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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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的是，冬天穿得厚，加上奚秋捅偏了，没有伤及心脏，勉强算捡回一条命，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观察，最主要是能不能挺过术后24小时，等24小时后没有异常才算度过危险期。
陆纪杭透过重症监护室门口的小窗口看里面的奚秋，红了眼，他看不得奚秋受一点苦一点伤。
四年多都等过来了，短短的24小时却犹如把他的心往火上烤油锅里炸。他的祈祷没有停过。
熬了一夜的吴兰回去收拾东西了，打算和陆纪杭轮流看护。
陆纪杭不愿，他说，“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行。”
他等待着，关注着，双眼布满血丝，嘴边已有青色的胡渣。
奚秋最终如了他的愿，挺了过来，转入了普通病房。
奚秋清醒的时候，陆纪杭正看着她，两人面面相觑，随即陆纪杭激动地出去叫医生。
医生检查过后，表示无大碍，说了些注意事宜，离开了。
陆纪杭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开心地瞧着奚秋，眼里眉梢藏不住的喜悦，怎么也看不够奚秋。
被他的笑容感染，奚秋笑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陆纪杭，你好丑。”
陆纪杭的胡子几天没剃了，头发乱糟糟的，增添了几分颓废感，没有以前冷峻了。
“什么？”声音太小了，陆纪杭没听见。他凑到奚秋的嘴唇附近，耳朵贴着听。
“我说，陆纪杭，你，太丑了。”奚秋努力说大声。
嗓子又干又痒，咳了几声。
陆纪杭马上如惊弓之鸟一般，“别说话了别说话了，小心伤口，好了之后随便怎么说都行。”
奚秋笑他，“傻子。”
看唇形，陆纪杭懂了，“好，我是傻子，你好好休息。”
陆纪杭衣不解带的照顾奚秋，鞍前马后，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奚秋醒了，吴兰很高兴，经此一事，她想开了许多，她这辈子就奚秋一个孩子，是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来的，长大的每一个瞬间都没有假手于人，她的第一声哭第一声笑第一次讲话喊的第一声是妈妈。
吴兰没有脸面去见奚秋，她站在单人病房外透过门缝，看见病房里陆纪杭在和奚秋说话，久违的看见了奚秋的笑脸。
不知怎的，她明明是高兴的却落了泪。
她想，三十多年了，她也应该像奚秋说的过自己的人生了。
陆纪杭注意到奚秋最近时不时往门口张望。
他了然，在奚秋再一次往门口张望无果失落后，他说，“你昏迷的时候她每天来，现在估计是不敢见你吧。”
奚秋小声嘀咕，“我没有想见她。”
“奚秋，想就是想，没关系的。”
“可我已经跟她说两不相欠了，我怎么好意思再见她，太没骨气了。”奚秋顿了两秒，“可她是妈妈啊，我只有一个妈妈。”
奚秋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如果我不是妈妈的女儿，会不会就不会这样收场了。”
奚秋哭的很伤心，“我记得她对我的好，虽然也曾怨恨过她，但她是我的妈妈。”。
从她知道吴兰要来的那天开始，她不断的给自己建立屏障，把自己团团围住困在其中，是保护罩也是牢笼。
她与吴兰无法沟通时，争吵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奚秋心中的墙崩塌了，她的人生像走马灯一样在她面前闪过，不快乐的痛苦的压抑的，于是她做了个决定，像哪吒剔骨削肉，她把自己还给母亲。
因为有爱所以失望走向绝望。
最终手中的利剑刺向了自己。
“陆纪杭。”
“嗯？”
“对不起。”
“好端端的说什么呢？”
“没事。你笑起来很好看。”
“真……真的吗？”陆纪杭悄悄红了脸。
还想偷偷照镜子。
奚秋想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陆纪杭惊慌失措冲进卧室的样子。讲真，她没见有谁那样紧张过她。
吴兰来看她了，给她切了苹果。
奚秋下意识皱眉，她不爱吃苹果。
“你别嫌弃，吃苹果补充维生素，好得快。你小时候就不吃苹果，非得我切成小块，告诉你吃苹果会变聪明，你才肯赏脸吃几口。你记得吗？”吴兰与她慢慢说话。声音柔和。
“记得，您记得我为什么不爱吃吗？”
吴兰仔细回忆，“哦，想起来了，小时候你换牙，我给你了一颗苹果，你把牙磕掉了。后来就不爱吃了。”吴兰神情落寞，半响不语，叹了口气说，“早该明白的事，我竟然现在才发觉。”
“对不起，奚秋，我不是个好妈妈。”
奚秋轻轻擦去母亲的泪。
“我没有怪过你。”
“我只是想告诉您我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知道怎样去生活，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希望妈妈也过得好。”
“无论妈妈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母女二人难得的心意相通。
“奚秋，我可以在你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吗？”
“好啊。”
陆纪杭在门外看着母女二人又哭又笑，走到吸烟区点了根烟。
如果是他，绝不原谅吴兰。
可能这就是亲情的羁绊吧，他没有过，不理解，无法感同身受。
望着离开的陆纪杭，奚秋默默在心里说了句，“谢谢。”
陆纪杭和吴兰尽心尽力照顾奚秋，虽然奚秋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但二人还是不放心，等医生再三说明可以出院了，两人才大包小包收拾回家。
外面阳光很好，吴兰出去买菜了，他俩说要给奚秋补一下，再去去晦气。
奚秋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也是躺在沙发上看着厨房的陆纪杭忙碌。真是恍若隔世。
“陆纪杭！你过来一下！”
“怎么啦怎么啦？”陆纪杭正在洗青菜，听到奚秋叫他急急忙忙跑来。
“扫把星！”奚秋冷哼。
“嗯？！奚秋你说清楚！”专程把他叫过来就为了说他？！扫把星？？？
“遇到你之后你总没好事，失恋了腿断了伤心了。”
陆纪杭听完奚秋无理取闹的数落，哼笑一声，忽地弯下腰，凑到奚秋耳边威胁道，“奚秋，你再说，我亲你了。”
奚秋很得意，“陆纪杭，你不敢。”
“啧，我是不敢。好吧，你赢了。大人还有何吩咐吗？”
“嗯……”奚秋欲言又止，“没事了，去忙吧。”
陆纪杭坐到她旁边，让奚秋把头枕自己腿上。
“奚秋，在我面前没什么是不能说的，只要你愿意，我不会指责你嘲笑你，也不会泄密。”
奚秋沉默良久，“那天，我没有按照说的做。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你没有错。”陆纪杭轻抚她的发。
“我让你们伤心了。”奚秋停顿一会，稳下情绪接着说，“但是，我很开心，你能伤心。我是不是……太坏了？不成熟幼稚又愚蠢。”
陆纪杭语气温柔，“没关系，奚秋。伤心是我的事，我因为喜欢你所以看到你伤害自己会伤心，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有觉得你坏不成熟幼稚愚蠢。在我眼里你很好，比所有人都要好。”
“我以后还是会为你伤心，但我不想是因为你伤害自己。我宁可你伤害我。”
奚秋望着陆纪杭的下颚线，“陆纪杭，我下定决心的时候没有后悔，刀刺进来的时候没有后悔，吓到妈妈的时候没有后悔，在医院里有意识的时候没有后悔，但我看见你因为我醒了而高兴激动的时候，我后悔了。”说到这奚秋有些不好意思，“容许我小小的自恋一下，也许我对你比较重要，我不想你因为我而短暂的失去笑容。”
“奚秋。”
“嗯？”
“很重要，你对我很重要。奚秋，我很惜命，我觉得活着才有一切，才有未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争取来的，为了活命什么都干过。所以，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伤害自己。”虽是询问却用了肯定的语气，这是他对奚秋的唯一请求。
陆纪杭惜命也豁得出去命更懂得利用命。
扭转乾坤绝处逢生是他最擅长的事。
“我走到今天，觉得努力没有白费，一切都在变好，我还找到了你，也容许我小小的自恋一下，在那天以前，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跟我在一起。可是，你选择死，也没有把‘跟陆纪杭结婚’这个选项说出口，我便知道那一天很难到来了。是我太过自信。”
“抱歉。”奚秋从他腿上起来，正襟危坐。
“不用说抱歉。奚秋。你没有错。”陆纪杭眼眶湿了，他前二十多年都没有遇见奚秋后哭得多。他能感受奚秋痛苦，因为心疼而哭。
“一直这样相处也可以，什么身份都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你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不用考虑我不用在意我。”
“啊，可是我刚刚想说结婚来着。”
“你不用就算啦。”奚秋逗他。
“用的用的，结婚结婚。”陆纪杭立马像个大狗一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奚秋。
奚秋故意用他的话搞怪，“不用考虑我不用在意我~”
“要在意的呜呜呜”陆纪杭趴在肩膀上哭，“奚秋，我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绝不食言。我什么都给你呜呜呜，所以可以吗？”
“狗狗乖，不哭了。”
“我不是狗。我是人。”陆纪杭眼泪还没干，抬起头反驳。又委屈道，“你别岔开话题。”
“更像了。”
“我不是。”陆纪杭甩头。“奚秋~”
“你头发很久没剪了吧，都快遮眉毛了。”奚秋顺毛摸。
“你不喜欢吃完饭我去剪。”陆纪杭垂着眼看奚秋。
“别，你头发留长后，年轻好几岁，看起来都比我小了。”奚秋没有再回到结婚的话题。
“我本来比你小。”陆纪杭小声嘀咕。
“啊！？？”奚秋不敢相信。“我一直以为你三十＋。”
陆纪杭瞪大眼。
“你一直留个寸头，长得又凶，还总穿深色，真的很像大哥。”奚秋越说越小声。
“奚秋，你从来没看过我给你发的信息是不是？”陆纪杭佯装生气。
“陆纪杭你要凶我了吗？要以小欺大了是不是？”
奚秋一装可怜，陆纪杭就没辙。
他拿出手机，点进他俩的对话框，翻到最开始，跳过奚秋拒绝他的话。
【2016年2月6日13:20】
「你安全到家了吗」
【2016年2月6日13:22】
「奚秋对不起，吓到你了抱歉」
「我没有恶意，我喜欢你」
【2016年2月6日13:30】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纪杭，今年二十七岁，来自东巷区，家中有一个妹妹，十九岁，在读大学。我的银行卡密码是979946」
【2016年2月6日13:33】
「奚秋」
「我住在雪中别苑14号」
【2016年2月6日13:35】
「奚秋？」
【2016年2月6日13:50】
「小月亮？」
「我们重新来过」
“哪有自我介绍告诉银行卡密码的呀。”奚秋开始挑刺企图蒙混过关。“消息那么多，那时又不熟，谁看陌生人消息啊，没删掉你就感恩戴德吧。”
“是，大人说得对。”陆纪杭无奈。
奚秋抱着陆纪杭，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低声说，“陆纪杭，我很难再相信一个人了。也不想被那张纸束缚，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待在我的身边吗？”
声音传入心脏进入耳朵，陆纪杭回答说，“荣幸之至。”
作者有话说第7章 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