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同在》禾竽

1、死亡

　　A省 北城新华区

　　此刻分针慢慢悠悠地走向“8”，窗外夜色一片，零零星星的几颗星星挂在上面。烟花爆竹的声音不间断，整个新华区年味十分浓重。

　　只是傅家这边，似乎不是很好。

　　“傅潇，打电话给你哥。”傅衡试着妻子给自己新买的米色大衣，兜兜衣领，冲地上拼着乐高愁眉苦脸的傅潇说道“问他还回来吗。”

　　“哦……”傅潇拉长了音调，放下手中的乐高。她慢悠悠地走到踮起脚才能够到高柜上的手机，手机的密码她不知道。

　　“爸，密码。”傅潇嘟起嘴，他怎么不自己打。

　　“0114。”傅衡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愉悦。

　　傅潇低下头，心里一阵波澜躁动，这才反应过来是傅漓的生日，心里有所不满。她鼓着嘴打开“拨号”，页面第一个就是傅漓，显示十分钟前，应该傅漓是没有接，傅潇顺手点了进去。

　　电话响了十几秒。

　　傅潇本以为不会接通，想挂掉，刚碰上就显示对面已经接通。

　　可是她已经挂了啊！

　　这时候回拨是不是不太好。

　　傅潇皱起眉，正想着怎么解决，电话就开始响铃。傅漓有点疑惑不解，回了电话。

　　“喂。”嘈杂的声音从另一头传过来。

　　安静的几秒。

　　“爸问你还回来吗？”傅潇回过神，嘟着嘴，倚着高柜。对面暂时安静了一会，只剩下那喧闹的背景音乐。那边的傅漓轻咳了一声，只说了句不回便挂了电话。

　　傅潇开了吗免提，正在试衣服的傅衡听的一清二楚。他长吁出一口气，捏捏眉心，眼里尽是酸苦。虽在意料之中，却还是有些期待，期待他能回来。

　　.

　　“吃饺子咯！”闻娅把饺子端上来，眉飞色舞。傅家都是晚上先吃饺子，将近凌晨十二点才开始动年夜饭。傅潇拿起筷子夹起饺子，还没吃下去。就见自己的父母带上围巾、穿上大衣，急匆匆地出门。

　　“我和你妈出去办点事，自己在家。”傅衡声音听起来很急促。

　　傅潇嘴角微微动，没说什么，只是生着闷气。筷子一个劲地捅着饺子，鼻尖有些酸酸的。客厅里的窗户并没有关好，寒风击打着玻璃，发出一阵阵响声。如果要是心情好，就算是极大的噪音都能听成一首美乐。只是现在傅潇小朋友的眉头都要挤在一起了，摔下筷子，心情闷闷的。

　　她走到窗户边，那窗户比她高出好多，仅靠她一个人怎么行。傅潇踩上旁边放杂物的桌子，想打开窗户重新关上。谁知今天这风过于强烈了，傅潇只转了一下把手，窗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来了。

　　！！！

　　傅潇瞪圆了眼睛，白嫩的小手护着额头，窗户下方正尖的地方对准了傅潇的手。

　　下一秒，手上便传来阵阵刺痛。

　　手皮被撕开，再是鲜血涌出来。累积在心中烦闷的心情以及这痛感全部化为泪水夺眶而出，只是傅潇没出声。死死的咬住嘴唇里的嫩肉，眼神死死盯着那伤口，以及上方那突如袭来的寒风。

　　……

　　门外的傅漓试图输入密码，他试了一下傅潇的生日，没有成功解锁。

　　“呃……”傅衡老头子不是最喜欢拿生日当密码吗，这女儿是他的小棉袄。他怎么不可能拿小女儿的生日当密码。

　　他想输入傅衡的生日，却发现自己忘了。傅漓有些讪讪地摸着后脑勺，手指按下几个数字，最终还是输入了自己的生日“0114”

　　“啪嗒”一声，门开了。

　　傅漓属实是惊讶住了，愣直在原地没有动。傅家这老爷子用自己的生日当作密码？他心里连连苦笑道，就连门什么时候被风吹上都不知道。

　　等再回过神来，他再一次输入自己的生日，门又开了。一连二再而三，试了好几次，门开了好几回，傅漓的心情就惊讶了多少回。

　　直到第五次，傅漓打开门，看见了站在门里的傅潇。从傅漓的视角来看，傅潇头发不长很随意地披散在两边，眼睛是红红的，睫毛也都被泪水打湿。手里抓着创可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只是下一秒...…

　　“有病啊？”来自亲妹妹的吐槽。

　　“你不是不回来了？”傅潇看着他这一系列的操作，因为疼痛而皱起的两个小眉头团吧在一起。窗户没有关上，反而弄伤了自己。那窗户正呼呼地响，烦躁缠绕在心头。

　　傅漓没回答，双手插在白色羽绒服的兜里，眼神一转，看见了傅潇手中的创可贴以及她右手上还冒着血的伤口。在联想到傅潇那已经红的不成样子的眼眶，傅漓已经想到一副好玩的情景了。

　　他嘴唇微弯，把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本身骨子里就是喜欢欺负小孩子的人，不过这时候，处理伤口要紧吧。

　　傅漓叹了一口气，把她手中的创可贴扔掉。按照脑中的回忆翻起第二个柜子，没有找到药盒。傅潇舔了舔嘴唇，小步走到他旁边，拉开了第三个柜子。傅漓愣了愣，挠挠头拿起里面的药盒。

　　“怎么弄的？”傅漓挑眉说道。

　　傅潇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还抽搭个不停的鼻子暴露了自己……她伸出左手向上抹了抹眼泪，别过头去，别扭可爱的小家伙。

　　傅潇见她这般不想回答的样子，便不再继续追问。客厅里除了滴答滴答的响声便是寂静，傅漓单膝撑在地上，熟练包扎的动作让人心疼。

　　“吃饭啊，我都饿了。”傅漓站起身来，有些头晕眼花。他没跟小孩子打过交道，这个妹妹他是不常看见的。在当他看到桌子上被捅的稀巴烂的饺子以及四处散乱的筷子，忍不住生气。小孩子是没长大，可是浪费食物这可不对。

　　“傅潇，你弄的？”傅漓意味深长地笑笑，指着那盘白菜馅已经露出来以及面皮残破不堪的饺子。

　　傅潇没说话，已经算默认了。

　　“怎么要浪费粮食？”傅漓坐下，收回表情，语气没有一丝缓和。傅潇静静看着他，说不出个所以然。

　　“心情不好。”傅潇心里烦躁，这句随便的话这可是惹怒了傅漓。

　　傅漓几个大步走上去，把她拽到桌前，大声喊道“吃了！”

　　傅潇淡定如水的双眸看着那盘饺子，刚缠上纱布的手攥紧成拳头，平静地说出三个字“为什么。”

　　“凭你浪费了粮食。”傅漓的手指点着桌面。他不会像母亲那样，哄她吃饭，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法。

　　“大过年的，一个家都凑不齐……”傅潇的声线止不住颤抖。

　　“这家每天就是吵架，要不就是有事，我就没和他们吃过一次完整的饭。”傅潇继续说着。

　　“你倒是好啊，躲得远远的，过年都说不回来。”傅潇后腿几步，眼睛发红“我宣泄一下情绪还不行啊。”

　　再一次止不住的眼泪，傅潇蹲下去用胳膊抹眼泪，把头埋进胳膊里。瘦小的身子颤着，像是在诉说着苦闷。其实，傅潇已经习惯了，只是傅漓要整这么一出，她实在是忍受不了

　　“这不是理由，宣泄情绪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听音乐、出去玩这都是，你何必非得弄这些。”

　　傅·人生教育家·漓稍微愣了愣，随即平静地说出这段话，丝毫没有抓住傅潇话中的重点。傅潇死死捏着衣袖，她不小了，已经是大孩子了，何必为傅漓生气呢。

　　“我吃行了吧。”傅潇猛地站起来，十分大声地拉开椅子，随便抓起桌子上的一双筷子把那破烂不堪的饺子含着泪水吃进嘴，像是怄气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这饺子格外咸。

　　眼泪的缘故吗？

　　傅漓倚在高柜上，盯着她。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莫名的火气是怎么来的，就是看不惯。看不惯这个毛病，也看不惯……这个人。

　　窗外烟花爆竹的声音响了许久。

　　这个除夕夜，傅潇是带着泪水过的，傅漓是带着火气过的。傅漓手指点在手机的屏幕上，早知道就不回家了，简直是自讨苦吃。

　　直到一通电话的响起，才打断了这平静。

　　“你好，这里是急救中心……”傅漓眉心锁紧，手指小幅度地颤着。他开了免提，傅潇听的清清楚楚。抓着筷子的手颤着，傅潇是吃不下去了，抓起地上的垃圾桶一顿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