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差生》松羽猫

8、坦诚

　　奚秋伤好后很快投入工作。
　　她调转岗位后比以前忙了很多，出差更是常事。
　　她察觉到她对陆纪杭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别小看这一丁点，对于现在的奚秋来说她肯正视自己的心意，坦然的承认她对陆纪杭有好感已经很不容易了。

　　奚秋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性子。她明白就目前来看陆纪杭称得上是个好人，动心也无妨。
　　可她很怕得而复失。
　　奚秋有些许想见陆纪杭，又找不到正当理由，她克制自己见陆纪杭的心，告诉自己好好工作，赚钱重要。

　　她突然发现她是有些恋爱脑在身上的，她迫切的需要有人爱她，明确的明目张胆的持久的爱她。
　　她以前以为这个人是徐宿，现在希望陆纪杭是这个人。
　　奚秋从来没想过有一个人可以永恒持久的爱她，那就是——她自己。

　　奚秋没有学会爱自己，她看过很多书籍，照本宣科学着爱自己，但她不够聪明，始终只学了点皮毛，徐宿走后，她连那点皮毛也丢了，陷入浓浓的自厌里，用工作麻痹自己。分手前，大部分加班她是拒绝的，去了不太忙的岗位，分手后，做回她本专业相关的岗位，日渐繁忙，忙到她不再想起徐宿。
　　奚秋差点把自己说服，她真的忘了徐宿，如果不是偶尔路过曾经吃过的餐厅，看过的风景。

　　去年提交的申请下来了，她五月份去A城。
　　奚秋想带吴兰一起走。
　　她尝试跟吴兰商量。

　　吴兰心里抗拒，她在H城住了一个多月，刚熟悉附近的路和人，两个月后去A城又要重来一遍，她老了，禁不起折腾了。

　　吴兰明面上不好说，经过那件事后，她和奚秋的关系有些微妙，对奚秋的意见提议几乎是顺从的地步，这里面也有陆纪杭的功劳，陆纪杭在奚秋跟前温和大度好说话，一转身就是生人勿近的凶煞模样，虽对吴兰客气有加，但吴兰明白，那只是表象，陆纪杭是看在奚秋的面子上。她忘不了重症监护室门口陆纪杭的眼神，她直觉陆纪杭动了杀心。

　　休息日，奚秋带吴兰去景点玩。
　　她跟吴兰说趁着假期有空在临走前把H城玩个遍。

　　她们去爬山，没走几步奚秋额头渗出薄汗，吴兰笑奚秋怎么体力还不如她这个老人家。
　　奚秋笑着回答，妈妈一点都不老。

　　八百多米的山，奚秋没到三分之一就不行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眼睛直冒星星，三月份的天，奚秋汗如雨下，吴兰提议回家，刚做完手术的人和她爬山，是她疏忽了。

　　奚秋过意不去，是她大清早叫吴兰爬山的，东湖山她以前也和徐宿爬过几回，两人轻轻松松到山顶，看看风景歇息一下又沿途返回，一来一去半天不到。

　　如今半个小时不到，她快去了半条命。
　　可能这就是伤害自己身体的报应吧。

　　“吴姐，你也来爬山呢，这你闺女？真好，陪你爬山呢，我家姑娘叫她出来爬个山跑个步，死活不来。”

　　吴兰遇到小区好友很欣喜，说话声音都大了几个分贝。
　　吴兰：“哎！小李，你也来爬山，奚秋，这我们小区二栋五单元的李阿姨。”吴兰给奚秋介绍。

　　这段时间吴兰待在奚秋身边，也了解到一些事，奚秋不像在她身边时那样待人热情有礼，她目光中看不见任何人，你问她隔壁邻居是谁她都说不上来。
　　她有次跟奚秋说还是要出去多认识认识人。
　　奚秋的回答是她没见过的冷淡，说有意思吗？吴兰愣住又辩驳几句说话不是这样说的，人与人之间还是要多交往，要学会人情往来。奚秋冷冷看她一眼，重复一遍有意思吗，没意思。
　　吴兰畏缩着不再说话，她的女儿变了很多，好像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不再伪装，全副武装。也怪吴兰觉得奚秋心情不错就得寸进尺。
　　差点死去的奚秋只要不谈及原则性问题，还是她眼中的乖乖女。

　　吴兰接着说：“难得她今天休息，她们年轻人平时上班辛苦，放假就想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咱们也体谅一下她们。”

　　“也对，我闺女昨天加班晚上十点半才回来，你说这公司离了她开不下去咋地，三天两头的加班也没见涨工资。”

　　“就是，我闺女三天两头的出差，一个月二十天不在家！”

　　奚秋：………
　　奚秋：“妈……我去凉亭等你吧。”

　　能这么快认识熟人，奚秋挺佩服她妈。

　　吴兰有爬山的伴，奚秋跟吴兰说别送她回家了，她在凉亭等她们一起下山。
　　吴兰放心不下。

　　正巧，这时吴兰看见一个意外之人——陆纪杭。
　　顺着吴兰的目光，奚秋也看见了他。

　　陆纪杭走向前来，“吴阿姨，你们去爬山吧，奚秋这有我。”

　　吴兰看向奚秋，奚秋望着陆纪杭。

　　陆纪杭坦然回望。

　　奚秋说，“妈，我和陆纪杭在下面的亭子等你。”
　　吴兰仍在纠结，李阿姨说，“吴姐，这么放心不下闺女呢，又不是小孩子了。”
　　奚秋：“是啊，妈，没事的。”
　　吴兰拉着奚秋的手说，“不舒服及时下山啊，不用等我，怪我，好端端的爬什么山。”
　　“真没事，您别担心，有陆纪杭呢。”奚秋安慰她。
　　吴兰这才和老姐妹一起上山。

　　“上来吧。”陆纪杭蹲下身。
　　“嗯？”
　　“我背你下去。”
　　“哦。”

　　陆纪杭背着她走得很稳，奚秋在他的背上问，“你不会突然把我扔下去吧？”

　　陆纪杭闷笑一声，故意逗她，“奚秋你现在才说这个，晚了吧。”

　　“你果然是想把我扔下去。”奚秋嘴上说着，手偷偷抱紧了陆纪杭。

　　“奚秋你一天在想什么啊？”
　　“想你啊。”奚秋顺口答道。
　　“咳！”陆纪杭一个踉跄。
　　“你小心点！一摔两命呢。”奚秋被吓到。
　　“好。”

　　陆纪杭在心里偷笑，悄悄红了耳朵。
　　奚秋瞧见了，什么也没说，只剩山间的微风缓缓吹过，今天是个好天气。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凉亭。
　　奚秋靠着陆纪杭闭眼休息。
　　陆纪杭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奚秋的手潮湿温凉，陆纪杭的手干燥温暖，
　　他轻轻拿过奚秋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取暖按摩。

　　“你怎么会来？”奚秋语气淡淡。“跟踪我啊。”
　　“想见你就来了。”
　　“嘁，油嘴滑舌。”而后奚秋没有多问。

　　他们的确半个月未见了。
　　从医院回来即使他们互诉衷肠过，上班后奚秋又恢复原来的冷漠。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有事陆纪杭，无事跟踪狂？

　　奚秋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她不敢主动表现出对陆纪杭有很大的兴趣，万一……奚秋脑袋里闪过几个片段。
　　“哦~奚秋，原来你对我这么在意，我就说你离不开我了。”
　　“奚秋，我对你玩玩而已，你当真了？爱上我了？谁会喜欢三十岁的女人。”
　　“你现在喜欢我了？抱歉，我腻了。”
　　每一个画面里的陆纪杭狂妄轻佻不怀好意，就如奚秋初见他时的模样。

　　被自己想象吓到，奚秋在心里暗示自己不要再想了，回过神抬头看陆纪杭，发现陆纪杭的气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变了。不再是暗色冷硬风，变得休闲柔软了。

　　陆纪杭今天穿了件青灰色外套内搭白色毛衣和黑色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温柔了几分，怪不得她刚刚鬼使神差的觉得有他在没关系，放心让他背着。这样的陆纪杭看起来的确像个人畜无害的好人。

　　奚秋出了汗又坐在凉亭里吹了冷风，肚子传来一阵阵痛，腹部寒意直冲心底，头晕眼花腿酸腹痛，屋漏偏逢连夜雨，奚秋直呼倒霉。

　　奚秋抽回手按压肚子，陆纪杭立刻紧张问她怎么了？肚子疼吗？
　　“我们下山！”陆纪杭说完蹲在地上，示意奚秋上来。

　　“不、不用了吧。”

　　“我背你去医院！”陆纪杭以为是心脏后遗症，牵连到腹部。
　　“！！！去医院干嘛？”奚秋不解，这么点小事也要去医院？！
　　“你不舒服，当然去医院。”陆纪杭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我……那啥……只是累了，着凉了。”
　　奚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沿途路标有显示路程，她知道她自己走了多少台阶，没脸说累。

　　奚秋羞愧得低垂着头不说话。

　　陆纪杭替她找补，“你身体刚好，本来容易疲惫，这里风大，我跟阿姨说一声，背你回家吧。”

　　“哦，好。”

　　奚秋神情恹恹趴在陆纪杭背上，肚子疼因陆纪杭后背传来的暖意缓解了许多。

　　她想自己下来走又贪恋他的温暖。

　　她和徐宿爬山的时候，从不肯示弱，她不想拖累他的步伐，不想让他觉得她没用。第一次的确心有余力不足，快到山顶的时候，坚持不住想停下歇息，内心还有一点小期许，希望到顶峰的短短路程徐宿能背背她。

　　徐宿说他跟舍友来过，很快就到了，让她再坚持。
　　徐宿说越歇越想歇，更没力气走了。
　　徐宿说一鼓作气，奚秋。

　　于是，奚秋听他的咬着牙忍着双腿酸痛爬到顶。

　　说真的，总有人把山顶的风景描述得很好，漂亮壮观瑰丽。
　　对奚秋来说和她在高层的公司窗户看外面没什么区别。要说有的话，大概一个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一个山间丛林层层叠叠。

　　也许是她爬的山还不够高，也许是她不懂鉴赏。总之很平淡。

　　徐宿兴致勃勃，奚秋也不好扫兴，装模作样感慨几句山顶空气清新风光美丽。

　　回去后，奚秋下定决心锻炼，从两公里到五公里，每天跑步坚持不懈。
　　后来徐宿有笑着夸她体能好，说爬山果然能增强人的身体素质。
　　奚秋回笑着说对啊。

　　收回思绪，恍然间隐约能看到山脚房屋超市，陆纪杭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啊，陆纪杭我下来走吧。”
　　奚秋太不好意思了，竟然真的让陆纪杭背了她一路。
　　“快到了。”背着人走了这么长一段路，陆纪杭说话也气定神闲毫不费力。
　　“嗯，因为快到了所以下来走吧……我肚子也不疼了。”

　　奚秋刚刚听到了路人说她矫情！
　　【几百米的山还要人背】
　　【就是就是】
　　声音很小，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但是奚秋对于别人的嘲笑恶意听觉会放大一万倍。

　　陆纪杭不明白奚秋为何坚持自己走，他明明听见路人说【你看别人男朋友都会背自己女朋友，你呢你呢，平时都不背！】
　　【好帅好帅做他女朋友好幸福】

　　他不懂但他很听话。

　　陆纪杭找了块平坦地方轻轻将奚秋放下来，然后用一种商量的声音说，“可以牵手吗？”

　　奚秋翻了个白眼，他真的很会讨便宜卖乖。

　　她才不要，奚秋手凉得全是冷汗。

　　“好吧。”陆纪杭神情失落。

　　奚秋叹气，她见不得陆纪杭露出黯然的模样，伸出手握住他手腕说，“走吧。”

　　陆纪杭眼眸倏然发亮，面容有满足笑意，“好。”

　　说是牵手也不像，更像妈妈拉着孩子往前走，不过两人并不在意，一言不发的回了家。
　　在家门口，奚秋：“我到家了。”
　　陆纪杭：“嗯，好好休息。”

　　一个开门进屋，一个驻留片刻离去。

　　不是她不想留，而且不知道用什么理由留，她现在身体很累，而明白心意后又无法坦荡的面对陆纪杭，总觉得尴尬。她给自己设限太多，不肯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
　　奚秋活得太别扭，做的每一件事都要有充分的理由说服自己这样做是可以的，是对的，不然一直耿耿于怀，像喉咙里卡了一根小刺。

　　奚秋喝杯热水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刚好吴兰发消息问她到家没？陆纪杭中午在不在她家吃饭？

　　奚秋回复吴兰说陆纪杭有事先走了。

　　吴兰颇为遗憾。
　　吴兰下山后顺便买了菜回来做午饭。

　　奚秋在厨房打下手，吴兰状似无意问奚秋对陆纪杭怎么看。

　　奚秋沉思一会说还好吧。

　　吴兰听完了然，岔开话题，关心她的身体，讨论菜的做法，没再谈陆纪杭的事。

　　奚秋神色淡淡，她从小跟在吴兰身边，对吴兰的心思了如指掌。

　　她知道吴兰想要她做什么。
　　知道吴兰这段时间想的什么。

　　她不愿意妥协，她过往委曲求全的日子太多了。

　　她一直往前走，向着吴兰的目标，高中时她也有过短暂暗恋，是大她一届的学长，喜欢他的理由简单——他是年级第一，会温柔的笑。

　　暗恋终结得很快，因为吴兰翻她的课本时看到了她无意写下的名字，具体叫什么奚秋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吴兰大为光火，将她推到在地，把书摔到她脸上，愤恨地指责她，“这是谁？”“写他的名字做什么！”“不知检点的娼/妇！”“不好好学习在学校勾引别人了！”“我明天就去你学校找他！”

　　高二她成绩的确有所下降，可能跟暗恋他有关系，但不多，主要是她觉得累了，懈怠了一段时日。

　　一连质问，吴兰没给奚秋辩解的机会擅自给她定了罪，直到奚秋哭着答应她一定好好学习考第一才作罢。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如果没有吴兰的迫压，奚秋不会考上名牌大学，也不会有独立要强的性格。但倘若没有吴兰的迫压，她会不会快乐许多呢。
　　自己想要的和别人期许的冲突造就了奚秋别扭执拗纠结的大半生。

　　奚秋洗干净手出了厨房，想去阳台抽根烟，摸索口袋时想起她的烟被陆纪杭没收了，太久没抽了，忘了这茬，她点开陆纪杭微信，想说点什么，删删减减，不知道如何开头。

　　半天来了一句【我家还有烟吗】
　　奚秋盯着手机，在快过时间前撤回。
　　奚秋：………
　　奚秋：沾上陆纪杭自己都不正常了。

　　陆纪杭驱车前往别苑，错过了奚秋的消息。

　　“你回来啦，哥。”沙发上的陆念见陆纪杭推门进来，笑着跟他打招呼。
　　“嗯。妹妹生日做哥哥的当然要回来。”陆纪杭把手上拿的蛋糕提起来给陆念看。
　　“生日礼物呢？”
　　“车库里。”
　　“哦~cool~”陆念喜笑颜开，“好哥哥~”
　　“这时候知道我是你哥了，在学校也没见联系我。”
　　陆念狡黠一笑，“我不能打扰你追嫂子啊~”
　　“哥，你不行啊，一年多了还没追上呢。”陆念揶揄他。
　　陆纪杭：“我觉得不是我不行，是你的招不行。”
　　陆念：“什么招？”
　　陆纪杭：“你以前给我支的招啊。你忘了？”
　　陆念：………
　　陆念：“哥，你不会在用那些招追嫂子吧？”

　　陆念：那都几百年前的事了！！！=_=

　　陆纪杭一脸无辜天真的答道：“对啊。不是你说女孩子都吃这套，百发百中吗。”

　　陆念：现在说实话会不会被揍。
　　陆念脑补了说实话的后果，望着一无所知的陆纪杭胡扯道，“嫂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自然花费的时间要长，哥，您继续加油，看好你哟。”

　　陆纪杭郑重其事地点头，“嗯，我们上午去爬山了。”

　　陆念立即捧场道，“哇，哥，有进展啊~”

　　陆纪杭对陆念的捧场很受用，扬起他高傲的头颅高兴得像只花孔雀，“妹，你等着，哥今天中午下厨让你一饱口福。”

　　陆念：“好的~”

　　吃完中饭，陆念借口学校有事匆匆忙忙开车走了。

　　陆纪杭：在饭桌上不是聊得很开心吗？怎么走得这么快。
　　陆念：再不走就要露馅了。

　　很多小女生幻想过未来的真命天子是什么样的，陆念也不例外，她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痴迷于陆纪杭。

　　她五岁时被十三岁的陆纪杭救下，两人相依为命，在最爱做梦的年纪她以为等她长大陆纪杭就会娶她。

　　叛乱来的猝不及防，陆纪杭失踪，再出现在她面前时一切已尘埃落定。

　　他只说被一个好心人救了。
　　陆念当时万分感激这位素未谋面的好人，察觉到不对，是因为有天偷听陆纪杭打电话说调查一个叫奚秋的女人。

　　那段时间，陆纪杭常在书房里看着属下传给他的资料出神，偶尔露出几分势在必得的微笑。

　　陆念第一次生出了嫉妒的情绪。

　　陆纪杭很少笑，甚至很少将情绪外露，陆念没有见他对谁有别样的上心。

　　嫉妒的种子在发芽，陆念看着陆纪杭买了花和礼物去见奚秋，然后垂头丧气的陆纪杭带着原封不动的东西一同回来。

　　陆念气坏了，她心心念念的宝贝哥哥被别的女人伤得体无完肤，偏偏她的傻子哥哥不知悔改迎难而上，人家说强扭的瓜不甜，他哥竟为了那个女人学着浇水施肥除虫，期待这个瓜有一天能为他而甜。

　　陆念假意安慰陆纪杭，说会帮他想办法追嫂子。整理了一堆‘妙招’给陆纪杭，信誓旦旦保证绝对有效。

　　她说：“哥，我也是女人，还谈过几个，相信妹妹~”

　　说完还送给他一个wink。

　　陆纪杭信了他的高中生妹妹！
　　毕竟他是母胎单身，女人绝缘体，而他的妹妹，男女通杀！
　　他见过他妹妹甩过的男/女朋友跑到他家门口哭天抢地的求复合，然后被他警告。
　　他的妹妹有手段的！

　　也不怪陆纪杭信任一位未成年，他身边实在没有可取之人。

　　谢朝颜和晏霜对男人的看法：玩玩而已。况且她俩站着不动，追她们的人也从东海排到了北冰洋，男人多的是随便挑。
　　陆纪杭漂泊小半生，他想要安稳，他要追求别人。这两人的案例显然不在他理想之内。

　　陆念后来高中学业繁忙，她也看清时事，努力学习去了本市的一所好大学。
　　上了大学后，陆念的思想逐渐成熟，想起以前对陆纪杭的心思，很长一段时间没法直面陆纪杭，太羞耻了。
　　好在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晏霜在她的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当她的入学礼，大小姐的想法很简单，宿舍都是群居的，哪有一个人住自在。陆念跟陆纪杭说过后，便搬去了那里，周末还可以跟晏霜来几场姐妹party。

　　陆念回学校了，陆纪杭留在这也没意思，开车回到奚秋小区。
　　这时陆纪杭才看到奚秋撤回了一条消息，他发消息过去问奚秋。

　　陆纪杭：【怎么了？】
　　陆纪杭：【发了什么？】
　　奚秋秒回：【没事】
　　陆纪杭：【抱歉，有事没看手机。】
　　陆纪杭：【可以再说一次吗？】

　　奚秋：【太客气了不说良心会痛】
　　奚秋：……发了心里话。
　　奚秋立刻发了下句：【发错了表情包】

　　陆纪杭：【你原来想发什么表情包？】
　　奚秋：你看不出来我在敷衍吗！
　　奚秋：【点烟.jpg】

　　陆纪杭：【烟不是都被我拿走了吗？】
　　奚秋：【我难道不会买吗？】
　　陆纪杭：【委屈.jpg】
　　陆纪杭：【可以不抽吗？姐姐】

　　奚秋一口老血喷出来，鸡皮疙瘩掉一地：【陆纪杭你正常点！！】

　　陆纪杭：【还抽吗？】
　　奚秋：【不了】

　　陆纪杭这人打字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给奚秋取了一大堆昵称，基本叫一次被奚秋否决一次，太恶心了，也不知道哪学来的。

　　奚秋常抽一款烟叫云烟，里面有好几种外壳美丽缱绻口感细腻的细支烟。她买烟不爱买一条一条的，虽然一条比单盒的便宜，但她觉得一样的烟盒看久了，抽起来没意思。
　　吴兰来前奚秋和陆纪杭收拾她的屋子，奚秋知道吴兰来她家少不了一顿数落：角落里有灰，油烟机上有油渍，书架拜访不整齐。无论奚秋打扫得多干净，吴兰依旧能挑出毛病，再自己一边念叨一边再清洁一遍。
　　奚秋那时没有跟吴兰决裂的打算，为了维持母女之间的和平，在陆纪杭拿着她的烟问她的时候，她说收起来吧。于是陆纪杭全收进了他自己家。
　　美名曰：趁着妈妈来，正好戒烟。

　　在奚秋自/杀前，陆纪杭常把握不好与奚秋相处的度，时不时越线，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和油腻的代表人物，总有种莫名的自信，觉得假以时日奚秋一定会百分百爱上他。
　　然后，被啪啪打脸。
　　陆纪杭看开了，随便吧，就这么耗过一生也无妨，只希望她能珍爱生命。

　　下一个假期，奚秋带吴兰去海底世界，看会发光的水母，各种形状的鱼和漂亮珊瑚。没见过的海洋生物隔着玻璃生动的畅游，吴兰很兴奋，像个小孩一样对每处都很新奇，流连忘返。

　　奚秋的注意力被承重柱后面陆纪杭吸引。她回头见吴兰看得认真，便朝陆纪杭走过去。

　　陆纪杭见被发现了，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走出来。

　　“你又跟踪我。”用的是肯定句，语气中没有厌恶，更像习以为常的语气。

　　“是。我本想开车送你，想到你或许不想我打扰你们母女二人的相处时间。”陆纪杭很坦诚，“奚秋，我很想你。”

　　奚秋上班后陆纪杭很少能见到她，仿佛一切又回到原点，奚秋依旧是那个挂在天边虚无缥缈的月亮。

　　奚秋忙到消息都很少回复，能一个字回复的绝不两个字，而有些两三个字的回复，恐怕是输入法自带的关联词，奚秋顺手点上了。

　　爬山是他看吴兰发的朋友圈知道的。

　　奚秋不知道说什么，她岔开话题，“工作忙。我去我妈那了，你逛吧。”说罢要走。

　　“奚秋。”陆纪杭拉住她的衣袖，“我跟在你们后面可以吗？”

　　“海洋馆又不是我家开的，你想去哪去哪。”

　　陆纪杭明白了奚秋的意思，亦步亦趋跟在奚秋后面。

　　因为是工作日，奚秋又来得早，馆内人烟稀少，吴兰看别人拍照，她也拍，她叫奚秋跟她合影，奚秋微微歪头笑着揽住吴兰，吴兰连拍了好几张。

　　“唔，想拍全身照。”吴兰说道。

　　奚秋懂吴兰的暗示，她转身问陆纪杭：“你可以帮我们拍照吗？”

　　陆纪杭：“当然可以。”

　　有人说凭借照片就能看出拍照的人爱不爱你。当然，专业的摄影师可能不在这考虑范畴当中。

　　陆纪杭拍的奚秋特别好看。照片里奚秋温柔纯净，玻璃水箱里的灯光披洒在她身侧，照得她犹如海洋里的精灵。奚秋看了照片觉得还行，不枉费她过去的努力。

　　说回过去，奚秋从小到大面对镜头都会尴尬，别人照出来的大部分照片都不自然，要不是奚秋颜值能打，不敢想象会丑成什么样子。
　　有次她和徐宿谈到了结婚的话题，说到了婚纱照，奚秋不禁想到，要是和徐宿拍婚纱照的时候不自然，僵硬着，日后看见照片多么毁心情。
　　于是，奚秋暗地里费了很大劲学习表情管理、姿势仪态，克服心里障碍，力求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然而，他们分开了。

　　奚秋又想抽烟了。

　　陆纪杭拜托吴兰帮他和奚秋合照一张。说来惭愧，一年多了，他和奚秋连张像样的合照都没有。
　　吴兰很乐意，刷刷刷拍了十几张，让他俩拍出各种pose，俨然像情侣照了。
　　拍完后，奚秋眼神飘忽，说道：“嗯、、我是不想弗了妈妈的好意，出来玩嘛还是要开心。”
　　陆纪杭收下奚秋欲盖弥彰的解释，回答：“嗯，我理解。”
　　奚秋：“嗯。”

　　照片被陆纪杭打印出来妥善珍藏，在奚秋离开他的漫长时光里成为他唯一的慰藉。

　　某一时刻，在气氛烘托下会顺势而为。
　　奚秋昨天答应了陆纪杭的求婚。

　　的确，她跟陆纪杭的关系在吴兰似有似无的撮合下，在她有意纵容下，突飞猛进。甚至有那么几刻她想算了，别怕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别再担忧未发生的事，珍惜当下。

　　她也发现比起她好像陆纪杭更没安全感，明确她心意后，陆纪杭比以往更黏人的多，半个小时不回消息就打电话了，她跟陆纪杭说上班勿扰，他就跟她说征用她的全部下班时间，话超多又黏又腻，奚秋：该戒糖了。但她不讨厌陆纪杭黏他。真神奇。

　　陆纪杭的相处方式超过奚秋对普通情侣的看法，好似很怕她走了。
　　她能走到哪里去，五年前救下陆纪杭后不久，她就搬了家，虽说还是同一座城市，但也不在同一片区域，小巷子周围连监控都没有，他不是照样找到了她。

　　陆纪杭从暗中跟屁虫变成光明正大的待在她身边。
　　那段时间陆纪杭肉眼可见的春风得意笑容满面。
　　好几次暗戳戳旁敲侧击的打听奚秋结婚的意向。
　　奚秋哪是陆纪杭的对手，跟着陆纪杭的话术进入了他的圈套。
　　于是在高级餐厅烛光晚餐的时候，在她吃完一千多块钱牛排的时候，陆纪杭拿出了戒指盒，打开，说，“奚秋嫁给我好吗？”
　　陆纪杭说这句话的同时侍者送来了玫瑰花。

　　奚秋的第一反应是想逃。

　　场面很震撼带着她的压力也陡然上升。可俯瞰整座城市的顶级餐厅、999朵红玫瑰、太阳般的红钻戒，哪一个单挑出来都没有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

　　她想逃，奚秋不是没想到她的求婚现场是怎样的，同样有鲜花有钻戒有浪漫晚餐但不是现在这样，现在此刻太豪华了，豪华到她无法接受亦无法拒绝。她就像被卡在两面墙里进退维谷。
　　奚秋环顾四周，唯一的好处是周围除了侍者并没有其他人，不至于让她在人群下社死，不然到了她八十岁睡觉前想到这一幕也得瞬间清醒。

　　奚秋第二反应是差点答应了。她的手已经不受控制抬起，钻戒差点就要戴进她的无名指。
　　奚秋慌张地把手收回，结巴道：“等、等会。”

　　求婚仪式被打断，侍者演奏钢琴的声音一颤，陆纪杭并没有露出不满讶异的神色，他安抚奚秋问：“怎么了？”
　　然后叫停正在演奏的音乐，让侍者退下，整间餐厅只剩他们两人。

　　奚秋思虑片刻坦白说：“陆纪杭你很好。但是我不好。”
　　如果没有别人在，如果她一个人生活，如果不担心有人突然来访。她的房间她的屋子不会永远保持整洁干净。
　　她爱自由，爱随心。
　　她床上会堆叠衣服玩偶抱枕折叠桌。她会三天不洗头一周不拖地。她会素面朝天不修边幅。她没那么自律。
　　陆纪杭轻笑：“还有呢？”
　　奚秋不明所以：“嗯？”
　　奚秋：“你笑什么？”
　　陆纪杭：“还有什么顾虑的事？”
　　奚秋怔愣。

　　而后她说，“陆纪杭，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自知之明，我知道我自己的本性，我讨厌聒噪，讨厌小孩，讨厌没有秩序没有计划。你的出现打乱了很多，我努力拨正，但是有些无法更改。”

　　“我不确定做这个决定对不对。”

　　奚秋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光影寥落，这时候的奚秋就像孤寂的猫，一边肚皮朝上躺到说，“这是我最干净的地方啦，快来rua我啊，我很乖的。你不会再丢弃我了吧？”
　　一边露出自己脏兮兮的皮毛和坡脚的腿，“我把我所有的不堪都暴露在你眼前了，我已经这么脆弱了，你不会还要伤害我吧？”

　　奚秋是典型的弱者思维，她向陆纪杭坦诚自己的缺点软肋。从刚认识到至今暴露了多少，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但凡陆纪杭居心叵测，可能世界上就不再有奚秋这个人了。

　　好在陆纪杭是个好人。
　　陆纪杭摸了摸奚秋的头：“奚秋做你自己就好。你认为我不好的地方我会改。讨厌聒噪我会安静，讨厌小孩我们不生，我遵守你的计划。我会努力让你觉得答应我是对的选择。担忧顾虑是人之常情。大多数人私下和对外表现不一样。换而言之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把我当做自己人了呢？”

　　奚秋重复：“自己人？”
　　或许吧。

　　陆纪杭又说道：“懒惰，不修边幅，奚秋，这都是很小的问题。我有个……”妹妹。陆纪杭及时刹车止住话头，他差点出卖了陆念，要是陆念知道他把她私底下的形象说出口，怕不是撒泼打滚跟他断绝兄妹关系。

　　陆念是他见过的最懒的女孩子，没有之一。
　　懒到什么程度呢。
　　在餐桌等开饭的时候突然说了句“吃饭好累啊，还要嚼。”
　　陆纪杭在厨房拿着大锅铲就想拍她头上，“陆念你适可而止啊，别太过分，懒成什么样了。”
　　陆念：“哥，你说朝颜姐姐的公司是搞生物科技的，有没有可能搞出一种药丸好吃还管饱？比如鱼香肉丝味的，佛跳墙味的，就跟香水似的一喷前调中调后调，药丸一吃味蕾爆/炸口感十足还方便。”
　　陆纪杭被陆念一说还真感觉嘴里尝到了味道，又不能跟着陆念继续发散性想下去，说道：“药丸没有灵魂。”
　　陆念：“哦，哥，你好没意思。快做菜吧，饿死了！！！”
　　陆念双手拍桌。

　　“你有个什么？”奚秋接着陆纪杭的话问。
　　陆纪杭：“嗯、、朋友。”
　　奚秋：“朋友怎么了？”
　　陆纪杭思绪转个弯说：“人前人后差别可大了，有机会带你见见。”
　　奚秋说：“好。”
　　奚秋又说：“我不会改的。”停顿两秒小声道，“一辈子不会改的。十年后二十年都不改，会越来越不好。”

　　陆纪杭笑了，不是轻笑是大笑，声音大不但看得出来他很愉悦。
　　陆纪杭：“奚秋，你真的很可爱。。”
　　奚秋：“什么？”
　　陆纪杭：“你总是说你不好，我从来没觉得你哪里不好，我觉得你哪都好。奚秋，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我也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要和你结婚。”

　　陆纪杭的话掷地有声。

　　奚秋被蛊惑回答：“好。”

　　陆纪杭大喜过望，抱住奚秋。

　　奚秋没有回抱，她抬起手眼睛看向无名指上的钻戒，后知后觉问道：“你的钱哪来的？钻戒多少钱啊？”

　　“嗯……”陆纪杭放开奚秋，同样后知后觉想到奚秋还不知道他的背景职业。

　　奚秋：“你是做什么的？”
　　奚秋：“你从来没有跟我说你的事。”
　　陆纪杭有点傻眼，他早把奚秋调查清楚，所以从没问过奚秋个人问题。
　　“呃……你还记得你提过的谢氏集团吗？”
　　“那个全国最大的医药公司？”
　　“嗯。”
　　“怎么？”奚秋一脸疑问，胡乱猜测，“难道你是私生子？！”
　　“不是。”陆纪杭扶额，“它旗下荣光置地知道吗？”
　　“不知道。”奚秋摇摇头，“荣光时代广场知道。”

　　“这座城市所有带有荣光的楼盘都是它的项目，也有一些没有‘荣光’两个字的别墅商铺，比如我住的雪中别苑和东海湾商铺。我是东海大区总经理。”陆纪杭向奚秋介绍。

　　奚秋：“总经理这么有钱？”
　　陆纪杭：“啊？”
　　奚秋晃晃戴钻戒的手。
　　陆纪杭：“这是我师父拍卖下来的，不是我买的。”
　　奚秋：“哦。”
　　一连串信息轰炸，奚秋的cpu处理不过来了，她显得有些木讷。

　　陆纪杭想到什么兴奋地抓着奚秋的肩说道，“也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却答应了我的求婚。”陆纪杭抱住奚秋，头埋在她颈侧，声音些许嘶哑，“奚秋，笨蛋。”

　　的确挺笨的，奚秋自己知道，不过有时情绪上来的时候确实会产生跟陆纪杭结婚也不错的想法。说不上是堕落还是勇敢。

　　奚秋双手垂在两侧，陆纪杭凝望奚秋的眼睛，再一次说道：“我会努力让你觉得是对的。”

　　还没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