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天工》百家米

7、第七章：叶龄还是赵稚

　　同州紫竹林，位于北塱巷后山，那儿种有大片紫竹林，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同州，想来是对那姑娘有什么重要意义，才会想葬在此处吧。
　　他勘测了下地形，揭开车上遮盖棺材的粗布，拿起两侧暗藏的铁锄就往地上挖，这里面可大有讲究。
　　这姑娘一看就是冤死的，若是死后不想变成厉鬼，坟墓必定要在阳气充足的地方，也就是太阳能晒到的地方，旁边的树得挑向内弯着的，这样可以防止鬼魂出来作乱。
　　忙活了半天，终于挖好了，他双手卸了工具，用力把棺材拖进去，手里重新攥了几个铁钉。
　　“锵”，他开始封棺了。
　　谁知道这刚敲第一下，里头就传来动静，吓得温良怔了怔，一时间忘了动作。
　　“锵”温良不信，又是一下。
　　这一下又出来一阵“咚”声回应，一轻二重......
　　温良难以置信地放下手中铁钉，轻轻地推开了棺材一角，想沿着缝隙看出什么。
　　却不料打开的那一瞬间，径直有一双手，用力翻开了棺材盖，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道晶莹的光芒消散天地间。
　　至此，整个棺材都被温良看了个干净，包括那揭盖起身大口呼吸的死人姑娘。
　　温良瘫坐在地上，这事儿做多了也是真邪门！
　　“……姑娘，你是人是鬼啊？”
　　......
　　“壮士需要什么药材吗？”郎泽看见温让在翻看查验供桌下的草，便有此一问。
　　“我暂且不知症状明细，不敢乱下药，就想先看看你们曾用过的药。”温让拿起一株枯草嗅了嗅，疑惑问道，“这是什么草，有何作用？”
　　“是早前长乐巷中药包里夹杂的一味药，我们当时也拿过药包到外面配药，结果问遍城里的药铺都没人知道这是什么，就干脆搁置了。”郎泽解释道。
　　温让将它包起，又回到那老汉的身前，凝神把脉，郎泽见状便没有再打扰他，兀自出门而去。
　　又过了半晌。
　　“嘎吱”，是有人踩着麦秆进来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弟弟，我回来了。”温让听见声音回头，哪曾向却看见自家兄长身后跟着个缟素女子。
　　再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那护送的姑娘吗？！
　　“这是？”温让讶异道。
　　温良先让赵稚坐下，便跟自家弟弟讲述。
　　在此期间，她很安分的没有开口，安静地听着他们谈话。
　　“所以她并未死，只是将毒止在肺腑之上的位置，伤了喉咙，之前的昏迷也不过是身子遭了反噬。”温让言简意骸，帮他理了清晰。
　　温良点点头，那姑娘伤了喉咙，说不出话，只能将所想零零碎碎的用树枝在地上写出来，至于此人弄成这副模样，想来跟那些个高门大户的腌臜事儿有关。
　　“兄长想让我治好她的喉咙，再让她走？”温让指着她问道，好似并不同意这个决定。
　　温良回应的仍是点头。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温让最后瞧了一眼赵稚，还是松口了，
　　“......也罢，毕竟收了人家的六十两，可这么一来，此行可没什么赚头啊。”
　　赵稚听见回答，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脸带喜色，连忙向他们兄弟俩做了一揖。
　　他们和自己非亲非故的，这事儿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不料听到的答案却是意外之喜。
　　温良想起来一件事，便向她开口，“姑娘，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我们要怎么称呼你。”
　　只见她手里还攥着刚写字的短枝，径直在蒙尘的地面上勾勒出两个字。
　　赫然是“叶龄”。
　　她有个大胆的猜测，出于此缘由，她没有用生身名字，而是用了自己很多年前在另一个世界的名字。
　　叶龄，可是仇家遍地的女魔头啊......
　　于是，两兄弟默许了赵稚先跟在身边，温让给老汉针灸一会儿后再给赵稚把了把脉，兴许看出不是什么疑难，他颇为轻松地嘱咐了赵稚几句禁忌，转头就给温良写下两张单子，让他去临近的镇子上抓药。
　　此间无话，期间唯有郎泽回来看见多了位姑娘便问了几句。
　　晚间温良煎好了药，分别给两位伤患服下。
　　至此，大家都睡着了。
　　夜半时分，一道黑影猫着身子走出破庙，进了浓烟密布的林子，她才敢站直身子，掐诀，召唤天书。
　　在黑黝黝的林子里，这本会发光的书实在太显眼，可惜天书唯有赵稚一人能看见，旁人只能看见赵稚。
　　不过弹指间，有字浮动在书页上，泛着点点荧光。
　　赵稚眼睛入神地盯着每个字，生怕错过什么，心里一个个字默念。
　　“平历九年腊月初八，同州北塱巷，幼子降生赵氏，取名稚。
　　家世贫寒，幼时丧父，少时丧母，通晓世故。
　　曾解戎山之祸，护苍山林矿，救南阳战役，后卖身国公府为婢，因谋害丞相女被密处极刑。
　　死后葬于同州北塱巷后山紫竹林，时年平历二十七年，十月初四。”
　　短短几十字，却囊括了赵稚生身背景和她十八年来所做更正天机之事，还有她的死。
　　若是赵稚死了，那现在的“我”是谁？......是，叶龄吗？
　　天书的字只停留了一盏茶的工夫就消散了，但它还没暗下去，就说明还有下一页。
　　她心怀期待，翻页后会是什么，是新的一处天机吗？
　　有荧光顺着她的手聚拢，直至翻页后，又分散呈现一段文字，它们还是那般浮动着。
　　“平历二十七年十月十四日，温让研制出疫病解药，兄弟二人携郎泽、郎德、叶龄前往同州解救万民，温让后封太医院正三品，副院使。”
　　她的眼睛死盯着那两字，真的是“叶龄”！不是“赵稚”了。
　　可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叶龄的话，任务还能继续下去吗？
　　“当，然，可以啊！”这道声音吓到了叶龄，她连忙掐诀收起书，“谁？”
　　她的嗓子其实可以说话，只是比较难听，呕哑嘲哳的。
　　“哎，别收啊！”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浑身发着柔光的人阻止了她的手势。
　　叶龄定睛一看，它上半身与人无异，下半身却是虚空。
　　她上辈子好像见过类似的东西，或许她应该叫它“灵”。
　　“是的，主人，我就是你的书灵啊。”那东西一副笑眯眯地模样，倒是和善。
　　“你是，天书？”叶龄有些吃惊，声音似老钟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