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电台 ...
-
何解接到电话时已经快到高铁站了，他把蒙在脸上的书摘下来，接通电话。
“喂，老何啊，飞机晚点了！”
“又晚点？你坐过没晚点的飞机吗？”
“坐过啊，三年前有一班特准时，哎我记得可清了……”
“滚滚滚，王先调头，回公司，这傻逼就没准过。”
“你骂谁呢？”
“龙骨花。”
“哎爸爸，随便骂吧，我是傻逼。”
“等你到榆城再打电话，我怀疑你坐高铁都会晚点。”
“行行，记得来接啊，你们那儿打车可太贵了……”
何解挂断电话，躺在后座闭眼小憩。
“哥，听歌吗？”
“什么歌？”
“不知道，我找个电台。”小王打开收音机，调到一个本地音乐频道，刚好在放歌。
一首缓慢的流行歌，何解不喜欢嘈杂的歌曲，这种正合他意。
歌手声音很好听，催眠效果一流，何解睡着前听见主持人介绍这个歌手，柳城人，好像叫曲折。
“阿折杀青快乐！”
曲折接过导演递来的花束：“谢谢。”
这片的导演是个年轻女孩，圈内名导的女儿，曲折多年的好友，很有天赋，喜欢拍恐怖片。
“晚上一起去吃饭吗？”
“不了，等大家都杀青再说吧，”曲折接过助理递来的车票，“家里有事，要回榆城一趟。”
导演看了眼车票，是晚上的班次，想来曲折没必要为了推掉饭局整个假车票，十分爽快地放他走了。
午后阳光很刺眼，曲折上车时看见远处一个光点晃过，似乎是镜头的反光。这部片的女主角是个挺有热度的演员，经常有代拍和狗仔蹲在片场周围。曲折没有在意，影视基地离高铁站距离不近，没必要因为他们耽搁。
何解回办公室一觉睡到天擦黑，孟深给他发的最新一条消息是在20分钟前，说是已经坐上高铁了。榆城没有机场，他要从柳城来。
柳城到榆城也就四十多分钟，算算时间差不多快要到了。何解洗了把脸，没惊动被隔壁部门抓去加班的小王，打算自己开车去。
他在下楼电梯里习惯性打开微博刷了一会，刚好看到热搜上有个耳熟的名字，曲折。
＃曲折万媛媛＃＃曲折恋情＃
明晃晃俩热搜在上面挂着，不在高位但点开热搜榜就能看到，何解盲猜了一个富婆包养小鲜肉，看过之后却发现并非如此。
营销号发的是一条短视频，只见一男一女正在攀谈，女孩子递给对面的人一束花，镜头比较模糊，两个人都很开心的样子，俊男靓女，说实话还挺养眼。
短视频配音和特效都很暧昧，哪哪都在暗示俩人有一腿，有吃瓜路人问他们是谁，好事网友立刻给人从头到尾科普了一遍。
女孩叫万媛媛，虽然目前名不见经传但据可靠消息称，她是万青山导演的女儿。万青山的名号可谓妇孺皆知，连何解这个不怎么了解娱乐圈的人都知道。万青山导演前些年已经移民西方某国，他的女儿倒是回国发展了。
另一位主角叫曲折，跟某影帝、某顶流、某新晋小生同属柳城娱乐，据说是柳城娱乐一哥，每次公司宣传都是第一个出场，不过知名度远不及二哥三哥四哥，看资源也不如他们。歌手出道，唱跳俱佳，粉丝控评的跳舞动图挺像模像样的，但他这些年一头扎进演员圈子，没掀起什么水花就算了，还唯爱演恐怖片，已播待播十几部有一半都是恐怖悬疑的，有的粗制滥造程度粉丝看了都两眼一抹黑，现在他的粉丝们都是跑路完剩下的，怀着释然的心态随便控控评，而且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把垃圾恐怖片安利给路人。
据说他们在国外留学时是同学，回国后曲折参演了两部万媛媛导演的片子，这么看来还挺般配。
何解看热闹不嫌事大，带俩热搜话题发了条微博：“祝福，尊重爱情”，然后把手机丢在副驾驶座位上，开车出去接孟深了。
“好哥哥，我跟你说，”孟深猛灌了一大口矿泉水，“我落地后直奔高铁站，差点没买到票。我寻思之前柳城到榆城那票不是随便买吗？今天那么紧张，你猜怎么着？”
何解戴着耳机等在出站口，他来得有点早，还有大概五分钟孟深才到站。
“怎么着，都来开会吗？”
“就你们那破交流会，真大脸。跟你说，我跟一大明星一班车，就今天上热搜那个，那狗仔刚好拍到他的火车票，这不，记者粉丝狗仔该跟来的都跟来了。”
何解听他一说，才意识到今天出站口的人确实多了不少，有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更多的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粉丝。
不过榆城不是什么大城市，曲折跟顶流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这些闲杂人等暂时没什么治安上的威胁，高铁站保安也没有非常在意。
“那你可真好运，怎么不要个签名挂咸鱼上卖点钱？”
“你还知道咸鱼？真像个年轻人啊。”
“我不年轻吗？”何解从自动贩售机买了一瓶可乐，接着就听到车站广播，孟深那一班即将到站了。
“年轻、年轻，马上下车了，等会再聊。”
显然在这里等待曲折的人们也都关注着广播，匆匆从何解身边走过，在出站口张望。
女孩子们的裙摆掀起细细的风，何解突然感到一丝怪异，他站在人群后面，犹豫再三，拨通了小王的电话。
曲折在自己家乡远没有柳城影视基地有名。
影视基地常常出入各种大明星，安保比较严格，也因此那些靠路透赚钱的一般不屑于拍他。曲折开车从影视基地离开时还很顺利，但到了高铁站，手机就炸了。
先是小助理慌慌张张地告诉他他上了热搜，接着是经纪人来跟他确认热搜上说的是否属实，曲折否认后她就风风火火处理热搜去了。
在这个时候局势还是可控的，曲折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告诉小助理有空给开回去。他离开时只说要回榆城祭拜父母，就没让助理跟着，五城会议又不是时尚活动，虽然面上看着正常，但指不定都有哪些奇怪的人。
他在停车场一直等到快开始检票才上到候车厅，戴着口罩和帽子，提前换了衬衫，倒也没几个人认出他。
但在检票时眼瞅着几个端相机的在拍的，有几个小姑娘在旁边交头接耳，曲折故意晚了几分钟进闸口，即将发车时上车，好歹避过在站台上撞上那些人。
好在助理给他买的商务座，上车后他看到消息，经纪人说影视基地的狗仔拍到了他的票面。
他的车票只给万媛媛看过不到十秒，名字和证件号码被手指挡着，班次时间却拍得清清楚楚。其实这些手段并不少见，这种时候更应该藏好行踪，但参加五城会议又不能拖家带口，经纪人已经开始在老板面前抱怨他，老板亲自打电话来问他需不需要保镖，被他拒绝了。
曲折下车时走得飞快，甩后面人一大截，临到出站口却闻见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外面的人们长／枪短炮对着他，没有意识到头上踩着一个畸形的影子。
“小解哥我来了……卧槽这是什么？”
小王骑着摩托一路风驰电掣赶到高铁站，背上背着一个长盒子，刚取下头盔就看见出站口狰狞的影子。
“黄主任呢？”
“后面，他跟公安的同志一起来，这里人太多他怕乱起来出事。”
“见过这玩意吗？”
“没见过，身高60公分以上的家里长辈不会让我去处理……”
“那这次就见识见识……”何解取下小王身后的盒子背在自己身上，轻声道，“他们都叫它阴鬼，很凶，你小心点。”
小王立刻戴上头盔发动摩托，随时准备跑路。
何解打算把它引到隐蔽处解决，于是念起一个十分拗口的咒，然而他才刚念一半，阴鬼突然朝出站口里面钻去。
谭岷当年教曲折分辨妖魔鬼怪时给了他一本书让他自己认，却没想到小孩看不懂文言文。曲折稀里糊涂学了一段时间，乱七八糟的学名根本记不住，后来挨打挨多了才分清楚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远处这个是只鬼，它一只脚踩站在前排一个姑娘肩膀上，那姑娘贴着玻璃门，脸色发白。
阴鬼伸出细长的手指，探向另一个女孩，脸上表情很是垂涎。
高铁不能带违禁物品，曲折手里只有一包换洗衣物和一串钥匙，他趁出站的人们还没跟上来，拐进连接站点办公区域的通道，把钥匙扣上的塑料挂件掰开，从里面取出一枚锋利的陶瓷片，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个口，同时念了一个咒，血腥味骤增，阴鬼转动脖子，飞快朝他扑来。
等它逼近面门，曲折才发现这玩意真的很大，不知道嗑了什么饲料才能长到将近三米。曲折不愿在原地搞出太大动静，拔腿就跑，翻过办公区域院子的围栏，来到一条跟铁轨平行的窄路上。
路上没有监控，只有昏暗的路灯，不知是不是阴鬼导致，夏夜的风突然凉了不少。
“谁让你来的？”曲折突然停下，转身跟阴鬼对峙着。
阴鬼能听到话，不过好像听不懂，与身体不成比例的脑袋歪向一旁，表示不解。
自己是傻了才跟一只阴鬼讲道理。曲折扫了眼周围，不再拘束，抬手扔出几个符咒，刺眼的光把阴鬼逼退几步——
曲折一掌劈在阴鬼颈侧，旁人看不到的东西在他手下有了实体，腥臭的烟雾缠上他的手，阴鬼瞬间飞了出去，把附近的防护网撞得一震。
这一巴掌似乎激怒了它，阴鬼发出尖啸。曲折迅速躲过它挟着阴风的爪子，旁边垃圾桶被波及到，顿时出现一道裂痕。
一般的鬼是影响不到实物的，最多只能让人晚上做做噩梦。能抓破垃圾桶，这只阴鬼的道行也确实对得起它傲人的身高。
曲折和这颇有蛮力的鬼没法交流，几个来回之后他们身上都有挂彩。阴鬼的头彻底掰不正了，曲折的手臂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他不想放它跑，也不想就这么把一只稀有鬼物打散，于是甩出一道符暂时困住阴鬼，从被丢在一旁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铁匣子。
匣子上有谭岷用金粉写的符咒，装过很多东西，百试百灵。曲折想装回去给师父看看，说不定谭岷能从它嘴里问出些什么。
然而正当他准备把阴鬼打到能装进匣子的体积时，对面突然出现摩托发动机的轰鸣声，紧接着耀眼的远光灯直直照向曲折。
“让开！”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来自摩托车驾驶员，连被符咒困住不断挣扎的阴鬼也怔住了。摩托车直愣愣冲过来，后座站起一个人，正在这时阴鬼终于冲破束缚，两双利爪劈头盖脸地朝那人挥去——
路灯很暗，那人双手握着一把奇长的刀，刀锋折射一丝光亮到他脸上，阴鬼的指甲将要勾到他的头发，却没能让他有半分变色和犹豫。
他高高跃起，长刀斩下，阴鬼尚未来得及嘶吼，就已被一分为二！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黑色的身影在这人落地的同时消散，只剩风中腥臭的气息。
丝毫没留手，这只阴鬼就此消失，连片渣都不剩。
“卧槽小解哥，我还没看明白它长什么样呢！”
“这不着急吗！都快死人了你还看？”
声音很年轻，曲折看见他下意识想把长刀藏在身后，藏到一半发现他手里的匣子，才发现这位受害者一点都不慌。
“好像搞砸了，”曲折耳力很好，听见他对驾驶员说，“这是个同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电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