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咒》妖梦铃

155、爱与自由〈五〉

　　陈思有一个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爱人，本来已经订了婚，早恋到后来谈了差不多十年的恋爱，打算等陈思毕业就结婚。
　　只是没想到，他们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她的爱人却出了意外，他们一切计划都被腰斩。

　　“他叫赵芩赫。”陈思在脑海中描绘着自己爱人的模样，想起他就想笑，可是一想到他再也不能在自己身边那一瞬间的高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无边的孤寂与难过。
　　“他是一名工程师，两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他永远离开了我。”

　　陈思跟赵芩赫感情很深，本来一帆风顺的生活，突然天塌了。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进了医院住了一年，休学了一年。

　　叶锦柏很好奇：“所以你在调查你男朋友的死因？”
　　陈思沉默。

　　翟知臣道：“把你的怀疑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够帮上忙。”
　　陈思还是沉默。
　　显而易见，她并不信任警察，也不想再细说自己的事情，她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

　　……

　　从审讯室走出来，小蓝死磕在自己的电脑屏幕前，她还在排查几名死者的社会关系。
　　两位组长走出来时顺带给她加了一项工作任务--查清楚赵芩赫的事。

　　这边刚说完话，小刘灰心丧气的声音便从走廊那边传过来。
　　回头一看，叶胤铧和小刘一块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这两个人看起来很闲。

　　叶胤铧直接道：“死者家属拒绝尸检。”
　　本来以为只有赵明廉一家人不接受尸检，没想到另外两家同样拒绝。

　　陈国海的妻子表示自己的丈夫就是因为工作猝死，只要公司给她正常赔付就可以，公司那边也表示很配合，所以她拒绝尸检。
　　而杨忱豪家里因为信仰原因，表示绝对不允许家里人的身体被破坏，他们要求让自己家人完完整整离开，不接受法医在杨忱豪身上动刀子。

　　叶胤铧和小刘都去给这两家人做思想工作，可惜最后并没有成功。
　　只是因为这两名死者死亡时间尚短，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准备，不然他们很可能会跟赵明廉一样，直接被送进火葬场。

　　小刘垂头丧气很难过：“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死者家属同意尸检，这还是我从业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不同意尸检的家属不少，理由千奇百怪，但是同一起案子里几名死者的家属都不愿意尸检，这就很罕见了。

　　翟知臣摸了摸下巴：“更说明这起案子有问题。”
　　“那就去看看。”叶锦柏突然说。
　　翟组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去哪？”
　　“医院。”

　　准确的说，应该是医院的太平间。

　　叶锦柏平时少有机会到这种地方来，以前他一直避免靠近这一类地区，这种地方来的次数多了，容易造成自己思维错乱。
　　小乖紧紧跟在他身后，扒着他的衣角，显然很紧张。

　　翟知臣只觉得她太过胆小。
　　不过……翟组长由于职业的原因，经常会接触这一类地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太平间。
　　人……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有点离谱!

　　翟知臣侧身避开一个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的穿病服的小女孩，皱着眉想要喊住她，小孩子怎么能够跑到这种地方来？
　　话到嘴边，他愣住了，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心有所感地抬头望向叶锦柏，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见他扭头看过来，心底了然，点了点头。

　　翟知臣：“……”
　　这可就有些刺激了。
　　难怪会出现在太平间，难怪小乖一直躲在叶锦柏身后，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翟知臣快步走上来，还是忍不住问：“他们出现的条件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原因是什么？为什么有的在，有的不在，又的一直没有消散，有的散得快，还有这小鬼这种死活投不了胎？”

　　小乖感觉自己被cue到，不大乐意地瞪了他一眼。
　　翟组长自然无视了她的眼神，求知若渴地望着自家对象。

　　“不知道。”叶锦柏诚实地回答，他沉默几瞬“我曾经也试图找出规律找到原因，但找不到。”
　　要说执念太深没法离开，但有一些执念不重的亡灵也同样能留下来，要说是因为有冤情，叶锦柏也曾见过真正意外去世却不肯离开的……到最后，叶锦柏也放弃了总结，主打一切随缘。

　　翟知臣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接受一了路来自非人的注目礼，成功走进太平间。

　　陈国海和杨忱豪的尸体都停在这儿，杨忱豪也在这里，他坐在自己的身体旁边发呆，陈国海并不在。
　　翟知臣和叶锦柏直奔他而去。

　　杨忱豪没想过他们的身份，也没想过他们看得见自己，发现靠近自己身体的两人，只是好奇地望着他们：“你们是来给我吊唁的吗？我怎么好像不认识你们？”

　　“警察。”翟知臣拿出证件给他看“说说你死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杨忱豪傻了。
　　“我们能够见到你，也希望查清楚你的案子。”叶锦柏开口解释“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们，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们为什么能看得见我？”杨忱豪答非所问，强烈的求知欲战胜对自己死亡的恐惧“之前都没有人能看得到我，我家里人也看不到，我想跟他们说话，他们不理我……你们怎么做到的？能不能告诉我？”

　　杨忱豪看起来很兴奋。
　　可惜了!叶老师毫不犹豫给他泼了盘冷水：“天生的，说正事。”
　　这态度一点都不友好，杨忱豪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最后总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叶锦柏决定将问题细化一些：“你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杨忱豪沉默了许久，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本来在工作，莫名其妙眼前一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我是死了吗？”
　　叶锦柏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猝死啊？”杨忱豪再一次问出口。
　　叶锦柏：“目前判断来看是的，但你们的案子目前还有疑点。”

　　“我……原来人死后真的有灵魂。”杨忱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以前还这些都是假的，即便我家有信仰我也还是半信半疑……”
　　叶锦柏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最后只道：“你家里不肯让你尸检。”

　　翟知臣在旁边看着他们对话，还是不太能适应现在这种状态。
　　自从他跟叶锦柏一样能看到之后，除了跟小乖斗斗嘴，平时还没跟其他“人”说过话，这种事情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

　　杨忱豪沉默一瞬，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家是个有信仰的家庭，他们认为人从出生到死亡都必须完整，不然就会下地狱，所以他们不会同意尸检。”

　　“有没有办法劝说一下？”叶锦柏问“你们公司已经死了三个人，这死亡率真的很不正常。”
　　“我……我也没办法。”杨忱豪无奈，要不是他自己就是死者，是他家里其他人出事，他也会是不同意尸检的那一个。

　　干站着有些累，叶锦柏索性靠在一旁的冰柜边上，一边揉揉小乖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一边问：“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杨忱豪回答得贼快。

　　“真的？”叶锦柏歪了歪脑袋，显然不是很相信他“否定得太快了吧!连思考都不思考一下？”
　　杨忱豪避开他的目光：“我平时人缘很好，从不跟人结怨。”

　　“你对自己很自信？”
　　“是。”
　　“一般这样说话的人最后都会被打脸。”小乖在一旁心不在焉地插话。

　　杨忱豪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翟知臣很赞同小乖说的话，朝她比了个赞。

　　小乖受到了鼓励，还想再多说些什么，还没开口，突然抬头看向门口。
　　叶锦柏：“怎么了？”

　　小乖有些愣神：“好像有人在看着我。”这感觉跟当初在牧乘冬那个地下黑市感觉一样。
　　叶锦柏瞬间就冲了出去，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门边晃悠的“太平间朋友们”被吓一大跳。

　　除了他们，没有一个活人在。
　　小乖躲在叶锦柏身后往外瞧，什么都没有瞧见。
　　翟知臣也在探头往外看，看了一会儿之后压低声音问：“你分得清哪个是活人吗？”

　　“见得多了，自然就能分辨出来。”叶锦柏伸手拍了拍小乖的脑袋“毕竟我有三十年经验，而你还需要继续磨练磨练。”
　　翟知臣：“……”这家伙又来了!

　　小乖看着眼前这一幕，仰头看向叶锦柏：“我真的感觉到了。”
　　“知道，我当然相信你。”叶锦柏轻笑，他拍了拍翟知臣的胳膊，示意他去查监控。

　　等翟知臣离开，叶锦柏回头看向杨忱豪：“那先不说你的事，说说你的另外两名同事，陈国海和赵明廉，你们应该熟悉？”
　　杨忱豪目光闪烁一瞬，他偏开头：“我跟他们认识了很多年，还算熟悉吧。”

　　叶锦柏重新找了面墙靠墙站：“关于他们的情况，你有多少了解？都给我说说。”
　　杨忱豪有些犹豫，显然不是很想说。

　　“你要明白，现在你们都在公司出事，死因都是猝死，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叶锦柏抱起胳膊“你信吗？”
　　“我反正是不信的。”小乖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之后又开始插话捣乱。

　　杨忱豪叹了口气：“陈国海跟他妻子关系很差，听说……他妻子曾经在半夜拿着刀站在床头，好像想杀他，赵明廉跟自己父母关系很差，好几次闹到进医院，我听说他们其实恨不得要对方的命。”

　　跟家里关系这么紧张？
　　叶锦柏思索了起来：“那你呢？”

　　什么？
　　杨忱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叶锦柏：“你们家很和睦？”

　　杨忱豪莫名觉得他这话里带着讽刺的意思，这让他很不爽。
　　他冷下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例行询问而已，没别的意思。”叶锦柏表情不变“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杨忱豪立刻道：“我跟家里人关系很好，我家人很爱我，我妻子儿子都很好，从来没有红过脸。”

　　叶锦柏轻笑：“你知道吗？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强调自己没信心的那件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你只是不想承认。”叶锦柏把人盯得心惊胆战“你得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才能按照这些线索往下查，难道你不想抓到凶手？”

　　杨忱豪顿了顿，他在动摇。
　　叶锦柏一直维持着那个审视他的姿势，他看得出杨忱豪的情绪，现在只需要等。

　　半晌，杨忱豪终于放弃挣扎：“我跟家里人确实没什么矛盾，如果说有人想要杀我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个。”

　　“谁？”
　　“陈泺。”
　　“你们公司那个陈经理？”
　　“是。”

　　叶锦柏不解：“你们之间有过节？”
　　“也不能说是过节……”杨忱豪有些支支吾吾“我知道一些关于陈泺的不好的事情，包括陈国海和赵明廉，他们也都知道那些事。”

　　说到这里，杨忱豪又停了下来。
　　叶老师等了半天没等到他接下去的话，歪了歪脑袋看向他：“怎么不往下说？”

　　杨忱豪：“……”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叶锦柏扭头看过去，看见一名护士抱着工作文件警惕地看着他。

　　叶锦柏放下手，拿出证件给她看：“警方办案。”
　　护士快步走过来，确认他的证件没问题之后才把心放下来。
　　可问题是：“查案怎么跑太平间来了？”护士实在不太能理解。

　　叶锦柏轻轻一笑：“没办法，有得选的话我也不是很想来。”
　　“都是为了工作……”护士说着说着，停下来，知道自己不太适合谈论太多警方的事情。

　　赶紧抱着文件准备离开：“那我晚点再过来，警官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叶锦柏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她走到门口，关上门后还在门边停留了一会儿，好像在观察些什么。

　　她刚才大概是有听到叶锦柏在说话，但是进来了又没发现其他人在，只有这一位……虽然长得是挺帅的吧……可自言自语也挺什么……
　　叶锦柏抬头朝门口看过来，正好跟门缝后的护士对视上，护士被吓一跳，尴尬地跑了。

　　确认没有旁人在，叶锦柏才把注意力放回杨忱豪身上：“你继续。”

　　杨忱豪：“……”
　　好不容易才蓄起勇气，这会儿又被打散了。

　　叶锦柏默默看着他：“就别浪费时间了吧!”

　　杨忱豪无奈，最后长叹了口气：“陈经理他手段有些……不太能见光，你懂的。”
　　“我不懂。”
　　杨忱豪：“……”
　　有些事情没必要明说吧!

　　看着叶锦柏直勾勾的眼神，杨忱豪有些心累，又别无他法，最后只能苦笑一声：“就是些贿赂人的事情，有财也有色，而且陈泺年轻的时候长得还可以，就……就有人好他这一口，这么说你可以理解吗？”

　　叶锦柏沉默，他终于明白刚才那句“你懂的”是什么意思，就是有些恶俗。
　　杨忱豪无奈：“这种事情放在他一个大经理身上怎么样都很丢人。”

　　“就因为这点小事杀人？”
　　杨忱豪：“不可以吗？”
　　这一回沉默的人变成叶锦柏。

　　这时，翟知臣推门走进来：“问完了吗？”
　　叶锦柏看向杨忱豪，后者避开他的目光，显然已经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叶锦柏干脆没再管他，转身朝翟知臣走过去：“走吧。”
　　“嗯。”
　　杨忱豪回过头，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远，又回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心情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