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缘由 ...
-
是夜,出现在林子里的那人早早地就睡下了,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入他的耳。但戌时的长瀛才刚刚开始活跃起来,窗外的人声嘈杂,脚步错落。月光柔和地透过窗户浸至床头,他满头青丝垂落,正与这皎洁的月光融合,绝美而又隐秘。那种与生俱来的刚毅与相对柔和却又不失气概的样貌,要是有人站在窗外就往里瞥上一眼,定会移不开目光。倒不是说这人有多么摄人心魂,就光是他那慵懒的神情,就像是在邀你一同沉溺于今晚的月光。
可下一秒,气氛被突现黑影打破了,那黑影站在窗户边,无声地笑了笑,月色毫不吝啬地勾勒出他的身形,刻画他的轮廓。他就这样站在那,好像在等里面的人有所回应似的。
床上的人感知到了他的到来,稍有不悦地动了动,转了个身,续而试探性地睁开双眼,与窗前的人对视,他的困倦与无奈在认清来人时如薄雾般消失殆尽。他坐起身来,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随意地将一头青丝用发簪束起,移至桌边。
‘‘你怎么想起我来了?’’屋的主人将桌上的酒壶拿起,分别倒入两个酒杯,很是自然地递了一杯给了黑影,然后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
‘‘是清风派的事务不够多吗?改日我得去给那些孩子们说道说道,让他们再缠你一些才是。’’主人自顾自地说着,嘴角带着浅笑,手里的酒杯与来人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
‘‘我听说酹月楼后的林子死了很多人,特地来看看你出事没有。’’黑影淡淡道。他好像猜到了什么,才会到此处来似的。在确定面前的人无事后,他的声音听上去都轻快了些。
‘‘那鬼地方死人与我出没出事有什么关系?’’主人疑惑道。他一脸不解地看向来人,觉得他说这话不合逻辑。
‘‘当然是有关系的,我在那里看见了你遗失的剑穗,你不是最……’’黑影的话语被主人漫不经心的回答打断,
‘‘我扔了的。’’主人一把接过黑影手中的剑穗,毫不留情地将它放到烛光上,眼也不眨地看着它燃烧至灰烬,黑影迟钝了那么一秒,因为他觉得,这一刻,他是不认识这人的。那明明随时随地都能让人感觉深情的双眼瞬间冷下来,不是那种心如死灰的意冷,而是要将人千刀万剐的犀利。但他本人可能没太在意,“还有,谁告诉你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那什么表情,我不过是不喜欢它罢了。’’主人收了方才阴暗的一面,摆出个笑容,这才转身看向黑影。
‘‘容昱晢,’’黑影正欲开口,便看见那名为容昱晢的人漫不经心地品着美酒,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这人有些醉了,他那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瞧不出一丝正经。他叹了口气,缓缓道——
‘‘也好,总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吧。’’
黑影名叫陆泽,是容昱晢的多年好友,容昱晢这三个字他倒是不长叫,只是论正事时难免会这样叫他。在外,一般就称他为容浔,是那家伙自己想出来的名字。原因是什么?那家伙觉得容昱晢这名字听上去太弱了。但打心底讲,陆泽觉得容浔这个名字听起来也挺好欺负了,说白了,这家伙就是幼稚的很。但是,在他们这些人中,自然不是区区一个名字就能定义的,实力肯定是不可少的,好巧不巧,容浔就算是那种名字随意而实力不太随意的人。
他们从刚懂人事就认识了,虽然陆泽比容浔小上几岁,但做事却比他靠谱许多,但陆泽觉得,更多的原因是出于容浔懒的缘故。虽然小时候容浔帮了他不少,但他还是得吐槽这个人,这不,现下把整个清风派都扔给他了,自己在这个自由之地倒是快活得很。
‘‘这就对了。’’容浔使劲拍了拍陆泽的肩膀,看见陆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陆泽感觉,自己才是被安慰的那个人。
这杯酒,敬我们终将迎接的未来……陆泽心想。
夜,又雨,毫无章法地敲打在窗子上,却是能荡起人内心的波澜,这九州山河,万家灯火,清风明月,幽梦花间,恍如隔世,唯有淡酒余温,提醒着容浔世间尚存。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追求的,就在这山林里吃吃喝喝,到了时候,便与世界道别吧,倒也不必再做些曾经的事了。但是,现在他还有一事未了。望着茫茫黑夜,他不再说话。
次日,容浔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竟是睡了一夜,知觉渐醒,刚闻着早点的香气便听见某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哟,起来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和我去收尸吧。这林子的是非一传十,十传百的,弄得人心惶惶的。虽说不是你闯的祸,但好歹帮帮我收拾残局啊。’’陆泽像个大冤种似的,将热气腾腾的粥放到容浔面前。
虽然他是清风派的人,但这些江湖之间的事情,还是有人要去管一管,不然最后闹得个人心惶惶,也不好收场。但是,陆泽其实一眼就看出来是容浔做的事了,毕竟同门多年,他会什么招数自然是知晓的,他不明面上提出来,只是知道容浔有自己的思量,既然他不说,陆泽也不会去问,他们之间的默契,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但是,陆泽也是在心里默默想着,但愿不是因为那送出剑穗的人吧。他是了解容浔的,虽说动起手来毫不留情,但是他真心对待的一个人,断然不会去猜忌他亦或是不信任他,这便也是酿成悲剧的开始。
‘‘要去你自己去,谁去掺合那不吉利的玩意。’’容浔喝着粥,一脸不愿的样子。陆泽看着他那整张脸险些埋进粥碗里,像个长辈似的无奈地摇摇头,一猜这人就是这副模样,于是他耐下性子,开启自己多年来练成的循循善诱。
‘‘真不去?’’
‘‘不去。’’容浔扭过头。
‘‘两壶桃花酿。’’陆泽比了个耶的手势,胜筹在握。
‘‘不去。’’容浔咬咬牙。
‘‘四壶,喝酒伤身。’’
‘‘不去。’’容浔差点控制不住地站起来。
‘‘六壶,外加两串糖葫芦。’’陆泽看到容浔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喝尽的粥,然后换了副笑脸,
‘‘去,怎么能不去呢?再怎么说都是同道中人,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啊。我这点品德还是有的。’’陆泽有些无奈地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胡扯,默默地又摇摇头,低头收拾桌上的残局。他现在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活得像个四十多岁的人,你问他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有容浔这个祖宗。陆泽越来越觉得,自己和那大街上拿着棍子要打孩子的老大妈一样。
一旁的容浔却是这时候收敛了笑容,似乎陷入了沉思。他可不是因为这些物质的东西答应了陆泽,他只是想去确认一下还有没有同伙,万一给他碰上了呢,好歹还能过过瘾是,他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