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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尘旧梦(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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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府里的氛围有些怪怪的,尤其是肖清,莫名其妙地开始严肃起来,每天都很繁忙,我也不好打扰他,因此也有好几天没有好好地同他一道了。
不过,今天他带我出府,我很是兴奋,但不知他为何一幅愁容满面的样子,难不成是担心再遇到上次的情况吗?我安慰地用爪子拍了拍他,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不会再伤害你了。
只是他并未领我上街,而是带到了城外的树林里,他放下我,面容严肃的对我说,“ 你走吧。”
我有些不解,抬头看着他,他有些不耐烦的伸手挥向我,“快走呀,我叫你走”
我有些呆在原地未动弹半分,他看我未动,便转身决然地离开,我想跟上去,谁知,他吼道,“我叫你走啊。”
我看着他盛怒的模样,有些被吓到,难道他也是听信了那些谣言要把我赶走吗?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为何心里钝钝地疼痛,这难道便是被抛弃的滋味吗?
举目四望看着偌大的树林,除了肖府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最终我还是回到了狐狸洞里。阿爹阿娘好一顿说教,终日来闷闷不乐,食之无味,眼前总是浮现肖清的脸庞,我有些烦躁,心里郁闷不知道如何排解。
阿娘看出了我的情绪,“小白,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也不知道向谁说,但总是觉得憋在心里不舒服,于是就一五一十地向阿娘说了,说完还不忘恨恨地诅咒这个肖清,“这破肖清,我救了她两命,她不报恩,反而还把他的救命恩人撵了下去。
阿娘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笑着对我说,“原来阿娘的小白狐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
我有些不解,“阿娘,我不是一直都是大姑娘吗?”
阿娘笑而不语,我有些生气,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好像是就我一个傻子被绕得团团转,气得我哼哼地转过身去,不理会阿娘。
阿娘摸了摸我的脸,哄道,“好了,不要生气了,既然不明白,为何不去亲自问个清楚呢?”
阿娘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有些豁然开朗,与其天天这样猜测,生闷气,不如我去找肖清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去就去,我感觉心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于是一路兴冲冲地回去,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我回到了那个热闹的集市,也就是肖清府邸所有的街道,一路左看右看,当然隐去了踪迹,逛得着不多了也是时间去找肖清了。
看着眼前的大门和之前还是一样,但又有不一样的地方,府邸大门封上了两条白色的纸条,我有些不解,径直穿过大门,为何今日府邸一人都没有,而且一片破败堪,我一度怀疑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两个肖府,我进错了大门,走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一个人。
不会是因为躲我所以举家迁移了吧,越想越生气,正坐在墙头生闷气时,听到有一个路人在门口叹息,“唉,真可惜,肖清公子这么好的人竟然会谋逆。”
另一个路人回应道,“可不是吗,那天晚上下的圣旨,说肖清与妖怪勾结,意图篡夺皇位,听说那个妖怪就是当初肖清公子身边的小白狐,真是可惜了,那么温顺的公子竟然会想不开做这种事情。”
“唉,谁说不是呢,听说皇上请了太卜算上一卦,说是皇族因此妖孽会遭到大劫,所以下令让肖清交出妖孽,肖清不肯,直呼冤枉,全族都遭屠戮,挂在城门之上七日以儆效尤,现在尸首还被挂在上面呢。”二人又是一阵惋惜,摇摇头就走了。
我有些眩晕,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又或是我只是不敢相信罢了。我一路狂奔到城门之下,看着城门之上挂着的那个人身上的那套服饰如此眼熟,和我记忆中离开那天他穿的一模一样。
不可能的,这个不可能是他的,怎么可能呢,我不断地给自己催眠,这个不可能是他,这个不可能是他的,他赶我走的那天还那样神采奕奕,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这个样子呢?
可当我扒开他杂乱的头发,看到他苍白的面庞时,我的心好像被什么重重的一击,满心欢喜只空悲切。
看着底下的人群你来我往依旧热闹非凡,但我只剩下绝望的冰冷。
抱着他的尸首,全然不顾底下惊恐尖叫的人飞回到了狐狸洞,我用法术清洗他的身体,希望他能恢复往日音容,可他的脸色依旧惨白,无一丝血色,无论我趴在他胸口怎么呼唤,都听不见他唤我,感觉不到他一丝丝的体温。
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跑去问阿娘,可阿娘却让我放下,让肖清入土为安。
“不……”我歇斯底里地叫着,我不能这么做,我如果放开他我,那么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小白,肖清公子现在已经死了,尸体终究是会腐烂的,他也需要早入轮回才可再次转世投胎。”阿娘一脸心痛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急切希望有一个人能坚定我内心的想法,我不想让肖清离开,即使是他的尸体也不可以。我去茗书洞想去翻阅古书希望发现有什么办法能让凡人起死回生,但却看到一个令我五雷轰顶的消息。
神父有曰:“神、仙、人、妖、鬼族,凡是因谋逆、□□、弑戮同族等大恶大罪之身者是已皆入畜生道,日日忍受鞭笞、刀山、火海、剥皮、抽骨之痛,以洗清一身罪孽,方才入轮回转世。”
而肖清是被人族统领加盖谋逆的罪行,因此入轮回也是入畜生道,我看完之后身体冰冷,双手已不自主地颤抖,呆坐在地下,脑袋一片空白。为何这么良善的人会遭到这种对待,而那些作恶者却日夜享乐,这人道即是如此不公,那我就替肖清讨回公道,也顺道正一正这世道。
我不管不顾地一路冲去皇宫,穿着一身素白纱裙,祭奠肖清也祭奠手下即将死去的亡魂,看着来往的人群,也不知谁是谁,凡是穿着黄色衣服的人尽数屠尽,自然少不了那罪恶的源头皇帝以及搬弄是非的太卜,是了有人评价道,“一日宫墙尽数红,哀嚎遍野九云冲,莫问前尘事与非,恩恩怨怨终成空。”
我有些魔怔似地看着地下堆积的尸体,并没有报复之后的快感,只有深深的罪恶与痛苦,周围地一切都刺痛着我,我不敢再去直视这一切,赶忙飞回了狐狸洞,一身素白纱衣也染成了嫁衣般的鲜红。
回到狐狸洞看着一洞的长老站在两边,阿爹坐在上位,双眼充血,语气痛苦而又隐忍地问我,“你可知罪?”
我麻木地跪在地下,冰冷道,“知罪。”
长老们叽叽喳喳地讨论,“数千年来,各族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屠了人间的皇城,相当于向人族发起挑战,这于两族千年来的和平有损,我族该如何向人族交代,如何向帝君交代啊!”旁边的长老痛心疾首。
娘痛苦的啜泣,从座位上下来,跪在我身边,哭着央求我,“小白啊,快说你知错了,快说呀。”
而我只是麻木呆滞地跪在地下,听着众人对我的审判。阿爹蓄足的愤怒好似皮球一般泄了气,而后无奈地摆摆手。
后来我并没有意识到我是如何离开的,更不知道阿爹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但是感觉阿爹的灵力少了一半,气息也比之前更加虚弱,连族长之位也转让他人,为什么我身边的人会一个一个的陷入不幸?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但是我却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本就重压的心灵负罪感更加的重,很想逃离这一切,但是天地苍茫却没有一处可以容身之所。
看着地上躺着的肖清,我感觉脸颊边有一滴水,我伸手摸了摸,原来竟是从眼眶里流出来的,这难道就是“眼泪”吗?
我自深感罪恶,吐出元灵,欲毁之,却被赶来的阿爹阿娘阻止了。
“你这是作甚?”阿爹气势威严地呵斥我,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吓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了,但今天的我却未曾动弹半分。
阿娘一把上前抱住我,看着我的脸颊上的泪滴,大惊,“小白……你竟然……”欲言又止,只是一味地抱着我,哽咽道,“作孽呀、作孽呀!”
我此时站在原地已没有思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阿爹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听到阿爹的话,我顿时感觉有了一丝丝光明,抬起头满眼憧憬地看向阿爹。
阿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道,“狐狸生来有九尾九命,取一尾即以一命代他入畜生道遭受惩罚,便可洗清他一身罪孽,送入人道轮回。”说着,阿爹欲取一尾,我看出阿爹的意图,快于他一步阻止了阿爹,并砍下自己一尾,但没想到竟是锥心剜肉之痛。
在记忆的最后,我只听到阿爹和阿娘隐隐的在说道什么,“狐狸泪,终生罪。”的话语,我不懂什么意思,也不想懂。
而后我亲手送他入人道轮回,只待他再次回到我身边,而在等他入轮回之前,我却日日遭受钢鞭鞭笞、刀山火海、剥皮抽骨之痛,不过我仍然庆幸这一切都是我来承受,而不是记忆中那个弱不禁风的肖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