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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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命运的石磨盘被戴着黑面罩的秃毛骡子咯咯吱吱地推向了未知的前方。
噫吁兮，我居然在生死关头转了运。
水幕上点点霜白光芒，似流星撕裂夜空，在我的身前交织形成了一个圆形光网。整个身子都沐浴在了这柔和银光下，我的神智开始渐渐涣散，手脚被一股浑厚的神秘力量牵引着，慢慢地旋转，离开了地面。在升至半空的时候，我双袖伸展转动快如风车，那霜白光芒在我指尖的牵动下，划破空气如丝线般缠成椭圆形的混沌圆球，弱水倾打而下滴水不进。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不是陀螺身不使万千转。
这是在我转得眼冒金星时悟出的大道，其实，装潇洒也是一种实力的展现，与撩开了袖子炫耀肌肉并无二异。可我并不膀大腰圆，所以亮肌肉也就成了案头卖肉吐血三升。
“噗——”一口酸水喷出，我旋转的速度竟变慢了几分，心头顿时大喜，便又努力地呕出几口酸水来。果然不出所料，那股神秘的力量怕污秽之物，正在渐渐地消退。
过了片刻，我已然缓然地降落在了地面，只不过双腿发软，站不住，索性盘坐在地。默默运了鬼气游走身体一周，分外庆幸，没受任何损伤。可此时我又哪敢再大意半分？方才牵引我身体运转的神秘力量在我体内肆意蹿动，最后竟不停地向外汲取着我仅剩的可怜的意识。若不是后来我实在是忍受不住那千万转的眩晕感，吐了出来，那股霜白光芒力量地倏然消失，我现在恐怕已是个无意识的傀儡女鬼了。
“师傅，你偏心！当年我练功练得皮开肉绽师傅都未下手减轻半分重量。如今她才只轻轻咳嗽两声，师傅就心软放手了！”自从进入洞府就突然消失的小矮墩子脆生生地酸溜溜地开口了：“唉，你居然也有运气不错的时候？”
我痛苦万分，难道衰鬼做了三千年后人们就连一丝同情也无，却要我一直衰到时间的尽头么？阎君大加推崇的品性高洁的蓬山神君使暗绊子企图以霜白神力控制我不说，连这个貌似耿直且毫无心机的小屁孩也如此待我，竟质疑道：你居然也有运气不错的时候！
“你哀怨地看着我做什么，本仙说得可是大实话。”小矮墩子倒委屈起来。
“阿蘅知师傅一向执事公平，既然死师兄对方才阿蘅霜芒护体一事有所异议，也请师傅为死师兄灌输灵气一次，以彰显我蓬山派的平等博爱。”这几句话我讲得是正义凛然，对小矮墩子亦是恭敬有加。丫的，皮开肉绽错筋断骨算什么，不外乎结痂留疤后又是一条好汉。刚才那霜芒透顶可是将灵魂生生剥离，一个意外就是永别六界，更不用说其间的痛苦程度。
小矮墩子翻着两白眼，鄙视道：“土包子鬼，你当本仙不知洗涤灵魂的痛楚！然本仙乃天地万物灵气滋养所生，甫出世便是琉璃精魂，纯净无暇不似尔等六道轮回中的灵魂早已被邪灵污染。而你，却将师傅为你清净灵魂之举视为酷刑，此等忘恩负义……”
小屁孩竟说得兴致大起，手舞足蹈间溅起碧潭一片水花，直瞧得我是目瞪口呆。轮回三千年也并非没见过倾世美男入浴的香艳画面，更何况小矮墩子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模样，但我却惊诧了，乐麒他……他竟能在弱水碧潭上蹦跶！鹅毛不能浮的弱水中，小矮墩子就像刚出壳的杂毛鸭子扑腾扑腾地在水面上戏耍。
此子果非凡品也。
越是摸不透小矮墩子的来历，我越是好奇起来，盯着小矮墩子的眼神探究味十足，久了，眼瞳里渐渐渗出几缕幽青鬼火来。
“你个妖孽，胆敢在师傅面前对师兄目露凶光！”小矮墩子一声清叱，嘴角微微上翘，一脸抓住我小辫子的欠揍模样。
我眨了眨眼，双瞳完全化做了碧色幽火，方颇为委屈道：“死师兄，阿蘅本来就是个卑微的鬼魂，眼睛自然是幽幽鬼火。倘若师兄对此有建议，阿蘅真不知该如何与阎君说起，莫非让冥府九万万鬼都挖了眼珠不成？”
小矮墩子身形一滞，溜黑眼珠缓缓转动，似思索良久方道：“这倒是个法子，将冥府所有鬼的眼珠子挖出，再装上明亮眸子，也费不了多少法力，阎君也可以试上一试。”
我立马哑然无语，碰上这等草菅鬼眼的小屁仙，还有何等道理可讲？
“乐麒，再生藕挖出来没？”迷雾中再次响起珑璁般的冷冽清音，是慕仲。我突地发觉，这厮每次不是制造僵局的罪魁祸首，就是打破僵局的解围领袖。
小矮墩子眉头轻皱，没好气地说：“师傅，刚才在谭底我拔出根须时，触动了再生藕上的禁止，耳旁就响起了瀛洲公的戏谑声，他说……他说……”磕巴一会儿，小矮墩子咬咬唇，大声道：“瀛洲公说：慕仲你小子可不能没了赌品，输了须得将赌注双手奉上与我！”
赌品？赌注？我只觉得脑里连环霹雳雷响个不停，浑身晕乎乎的。没想到竟是个惊喜雷，慕仲这般伟岸清高之人也是个赌徒，真真是莫道天下无赌徒，出门转弯推牌九！
顿时我双手直痒，好似握了一手的好牌，只等摊开了揽银子入怀。而望向寒雾里慕仲身影的目光也炽热许多，我隐约感觉到了阎君初遇我时的兴奋感。确然，我是一个技艺精湛的女赌棍。
“知道了。”慕仲淡淡回了一句。
我又喜上三分。若慕仲是个常年浸淫赌道之人，他必定是个中高手。赌桌上练得就是底气，顶级赌徒便能做到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哪怕是赢面再小，只要有一张牌还未摊开，他也能气定神闲好似此局已尽入我囊中。正是所谓，哪管对手地动山摇风雨来，我自岿然不动定乾坤。
“我去瀛洲，替师傅讨回场子！”小矮墩子满脸的义愤填膺：“瀛洲公欺人太甚，竟如此这般侮辱师傅。”
“那你去吧。”慕仲的声音依旧是清冽的，平静无波，带着淡淡的寒意。
扑通一声，小矮墩子已然跌入了弱水碧潭，溅起半人高的水花。半柱香后，小矮墩子探出圆乎乎的脑袋，哀叹数声，才冲出碧潭，落在了我身旁。“师傅，我在弱水里冷静地思考了，我打不过瀛洲公。”
我咧着嘴暗暗欢乐。果然对付嚣张的小屁孩只有更嚣张。未露面的瀛洲公算一个，阴着摆谱的慕仲也算一个。
“劈山斧纵然是上古神器，也不过身外之物。乐麒你能领悟到这一点，勉强算是心性有所进步。那劈山斧就由你转交给瀛洲公吧。”对岸迷雾中的慕仲悠悠说道，字字我的剜心。
且不说将上古神器随意丢弃这种败家子行为，但说慕仲这厮的口气，完全不将劈山斧这个赌注放在心头。慕仲他不是个赌徒，这答案已昭然若揭。天下里但凡有点赌品的人，就不会如此无视赌注的归属，哪怕赌注只有半枚铜钱。赌，求得是一种刺激，对未知挑战的刺激，对心仪赌注强烈占有的刺激。
慕仲对于赌太过平淡，诚然，他非我道中人。
思及此，犹如一盆子凉水倾泻而下，冷却了我沸腾而狂热的血液，打消了拉慕仲开赌等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终于，我平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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