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过敏》岑岭

86、浪漫过敏

　　屋内点着灯，李芙逆光而站，背影显得十分高大，像是站在入口的守卫。她先看向司绮晴又瞧着李钊，最后看向那些两只手都拎不下的购物袋，唇颤了颤，声音有些飘：“你们......不会是去抢劫了吧？”
　　李钊皱眉：“瞎说什么。”
　　司绮晴笑眯眯地开口：“东西要真是抢来的，你会怎么办？”努唇，一脸认真地猜测，“是大义灭亲将我们送到警局，还是暗搓搓地隐瞒不报呢。”

　　李芙愣了一秒，才惊叫：“哥，你看，我就说她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李钊无奈地催促：“别堵着门，有话进屋讲。”
　　李芙瞪了眼司绮晴，倒是乖乖地让了路。
　　新订的家具明天才能送到，没有拆封的衣物只能堆在角落里。

　　司绮晴将两只小袋子扔给李芙，垂眼喝李钊准备的红茶。茶水很润，滑入唇齿后留有淡淡的香，是很舒服而温暖的味道。
　　她喜欢李钊沏的茶，而鲜少再喝咖啡，离开了咖啡因的束缚，晚间的睡眠都比以往好很多。
　　司绮晴幸福地眯起眼，恨不得埋身于这淡雅的茶香中。

　　李芙翻来覆去地检查着纸袋，从中倒出个巴掌大的小盒，打开看，攸地愣住：“这，这......”磕绊了老半天，手却抖得更厉害，“这是什么？”
　　司绮晴瞥去一眼：“手镯啊。”见她震惊地望来，不知所谓地耸肩，“干嘛摆出副见了鬼的表情。我考虑到你在上学，才特意没有买镶钻的。”忽而想到什么，又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感觉太低调了？还是镶钻的更好看吧。”

　　手镯细而长，像是金属的蛇盘踞在盒子里。灯光洒过，玫瑰金的光泽更加耀眼。
　　浅灰的装饰盒，盒子内有明显的压纹，正写着一行英文：BVLGARI。

　　李芙没见过奢侈品，但光掂着份量，就猜到着物件肯定价值不菲：“我不能要这个。”咬唇，将物件往回推，“你拿回去吧。”
　　司绮晴讶然：“为什么。”
　　李芙的眼眶泛红，态度却很坚决：“不能要就是不能要，哪里这么多原因。”

　　搞什么。
　　这小孩收到礼物非但没高兴，竟好像是要哭了。

　　司绮晴敏锐地感觉到，她绝不是因为感动而落泪：“咳，我和你哥要结婚了。”慢悠悠地靠在椅背，摊手，“这是给小姑子的见面礼。”
　　话落，听见‘哗啦’一声响。
　　司绮晴手一抖，险些将茶泼出来，侧目去看，瞧见愣在原处的李钊以及......满地的玻璃碎片。

　　褐红的茶水在蔓延，李钊却依旧没有回神。他像是遭到了雷劈，整张脸木然而显得有些可笑。

　　司绮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心想：‘这家伙一定是吓傻了，呆愣愣的模样真可爱。’
　　李芙惊叫：“结，结婚！”双颊涨红，比她哥好不到哪去，“你前两天还说有考核期，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司绮晴喝一口茶，摇晃着瓷杯：“考核已经结束啦。”抬眸看向李钊，笑，“李钊先生可是获得了满分呢。”
　　李钊嘴唇轻颤，终于断续地挤出两个字：“是，是嘛......”双眼空洞洞得，唇边肌肉却像是被蛊惑，无法抑制地扬起好看的弧度，“但我还没有考虑好求婚的方式......”

　　“哈，那你就慢慢想喽。”
　　司绮晴打个哈欠，懒懒地往屋里走，“小孩，我送过你礼物了，以后可别再找我要。”话落，径直走入李钊的卧房，“呜，好困。”

　　‘啪’的声，门被关上。
　　李芙眨了眨眼，仍傻愣愣地捧着宝格丽的蛇镯：“结婚......我真的要有嫂子了？”转头望向李钊，声音有些飘，“你们这次商量好了？她不会再跑掉吧？”
　　“不会的。”
　　李钊笑着弯腰，就要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她不会再走了。”指尖被割破，依旧延续着动作，“求婚，婚礼......我要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做。”

　　李芙瞥见他手边的红：“哥，那个，哥！”
　　李钊俨然没有听见她的话，唇边的笑意越浓，眼里的高兴快要溢出来。
　　李芙惊叫：“哥！”
　　李钊手一抖，这才抬头看她：“小点声，司绮晴正在休息。”

　　“啊，老天爷。”
　　李芙压低声音喊，几乎不愿相信面前这个不值钱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兄长，“有空惦记着司绮晴，还不如看看你的手！”
　　李钊微怔，恍然间垂眼，指尖的红逐渐占据视线。
　　李芙将药箱塞进他的怀里，转身去拎包：“我今天去朋友家外宿，明天早上再回来。”走至玄关旁，又回头，指尖缓而磨搓着门框，半晌才支吾一句，“哥，照顾好嫂子。”

　　李钊还没有来及回应，大门就被重重关闭。
　　朋友？
　　他用纱布捏住伤口，在细碎的疼痛中找回理智，剑眉微蹙，想：‘李芙什么时候在南城交的朋友？’

　　手指因太过激动被划伤，藏也藏不住，只能任由司绮晴嗤笑。
　　李钊起初还有些害羞，越到后面也越习惯。他喜欢司绮晴笑时的眼睛，看见她高兴，自己也能倍感欢喜。
　　既已经决定相伴终生，他必然要先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虽然司绮晴在金钱方面并不欠缺，他依旧想尽力给对方安全感。

　　李钊将就业的想法告诉司绮晴，司绮晴把玩着他的手指，若有所思地问：“你打算做什么工作。”
　　“大概是拳击教练？”
　　李钊思索着说，“我要先准备考试，等拿到职业证书再具体考虑。”
　　司绮晴笑，给予他最温柔的一吻：“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李钊的心暖暖得，俯身含住她的唇，喃喃：“嗯，我不会让你失望。”

　　至从两人成为情侣，司绮晴就再没回过陈梁姐妹的家

　　陈妍倒是给她打过不少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将行李拿走。
　　“行李？”
　　司绮晴慵懒地靠在沙发里，随意按动着遥控器，哼哼着回答，“我没有什么行李啊。”
　　陈妍似乎在收拾房间，话筒后传来重物堆叠的声音：“书，衣服，化妆品。啊，还有没拆封的唇膏。你什么时候来来拿。”

　　“扔掉吧，我不要了。”
　　“都不要了？”
　　“嗯。”

　　体育台在播放搏斗比赛，司绮晴右手托腮，专注地看向屏幕内的对局。
　　陈妍片刻才开口：“我知道了。”仍维系着连线，并没有打算结束通话。
　　司绮晴问：“还有其他事吗。”
　　陈妍：“......没有了。”停顿，再开口是试探的语气，“你现在在哪里。”
　　司绮晴想起李钊震惊的脸，笑：“未婚夫家。”
　　“......”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司绮晴轻啧：“再不吱声的话，我可要挂电话了。”
　　“司家的人来找过我。”
　　陈妍的声音低沉，“你近期要多加小心。”深呼吸，尽可能平稳地说，“就这样，挂了。”

　　通话结束，屏幕的光折射在侧脸。

　　司绮晴长久地握住手机，细眉轻蹙，陷入漫无边际的沉默。

　　比赛仍在继续，精瘦的男人压住对手，狭长的眼里显出对胜利的渴望。一秒，两秒，三秒......裁判的哨声打破僵局，男人振臂高呼，向周围的观众宣告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

　　司绮晴看着那张兴奋得志的脸，竟有些微微地出神，恍然间，那张脸与司明海相重叠，再重叠，直到完全变成对方的模样。
　　司家的人，到底是谁会去找陈妍......司明海的信徒，还是那些走投无路的狗？
　　司绮晴蹙眉，贝齿用力地咬住嘴唇，体温在不安中退去。

　　如果对方是为她而来，那么迟早会找到李钊的住处。她该怎么办，她不能再次将无端的灾祸带给对方，又实在无法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

　　“谁打来的电话？”
　　攸地，是熟悉的声音打破思绪。
　　李钊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手这么凉，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
　　司绮晴扬唇，撒娇似地嘟囔，“我刚才在看格斗比赛，可能是被吓到了。”

　　屏幕内，鼻青脸肿的男人被搀扶下场，地面还留有斑驳的血渍。

　　李钊忙关掉电视，小心翼翼地搂她入怀，哄孩子般地轻拍她的肩膀，垂眼问：“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他的衣衫上有皂角和阳光的味道，即使没有香氛的加持，依旧显得干燥而温暖。
　　“嗯。”
　　司绮晴专注地嗅着，试图找到烟草的痕迹，未果，轻声问，“你戒烟了？”
　　李钊点头，将她抱得更紧：“有你在，我不需要靠尼古丁麻痹自己。”
　　司绮晴垂眼，在指尖磨搓着他的臂膀，陷入良久的沉思。

　　是啊......
　　她永远也忘不了，在景德酒店与李钊重逢的场景。
　　他们将近半月未见，李钊身穿黑衣，面色灰败地站在房间门外。一身烟气，双眼猩红，与之前的成熟泰然相比，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司绮晴不想再看见因她而落魄的李钊，她的所爱之人，就应该幸福得活在阳光里。

　　为什么司家的人还不肯放手，为什么非得是他们要遭受苦难......
　　现如今，这些问题已经失去意义。
　　她没有理由逃避，也没有心思纠结缘由。

　　“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
　　司绮晴像是跟自己说，又好似在给予承诺，“我都不会再抛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