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玫瑰》王海妖

5、你和他不合适

　　1
　　第二天清晨，王桂仙出门给全家买早餐，她走到楼梯口，停下来扎辫子。
　　林逸凡拿着羽毛球拍从楼上下来。
　　王桂仙抬头看林逸凡，他穿着一身白衣，逆着光下楼。王桂仙看呆了，光影里的林逸凡好像仙人下凡一样。
　　林逸凡走到王桂仙面前，停住，看着她呆呆的表情，微笑着招呼道：“早上好。”
　　王桂仙脸红了，她低下头，没有回应。
　　林逸凡又道：“你好，我叫林逸凡，住楼上。”
　　王桂仙这才恢复神思，慌忙答道：“我叫王桂仙，我就住楼下。”她说着指了指自家房门。
　　林逸凡：“很高兴认识你。”
　　王桂仙：“昨晚我听见你弹琴了，真好听。”
　　林逸凡神色暗了暗，道：“以后你听不到了，邻居嫌吵。”
　　王桂仙：“你不用理会他们。”
　　这时丁妍也穿着一身白色衣裙，从楼上下来了。
　　林逸凡：“我们去江边打羽毛球，你要一起去吗？”
　　王桂仙：“我不去，我要去上班。”
　　林逸凡：“看你这么小，就上班了？”
　　王桂仙：“我女子学堂都毕业了。”
　　林逸凡：“哦……”
　　丁妍走过来打断他：“不要耽误人家做正事了，我们走吧。”
　　林逸凡跟着丁妍走了，他回头对王桂仙挥了挥手。王桂仙看着这一对白衣金童玉女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出门去买早餐。

　　2
　　二楼林家起居室里，林夫人正给丁研看她的首饰。
　　她拿起一串银色钻石项练，如数家珍：“这个是我们成亲那年，你林叔在巴黎买给我的，蒂凡尼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
　　丁妍接过来拿在手上把玩，道：“好看，奢华得不起眼也没埋没，配礼服不失礼，平时戴也不突兀。”
　　林夫人像是遇到了知己，连声道：“对，对，你和我真是合缘，你妈就不喜欢这一条，嫌太清水了。”
　　丁妍微微一笑，道：“我妈喜欢的是那种一下子就能抓住所有人注意力的东西。”
　　林夫人会心一笑：“真是知其母莫若女，你妈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丁妍：“我自己都疑惑，我是她女儿，怎么她的奔放半点没学到。”
　　林夫人：“这点不用学她，你看这都奔得不见人影了。当初她吵着闹着非你爸不嫁，如今也狠得下心舍了你不管，非要跟着你爸去受苦。”
　　丁妍神情暗淡。
　　林夫人：“就你这样最好，安安静静地，不会像你妈那样惹事。”
　　丁妍：“其实我有时候也想像我妈那样，痛痛快快地疯一回。”
　　林夫人顺了顺丁妍额前的头发，柔声道：“你是哪里觉得不痛快吗？你就当我是你妈，有什么心事你只管跟我说，不要总闷在心里。”
　　丁妍：“我知道。”她深吸一口气，继续看林夫人的首饰盒。
　　林夫人拿起一个祖母绿的宝石戒指，递给丁妍：“这个是我们林家的家传戒指，逸凡他奶奶给了我，现在我就把它给你。”
　　丁妍忙推辞：“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林夫人：“别跟我客气，我早把你当自己媳妇了。等逸凡从学堂毕业了，我就给你们操办。”
　　丁妍羞涩地低下头：“姨，您说什么呀。”
　　林行恕推门进来，见到这情形，道：“又在显摆你那些亮闪闪的宝贝。快收起来，让人发现我们藏了私，又是一桩罪过。”
　　林夫人一边收首饰一边不服气地道：“我在家里偷偷戴戴怎么了？”
　　丁妍把戒指也放进首饰盒。
　　林夫人道：“这个你留着。”
　　丁妍脸有点发红：“姨……”
　　林夫人见她不好意思，也不勉强，道：“我先收着，等办喜事那天再戴上，还有这条项练，到时候也一起给你。你别说，这两样一起戴，还真是绝配呢。”
　　丁妍看着林夫人手里的戒指和项练，赞同道：“还真是。”
　　林夫人：“你看，还可以把戒指穿到项练里。”
　　林行恕：“好了，快收起来吧，说起这个就来劲。”
　　林夫人横了丈夫一眼，把首饰都收了起来。林行恕伸手接过首饰盒，道：“我去给你收好。”

　　3
　　院门前，林逸凡和王桂仙从左右两个方向走到院门前。
　　林逸凡：“下工了？”
　　王桂仙：“嗯。”
　　林逸凡：“我上次没来得及问你，你在哪上班。”
　　王桂仙：“洋务局。”
　　王桂成从远处走来，对着妹妹道：“下工了不快点回家帮着做饭，在这里聊闲天。”
　　王桂仙对林逸凡介绍：“我哥。”
　　林逸凡：“王大哥，你好。”
　　王桂成面无表情：“别叫我大哥，不敢当。”
　　王桂仙扯了扯王桂成的衣服，低声道：“哥。”
　　林逸凡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改口道：“王先生，你好。”
　　王桂成淡淡地点点头，拉着妹妹进院子。

　　4
　　二楼林家，林逸凡推门进来。
　　林夫人：“逸凡回来了，你爸今天请我们吃西餐，就等你了。”
　　林行恕：“我们去邦可西餐厅，那里的罗宋汤最地道了。吃完了还可以带点面包回来明天当早餐，好久没吃过他们正宗的俄式面包了。”
　　林夫人：“你看你，一把年纪了，说起吃来还这么来劲。”
　　林行恕：“现在也就只能说说这个了。”
　　林逸凡好奇地问：“什么事这么隆重？”自从回到江州，父亲就十分低调，每日去一趟同文馆，回来就闭门不出，从未提议去外面吃过饭。以前在帝都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父亲交游广阔，每天不是在外面应酬就是在家里宴客，十分忙碌。
　　丁妍解释道：“叔说周馆正帮我在洋务局谋了个文书的工作，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林逸凡马上道：“那你和王桂仙是同事了。”
　　林夫人问：“王桂仙是谁？”
　　丁妍答：“楼下的邻居，一个姑娘。”
　　林逸凡不自禁地笑起来：“那个小丫头傻里傻气的，蛮好玩。”
　　丁妍：“人家姑娘一点不傻，傻里傻气的那个人是你。”
　　林夫人和丈夫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林行恕：“走走走，太阳落山了，我们可以慢慢散步过去。”
　　一行人出了门。

　　5
　　一楼王家，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吃饭。
　　王桂仙：“哥，你怎么对林逸凡态度那么恶劣？”
　　王桂成：“我还没说你，和人家那么近乎干什么？他是定了亲的人，你不要在当中搅和，你和他不合适。”
　　王桂仙生气地抬高声音：“哥，你说什么？我怎么了？我们只不过多说了两句话。”
　　王桂成道：“我只是提醒你几句，那种大少爷，啥事都不会，你要是跟着他，不累死也要愁死，还是天佑这种踏实的男人才能让你享福。”
　　王桂荣插嘴道：“天佑哥是我要嫁的。”
　　王母：“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王桂仙气急：“娘，你看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
　　王母：“桂成，你妹妹还小，不要见风就是雨。”
　　王桂成：“这要是放在早些年，桂仙这个年龄都要嫁人了。”他转向王桂仙，又道：“妹妹，我是为你好，你就听我一句。”
　　王桂仙啪地放下筷子，离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