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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附身 ...

  •   包庇?
      薛瑛教过大学语文,用词向来准确,不会轻易用这样重的词来形容他的行为。
      “往下看。”何解心想反正月玦已经死了,犯多大事都不会再被追究。
      “又过两年,‘月玦的丈夫卫立跳河自杀,我在没有告知她的情况下赶到三春,利用一些关系看到了卫立的尸体……’”
      易迁忽然停下,何解问:“怎么了?”
      “何总,接下来的内容如果公开,可能会引起一些轰动,希望你不是在公共场合打的这通电话。
      “‘尸体上有月玦的“敛文”,她在卫立身上制造过封印,警方验尸忽略了这些,只把它当作刺青。
      “‘月玦所擅长的封印比我知道的要多。她的母亲向我求助时曾把殷氏一册封印辑录带给我,要我代为保管,并嘱托绝不能让月玦接触到。
      “‘书中封印均无名无题,只有效果描述。我将卫立身上的敛文拍摄下来带回榆城对比,在第95页找到了同样的敛文,效果是……’”
      易迁顿了顿:“‘附身’。”

      子不语怪力乱神。
      虽然术师们的存在就已经很怪力乱神了,但提起“附身”、“夺舍”之类,大家一般默认是已经绝迹了的。
      纵然古时候的典籍里有记载过相关术法,但现代术师们并没有人会用它。有部分搞学术的认为所谓附身只不过是依靠术法达成对人的操纵,属于幻术的范畴,其效果和持续时间都不太可观,比较鸡肋。
      但殷月玦用的是封印,封印既小众又极其依赖天赋,没有经年累月的学习最多只能达到小王那样的水平——给行李箱上锁可以,完全封印一间屋子不可能。
      这确实是个轰动的消息——无论真假。术法操纵人的意识,鲜少有能直接控制人自杀的,而且非常容易留下痕迹,费这种工夫还不如直接用刀把人咔嚓了,至少省时省力。
      何解让易迁把接下来有关殷月玦的内容全部发过来 。继续用语言沟通不太安全,毕竟跟苏窃玉一起住在薛瑛旧宅的,还有爱听墙角的秋月女士。他之后也无心再看卫志的手机备份,这里面无用信息太多,看一个中年油腻男人跟各路美女开黄腔实在倒胃口。
      何解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发现曲折在看他,表情有点凝重。
      “怎么了?”他抬手在曲折眼前晃晃,“吓着了?”
      “没有,”曲折回神,“我在想你为什么看起来不惊讶。”
      “啊?”何解笑道,“我装的,我心里特别惊讶,哎呀月玦怎么是这种人……”
      曲折很无奈。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多偷了将近五十年的时间。比起附身,时间的停滞可能更能让人惊讶。”何解叹了口气,“而且我知道月玦有这种能耐,我比薛瑛更了解她。
      “她从小就很有自己的想法,当初她从她姥姥手里活下来时……”何解突然停住,目光落在手机上,他迅速打开易迁发来的文件,在薛瑛对附身封印的描述旁还附有图片,是他画下来的部分敛文。
      “怎么了?”曲折也紧张起来。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薛瑛带我去救月玦,当时她的祖母——她妈的亲娘应该是姥姥——在对她用一个封印——就是这个。
      “她后来对我说,姥姥不是疯了,是想活下去,如果封印完成,她的姥姥会住在她的身体里。
      “‘死亡只是身体的终点,而我会变成你。’”
      殷月玦在听到这句话后,伺机毁坏了祖母的敛文,祖母因封印反噬而死。她并没有看过殷氏那些禁忌的封印,这是祖母亲自教会她的。
      “也就是说,在完成封印后,附身的人并不需要活着。”曲折明白了他的意思,“殷前辈会弹钢琴吗?”

      这一晚上像一部稀烂的恐怖片,一会是狂蟒之灾一会是附身夺舍,给曲折的感情戏(单方面的)戏份一再压缩。
      于是问题又回到原点,假设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殷月玦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她现在是“殷月玦”还是“殷鸾柳”?
      何解不想考虑骨灰能不能验出DNA,缺德顶天了才会去挖自己妹妹的坟。
      “依靠附身活下来的人,在三七名册上会怎样显示?”曲折把速溶咖啡倒进自己的杯子,给何解倒了杯白水。
      “谢谢,”何解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地接过喝了一口,“三七名册的机制是,你完全在世上消失,相片才会变成黑白。后来登记那些用来判断的媒介是生辰八字,协会最初的成员登记时用的是血……这咖啡怎么没味?”
      “熬夜解决不了问题,”曲折喝了一口酸涩的速溶咖啡,轻轻皱了下鼻子,“而且它非常难喝。”
      “算了什么都行,”何解仰头把温开水喝光,“纤云强调的作用是这样,像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但她仍然可以判断我是不是嗝屁了。
      “所以说想知道月玦是不是活着,还得需要三七名册。”
      “死胡同。”曲折放弃喝完咖啡,去茶水间把它倒掉了。
      “没头苍蝇。”何解揉揉酸痛的腰,“孟深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可别是酒驾被抓了。”
      曲折虽然希望他们回来晚点,但从他们出发去医院开始,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
      “要打电话问问吗?”曲折拿出手机,“已经一点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何解环顾四周,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酒店没订。”
      他把手机上的对话框关掉:“我来打电话,你找个住的地方,别太远就成,要不然咱们就得住垃圾堆了。”

      三春是个旅游城市,受地形和气候影响,夏天没那么热,冬天也不算太冷,而且交通便利,文化产业发达,隔三岔五办一些展会,往来游客众多,是个繁荣的大城市(仅次于省会)。
      曲折已经做好了找不到合适住宿的准备,因为这附近有个大型会展中心,今天是漫展,明天是某顶流歌手演唱会,安排得十分紧凑,都想赶在学生暑假末尾捞一波。
      他打开旅行软件,果不其然附近五公里内连招待所都没有空房间了,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小旅馆,xx假日酒店之类还有房间,但这些旅馆名字取得体面,环境和评价都不怎么样,还坐地起价定价极高。评论区照片里有人拍了张小卡片,说是半夜打门缝塞进去的。
      要说真找不到地方也不是,曲折在三春有认识的朋友,但大半夜再找人家安排住宿,不太妥当。
      何解那边已经打通了孟深的电话。孟医生和两位会长臭味相投,半路上拐酒吧过夜生活去了。他没开免提,激烈的音乐声就已经能炸了耳朵,俩人谁也听不清谁说话,对着糊弄几句就挂断了。
      “仗着老孟不会半夜查岗,就浪吧。”何解捂一下耳朵又松开,“管他们露宿街头,小折,找到了吗?”
      “在问。”曲折找到了常住的几家连锁酒店的电话,或许会有没挂在软件上的房间,价钱不是问题。
      “抱歉我们今天没有……诶?麻烦稍等一下,这边刚有客人取消订单……”
      打到第三通电话时有了转机,这家刚好空出一间大床房,离他们的位置只有不到两公里。
      可能过了十二点就算新的一天,转运了,转得恰到好处。
      虽然曲折觉得何解应该不会在意,但还是问了他一句。
      “小折你运气真好,”何解也在搜酒店,听完曲折的话立刻关掉App,“能住就行——他们家以前有过泄露客户身份信息的事吗?别再给你整个热搜。”
      “目前还没有。”曲折下了单,“打车吗?”
      “多远?”
      “1.7公里。”
      “这么近,走着过去呗。”何解关掉电脑。
      曲折看了眼他的腿。
      “还没瘸呢,活蹦乱跳。”他站起来走了几步,“而且要带着那玩意儿上车,司机不得直接给你拉到派出所。”
      何解指指黑蛇,它倒是不挑地方,已经在箱子里睡着了。
      曲折看着它若有所思:“它可以再变小一些吗?”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打车,何解在分会的杂物堆里找到一个手提袋,把黑蛇装了进去。黑蛇对他扰蛇清梦的行为表示谴责,但迫于冥火的压力没敢再咬他一口。
      “气什么呢?气性再大也长不到一米八,”何解指指手提袋外侧,“给你整个名牌袋装,别气了啊。”
      曲折这才注意到袋子上写的字,TUCCI,然后默默把有字那面转到里侧。

      八月底的夜晚已经没有太热,分会不在市中心,因此尚在营业的商家不多,只有一些24小时营业的超市和酒吧餐饮还开着。
      街上挺安静,周围高楼上的LED灯却亮得十分热闹,就算走在树下也不暗。三春的绿化做得很不错,路边都是枝繁叶茂的悬铃木和低矮的常青灌木,月季花长在灌木丛中。
      两人走在便道上,迎面而来一个醉醺醺的女孩,旁边扶着她的似乎是她男友。曲折往里让了让,那女孩却偏往他面前凑,男生紧张地拉住她,低声劝她别给人添麻烦。
      “什么叫给人添麻烦!人长得好看不就是让我看的吗?”女孩突然吵起来,还带了点哭腔。
      气氛有点尴尬,何解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想看曲折怎么处理。
      “对不起对不起,”男生连连道歉,“她喝多了……”
      “谁喝多了!今天那个废物才会喝多……来相亲还嫌弃我追星,图我钱就不能长得正常点吗!我妈都找的什么歪瓜裂枣……”女孩蹲在路中间不走了,“大学没毕业就想让我嫁出去,死封建……”
      曲折注意到女孩的挎包——现在是男生拿着——某奢侈品牌的最新款,看她衣着非富即贵,跟旁边穿假球鞋的男生对比鲜明。
      “需要帮忙吗?”曲折把手提袋递给何解,蹲下问道。
      “不、不用了,她的车就在前面,我送她回学校……”男生好说歹说把她劝起来,慢慢朝停车位走,“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呜呜……他长得好像我姐妹搞过的糊笔明星……”女孩边哭边说,就这么走了。

      目送他们的车开走后,何解没忍住笑了一声。袋子里的黑蛇也悄悄探头,见他笑它也张嘴笑,被何解一手按了进去。
      “我没在笑你,”何解欲盖弥彰地说,“笑小情侣呢。”
      “没事,她说的是实话,”曲折拿过手提袋,“但他们不一定是情侣。”
      “我看挺般配的。”何解踩着树叶的影子。
      “人是很般配,阻力可能不在他们自己。”

      “开始一段恋爱不是难事,维持才是。爱情的基础是观念、出身、经济实力、受教育程度……还有缘分。”
      “所谓三分靠努力七分靠缘分,买了我的姻缘符包你缘分大大滴有……”
      玄鹤会曾经有大学生写论文调查现代人的迷信程度,向何解要了几个画毁的符咒搞社会实践以收集数据,何解好奇去旁观,被他的广告词逗乐一整天。
      最后该大学生被城管撵了五条街,硬是靠两条腿在晚高峰跑过了人家的执法车,可见他跟他的论文不是很有缘分。
      曲折说这些话时何解忽然想起了这些广告词,刚才的小情侣(他单方面认为的)就像门不当户不对的典型,缘分是够了,但看起来是在被出身拆断的边缘,岌岌可危。
      不知道曲折这么了解,是不是也遇到过他的缘分?
      这次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何解转头看向他:“有道理——小折,你谈过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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