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春风》叶小禾

3、第 3 章

　　“李苒——”轻柔，还有点羞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谁在叫我？我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虚无。
　　对喔，好像我刚刚梦到自己冲进湖里淹死了。那么现在的我应该还在梦里吧？
　　“李苒——”那个声音再一次呼唤我。
　　我揉了揉眼睛，仔细向前看去。透过似真似幻的迷雾，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前方。
　　“菲菲？真的是你么？”我激动地扑向前去，一把抱住程菲菲的肩膀。
　　程菲菲，我学生时代的闺蜜加死党，生物系的高材生，却在毕业前夕因白血病而香消玉殒。噩耗传来，我怎样也无法接受。为什么那样出色的一个人会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我们。有好长一段间我都会盯着与她的合影发呆，看着照片中那个年轻的美丽女生，我的心好痛。
　　“菲菲，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我抵着她的肩头，喜极而泣。“真没想到竟会在梦里见到你。我好想念你啊！”
　　是一场梦也好啊，至少，这个梦如此真实，就像菲菲从未离开过一样。
　　“李苒——”菲菲扶着我的肩，温柔的冲着我笑，居然还有一丝难为情夹杂在其中。
　　我抹了把眼泪，也还给她一个开心的笑容。
　　“菲菲，你在那边还好吧？”我小心地问。看她的样子似乎比记忆中的还要美丽。
　　“我很好，在冥王手下做个中层干部。冥王那边福利待遇都不错，也没有生老病死的痛苦。就是有时会很想念你们。”
　　“冥王？真的有冥王么？”我倏地一下抽回手，吃惊地望着她。
　　“对啊，冥界是一个永恒的世界，冥王一直都是那里的主宰。李苒，你怎么了？”菲菲微笑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前胸，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那你，你在那边搞什么工作？
　　“负责鬼力资源方面的事务。”
　　“鬼力资源？冥界也有这种职能部门？”我更加吃惊了。“那具体是什么？”
　　“其实冥界的鬼力资源管理划分很细，我主要负责后备鬼差选拔，说白了就是猎头。”菲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是怎么运作的？”还是不大理解。“从鬼里挑鬼？”
　　“也不尽然。其实冥界也在搞职业规划和鬼差淘汰，除了天界任命的冥王及少数神仙，其他鬼差都不是永久制的。对于工作绩效差的鬼差我们也会视情况进行淘汰。很多鬼差也会要求去天界或人界交流学习。这些时候就需要后备鬼差填补职务空缺，而我的职责就是在冥界和人界挑选考核适当的鬼或人。”
　　挑选合适的鬼或人？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突然感到心里一阵慌张。
　　“菲菲，你，我，我，不会真的，你现在是在工作么？”我紧张地语无伦次。
　　“李苒，你别怕，我也不想这样——”菲菲急于解释，却令我彻底僵在当场。
　　“你是说，我，我已经死了？”我结结巴巴地说出来，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
　　“李苒，不是你想的那样。”菲菲难为情地说。“不过也差不多。”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怎么这么自私？我还没有让爸爸妈妈好好享几天福，还没有完成博士论文答辩，还没有看尽天下美景，甚至还没有真真正正谈过一次恋爱。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好朋友？你太过分了！”不满好似绝了堤的洪水喷薄而出，我痛苦地望着程菲菲，她至于思念我如此么？
　　“李苒，其实这是一个误会。原本我们挑中了你家楼上的曹东梁的。”
　　曹东梁，那个管理界的精英？年薪过三百万的豪门小开？每天开着红色保时捷招摇过市的白马王子。我的眼前出现了每天早晨离家去研究所时经常会遇到的那个男子。
　　“那你们就去找他，带我来这里算什么？”我甩甩头，颇为无奈的说。
　　“我当时是要去找他的，可是碰巧见到熟睡的你，一时高兴就在你床前多看了一会儿。拘魂部的鬼差没有核对清楚，以为要招的人是你，居然连是男是女都没看看就把你带去冥界了。”菲菲不安地看着我，双手不停地磨蹭着。
　　“什么？就这样？”我气愤地跳了起来。“你，你们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
　　“是，是。李苒你先别生气，他们已经纠正错误了。”菲菲解释道。
　　“那还不送我回去！”真见鬼，说话大喘气。
　　“这个，这个回去好像就不大可能了。”菲菲犹豫半晌，终于吐出这么一句。
　　“为-什-么？”我快被她搞疯了。既然搞错了，把我送回去就行了，怎么又不可能呢？
　　“因为发现的有点晚，你的肉身已经硬了，就算回去你也不能活动，基本上，基本上...”菲菲开始小声嘀咕。
　　“基本上什么，你倒是说啊！”真受不了了，就这工作态度，冥界真该鬼差大换血了。
　　“基本上就像霍金一样。”菲菲迅速地说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什么？那，那我不是活活让鬼给气死了。”现在的我真是一副鬼见愁的模样。
　　“程部长，您跟您朋友说完了没有，到时候让她回阳间了。”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人来，不
　　-一个鬼来。
　　“就完了，就完了。小刘，我再说两句就好。”菲菲拍了拍那个鬼差，继续说道：“李苒，原来的时空你是回不去了，但你阳寿未尽，我求冥王给你找了一个模样好，身世显赫的肉身还阳，你醒来后就会回到那具身体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要怨我啊！”
　　“什么？你说什么？”我刚要抓住她，却感觉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