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春风》叶小禾

6、第 6 章

　　一路狂奔，回到厢房时护在怀中的那两个豆包还是热的。我抬手蹭干了脸上的泪痕，抽了几下鼻子，然后找来一块手帕，将这两个豆包仔细包裹起来，藏到枕头下面。
　　走回书桌前，静悟手书的那张字条此时正静静地躺在上面。我伸出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字条，食指一遍遍顺着那清秀有力的线条比划着。
　　“洒扫藏经阁”，这个时代的佛家图书馆是什么样的？会有投我脾气的书可读么？

　　静澹看过字条果然很快就安排好了我到藏经阁工作的一切事宜。换上标志着可以出入藏经阁的橘红色僧袍，我身背鸡毛掸子，一手拿着笤帚，一手提着水桶，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着新的工作场所进发。
　　藏经阁地处宝芳寺的最北面，是一座木制结构的二层建筑。听了心说，藏经阁里藏书无数，各种门类的图书应有尽有，还有许多都是孤本，只有寺中德行和学识都出众的弟子才有机会得到住持师叔的许可进入藏经阁读书。
　　“静悟师叔对你可真好啊。去藏经阁洒扫，我来寺里这么久了，连想都没敢想过。就算是了尘师姐也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呢。”回想起临出门时碰到了心时她说的话，我的心里竟升起一丝小小的得意。

　　推开沉重的木质大门，一股古朴的书香扑面而来。目之所及全是书。有一页页平铺着展放在丝绸上的，有精心装裱盛放在木匣里的，更多的是一本本叠放在高大的书架之上的。就连墙壁上也绘满了各式佛像和飞天像，看起来仿佛置身于敦煌莫高窟的石洞里。
　　执事的师叔交代完任务就忙别的去了，偌大的藏经阁里只有我一个人。
　　这里打扫得很干净，处处一层不染，我拿着鸡毛掸子四下张望，不知道还有哪里需要我来打扫。楼上楼下绕了两圈，我索性扔了家伙一格一格翻起书来。
　　还以为只会有经书，所以当我发现足足两大排的杂书时，笑得嘴都抽筋了。
　　经史子集我是不感兴趣，最后那部分有关中医草药的倒还算和我胃口。我是搞生物制药的，简单点说就是用不同微生物发酵制得所需的药品，像我们平常吃的维生素，注射用的青霉素、链霉素、庆大霉素等抗生素就是通过这种方法培养出来的。因此，对于医学方面的知识我也有所接触，不过关注点主要放在西医上而已。
　　现在来到这个时空，到有机会让我弥补自己知识结构上的不足。好歹将来出去也要混口饭吃，多学点东西总没有坏处。这是冷兵器时代，肯定缺少抗生素，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开个制药厂什么的自己做老板，然后把药卖给那些穷兵黩武的统治阶级，哇塞，那可比出卖专利挣得多啊。
　　我捧着书，一个人YY着，眼前似乎正堆着一座金山银山等着我来搬。
　　白日梦还没做醒，突然发现前面多了一个人影。我偷偷擦了下嘴角，缓缓抬头。老天，静悟师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我的面前，此时正慈爱地望着我笑。
　　我呆呆地看着她慈悲的笑容，生怕她发现自己刚才低俗的想法，一时竟忘了说话。
　　“了凡，原来你喜爱的是医术么？”静悟看了眼我手中的书，颇为赞赏地问。
　　“是，师叔。您是来看了凡的么？”难道是老太太怕我毁了她的藏书阁，不放心，来视察一番？
　　“嗯，也算是吧。我正在配一剂药，有些地方需要再查查书，仔细推敲一下。顺便也看看你可有发现值得一读的书。”静悟说着，伸出手抽出一本书来。“对了，就是这本。”
　　“师叔，了凡知道您精通医学药理，不知自己是否有幸能得到师叔的调教？”静悟的医术我也是见识过的，至少她开出的药我已经喝了不少，自己的小命按了心的说法也是静悟救回来的。似乎这里上上下下都对静悟的医术大加推崇。跟她学应该错不了吧，至少比看书快些，也容易理解。老实说，在下的文言文学得很不怎么样，这书看了两行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了凡为何要学医理？”老太太来了兴致，竟坐到椅子上同我聊起来。
　　是想考察我么？冠冕堂皇的话姑娘我可是有一套一套的。
　　“师叔，古之圣贤有云：不为良相，但为良医。了凡一介女流，虽不可出仕入相，但也想成为良医，悬壶济世，以救苍生。先前师叔几次为了凡施医诊治，使了凡不再受那病痛之苦。了凡推己及人，试想若天下多几位像师叔这样妙手仁心的良医，那将有多少人可以起死回生，多少家庭不需面对生离死别。民不积弱则国家强盛，国家强盛则百姓安居。了凡要学这医理，就是想为国为民出一份薄力，这也正符合了我佛慈悲为怀的精神。”
　　我慷慨激昂的一番演说外带真情流露的马屁，只听得静悟师太频频点头。末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我佛慈悲，了凡长大了。了凡长大了。”
　　这话怎么像是看着我长大似的？我莫名其妙地望着她，老太太，我本就是个成年人么。你倒是快点答应收我为徒啊。
　　“好，明日开始你上午打扫藏经阁，下午就去后山与我学习草药吧。”
　　老天，这就算是同意了。我兴奋地扑到静悟怀里，豪宅，金库，我离你们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