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际关系维修手册》能不能打

37、谅解

　　没打通。
　　何解当时在接易迁的电话，章樟他们完全找不到他在哪，易迁自己却消息灵通。
　　“你找到苏窃玉了？”
　　“不光找到，还救了他一命。”何解坐在柳城办事处的接待室里吃面。
　　那头易迁似乎松了口气：“多谢何总。”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首都？”
　　“还要等一阵子。”
　　“苏窃玉加入了玄鹤会，之后我会把他送回榆城，”何解看到曲折还在看手机，于是轻轻敲了敲碗沿，示意他赶紧吃，“我给他打空头支票保他不被你带回首都，你可别转头就跑路，算违约的。”
　　易迁有些惊讶：“他加入了？怪不得……”
　　“怎么样，要不你也来？”何解随口说道。
　　“可以考虑。”易迁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口回绝，“他加入玄鹤会等于彻底和苏常生决裂，以苏常生的反应速度，一定会针对你们做出动作。”
　　他的电脑随即响起提示音，鼠标点击挪动的动静过后，易迁叹了口气：“何总，已经开始了。”
　　“？”
　　片刻后何解收到一张热搜截图，他看到后点开微博，新消息数量十分可观，甚至引起了他的手机卡顿。

　　曲折这边也是消息不断。
　　无论是视频还是热搜，都在极短时间内铺开，再加上先前曲折和万媛媛的话题，处处都在暗指他男女通吃私生活精彩。
　　曲折在娱乐圈的知名度目前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状态。有几首传唱比较广的歌，有一张能拍出好看生图的脸，但论影视作品又似乎不那么出彩，而且他很少参加综艺类曝光度和话题度高的节目，粉丝也不算很多。属于关注娱乐圈的群体都知道有这么号人，但也仅限于对名字和脸有印象。
　　而对于不关注娱乐圈的，最多也仅仅听过他的歌。
　　于是导致他的热搜热度诡异，一边是水军带来的假热度，一边是吃瓜群众随口一参与的真热度，其中还夹杂着不少蹭热搜问这位是谁和辱骂他占用公共资源的。
　　坊间早有小范围传闻，曲折的性取向异于大众，而值此机会这些对娱乐圈了解较深的用户才能注意到的帖子被搬运到流量巨大的公共平台上，经由营销号添油加醋，愈演愈烈。

　　“采访一下何总，第一次上热搜，有什么感想？”
　　“你的洗地小号呢？”
　　孟深没敢跟他说在自己微博发生的那些事：“在买了在买了。”
　　何解看到热搜后顿时觉得食不下咽，坐在曲折旁边又分外尴尬，只得偷摸跑到卫生间，在给赵苍穹打电话之前先接到了孟深的来电。
　　“这玩意儿是不是能花钱撤？”
　　“买着容易撤着难，我觉得你首先得查清楚是谁买的，要不然花多少钱都是打水漂。”
　　太快了。昨天抓住苏疆今天他们二人就高挂热搜榜，如果真是苏常生，这效率属实惊人。
　　何解自己倒不在意热搜不热搜的，他好歹冲浪多年，深谙互联网上的热度规律。他一个素人，就算上过热搜，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大事，网民们转头就会把他忘掉。但曲折不一样，何解虽然不关注娱乐圈，但对各种匪夷所思的粉圈斗争略有耳闻，大体量的粉丝群体能把黑的洗成白的，也能把空穴来风的谣言搞到人尽皆知，曲折作为一个时常抛头露面的公众人物，不可避免会受到影响。
　　不过曲折看起来不像对家很多的样子，糊点还是有好处的。
　　他再次打开热搜，最早发布视频的营销号评论区整体风向还是以吃瓜为主，也有人嘲讽塌房无人伤亡，另有粉丝控评及辱骂同性恋群体以挣热度的营销号若干。
　　但他往下翻了点，发现评论多了一种新风向，直指暴露监控视频违法。看头像和id应该是曲折粉丝，何解想起曲折说过的为人严格的经纪人，感觉他可能又要挨骂。
　　“还有件事，”孟深突然说道，“赵冲失忆了，至少一年内的记忆都不清不楚，我不知道怎么恢复。”
　　屋漏偏逢连夜雨，失忆没事小命还在就行，何解这样安慰自己。

　　“不，先别撤，”曲折在和秦老板通话，“最近有没有人找过我？”
　　“我看看，没有……不对，上午前台好像收到了寄给你的信？”
　　他们公司的艺人经常有收到粉丝来信的，在互联网发达的时代也不乏有很强仪式感的人们，因此上午时秦老板并没有在意。
　　“我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按理说业内放瓜不得先要钱吗？”秦老板找到了前台的信，“曲……碧湖收？不是粉丝寄来的？”
　　“上午时我在进门那里看到它，还以为是邮递员落下的，就给捡了回来。”前台小姐说道。
　　“公司收发信件不都是早上和下午吗？”秦老板命令道，“调监控。”
　　“内容是什么？”
　　秦老板拆开信封：“一个电话？”
　　“发给我。”
　　“要报警吗？”
　　“我现在就在应急办。”虽然应急办挂靠在民政部门，但大家都默认它是暴力机关。
　　“和术师有关？”秦老板愕然，“注意安全。小田那里我来跟她解释。”
　　曲折的经纪人姓田。
　　“谢谢。”
　　很快曲折就收到了那串电话，输入手机后显示归属地是首都。他没有着急播出去，而是先打开了桑叶发的消息。
　　看到此事的朋友有不少都来问他，置顶的经纪人发来的消息尤其多，已经单方面走完了确认情况制定解决方案再到执行方案的流程，她处理这种事经验丰富，但曲折还是觉得有点愧疚。
　　桑叶并没有像其他朋友一样关心或者调侃他，而是发给他一张照片，不知在什么视角拍的，里面的人是肖朱。
　　桑叶：我今天见到他了。
　　桑叶：他好像不记得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待在卫生间也不是事，何解洗过手回到接待室，打算和曲折商量一下。
　　他自己的微博账号已经及时设置权限关闭评论，但曲折的账号还没有动静，他的工作室官微已经被粉丝的骂声占领了。
　　何解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找到了营销号搬运的关于曲折性取向的帖子，楼主的分析头头是道，他看了也觉得很有道理。
　　可能孟深不用被翠花儿吃了。
　　但他也因此觉得有些别扭，并为自己在风雨观的傻之逼发言感到后悔。他在接待室门口纠结一会，还是推门进去了。
　　很明显曲折也无心吃饭，空调屋里面已经放凉了。他指了指桌上的手机，正开着免提拨打一个电话。
　　“下午好，曲先生。”对面是个很年轻的声音，轻佻而欢快。
　　“你好。”曲折说道。
　　“我确实很好，但您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烦，”对面开始自我介绍，“我叫苏驰，目前就职于五岳公司，我们老总希望您能把窃玉少爷和苏疆先生还回来。”
　　不知为何何解突然笑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他们已经移交给应急办，不归我管。”
　　“呵，”苏驰嗤笑一声，“您‘谅解’他们不就行了。”
　　由于术师之间经常会产生一些摩擦，够不到刑事案件也不能由普通的执法机关来处罚，因此枢密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争端由应急办处理后，如果受害方选择谅解，加害方就可以免除或者减轻处罚。
　　这种和稀泥的规定执行起来出过差错，但总体而言对于处理小争端还是很有效率的。
　　“恐怕不行，我不是受害者。”曲折平静地说道。
　　何解想到了什么，张嘴比口型向曲折示意：我可以说吗？
　　曲折点点头。
　　“你好。”何解说道，“你也是干儿子？”
　　“这位是……何先生？”
　　“是啊，没想到我个普通人也有被偷拍的一天，真新鲜。”
　　“何先生，替我向赵先生问好。”
　　“我司主页有前台电话，你去预约一下就可以亲自问，我又不是真助理。”
　　“……”苏驰笑道，“唐突了。”
　　他们姓苏的一个个都文绉绉的，要是孟深在肯定会骂他们装杯。
　　“你想要苏窃玉，可以，让受害者谅解他，”何解也笑，“不巧受害者刚刚失忆，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
　　“想要苏疆就方便点，等苏窃玉醒了就好，可惜他还在ICU。以前我看电视上豪门争财产都迂回得很，没想到你们这么粗暴。”
　　“家事，不劳费心。”
　　“家事就是国事，”何解十分严肃，“国是千万家，你格局小了。”
　　“既然您不配合，那您和曲先生出双入对时，可得注意保护隐私了。”苏驰似乎没有受挫，“我和曲先生算是半个同行，这个圈子里，老总的话语权还算大。”
　　“嗯嗯好好好。”
　　“再见。”苏驰挂断电话。

　　何解敷衍人有一套，但敷衍过后苏驰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对曲折更不利的事，他刚才好像没考虑到。
　　“那什么热搜……赵苍穹在撤了。”
　　“公司已经处理过。”曲折说道，“五岳是苏常生持股的娱乐公司，肖朱是他们的签约艺人。”
　　“他们这公司名起得真有水平。”何解看他没怎么介意，放下心来。
　　“为什么？”
　　“我的刀，叫‘五岳倾’。”
　　“说不定又是‘冥冥之中’。”曲折莞尔，“你打算怎么应对他？”
　　“得先知道他长什么样，我看那段监控是从录像上拍下来的，你们小区监控都谁能看？”
　　“监控会定时上传到安保公司云端，上传之前只能在物业处调取，那里开发商和物业都是姑姑的公司。”曲折答道，“如果他在柳城，那么只能去物业，说不定会有另外的监控拍到他的行踪。”
　　何解点头：“那就好。
　　“苏疆说他失联后苏常生会再派人来，这也太有效率了。”
　　曲折沉思：“是我的疏忽。姑姑提过和他的竞争关系，当时我并没有在意，以为苏常生只是个普通的企业家，顶多有一些不太体面的产业。”
　　“谁能想到他老子是苏贺？”何解摸了摸凉透的面碗，“你上次上热搜和高铁站的阴鬼，都是他操作的吧？”
　　“高铁站是苏窃玉的阴鬼，至于热搜……”曲折顿了顿，“存疑，也有可能是针对媛媛的。不过当时两个附近的账号为热搜贡献了不少热度。”
　　“什么账号，你们公司有二五仔？”何解没反应过来。
　　“不是，我记得是一个医疗界大V和一个宠物博主，”曲折随手划着手机，慢悠悠地说，“那个博主的狗和你头像挺像的。”
　　“……”
　　在他消息列表一溜智人头像里何解一条狗分外显眼。
　　何解义正辞严地说道：“头像是我同事，账号也是它的，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不能再让它造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