦晋之好，对两国的臣民也是天大的好事。朕决意派朝中重臣随公主一同返回大宛，一来护送公主回国，一来向你皇兄求亲，不知你意下如何？”老头循循善诱，一付慈父形容，听得我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转折也太快了吧？我低头看了看允浩，他也正欣喜若狂地看着我。
　　“这——”我欲言又止。
　　穆法此时突然站了起来，“父汗，这不公平，你几月前已经将苒儿指给儿臣了，岂能说话不作数？你若要为三弟求亲，也得派人为儿臣求亲，要不儿臣不服。”
　　我突然发现忽律穆法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刚才那番话说的还是很有勇气的。
　　我们三人同时看向大汗。只见老头略微思索了一下，不紧不慢道：“好，朕就允了你，派人到大宛为你兄弟二人求亲，到时候你选不上可不要埋怨父汗。”
　　老天，这是干什么？我是不是应该回去告诉李辰搞个比武招亲什么的，只要想娶公主的都可以来参加。
　　老头这招太狠，不管他哪个儿子娶了我，我都得来匈奴和亲。还派人跟我回大宛监视上，怕我临时变卦么？
　　我把手伸进广袖中，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一小包上穷碧落，看来这一两天就得用用它了，要不回了和国我更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