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童话》慕子楚

9、第 9 章

　　“那么…小城什么时候成为他父亲的合法继承人？”
　　吴丽丽身边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两人的手牵在一起，她看起来腼腆而闪躲。
　　于晓菲回答：“十八岁。在这之前，你作为他的监护人有替他保管财产的权利。”
　　“所以说…我可以动用他名下的财产？”
　　“是的。”于晓菲的眼中有那么一抹失望。
　　“小城的手术成功了。我想…我想把他送去英国读书。”
　　“我以为你想跟他一起住？”至少她在委托自己打官司的时候是这样声泪俱下地说的！于晓菲的嗓音变的僵硬，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
　　吴丽丽诺诺地张口，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身边的男人却不耐烦地替她说：“我们打算结婚了。小城年纪不大不小，放在身边毕竟不方面。再说，他一直都是在英国上学，我们送他回去也是为了他的前途。不然也不会给他交那么贵的学费…”
　　于晓菲苍白地笑，“当然。为了他的前途，你们的决定是对的。”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她垂下眼睛，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齐裕城总是能够看透许多连成年人也看不透的东西，真让她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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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英国之前的那一夜，齐裕城给她来了一通电话。
　　“我可以上来吗？”
　　于晓菲掀开窗帘，沉暗的夜晚，那个苍白的少年站在昏黄的街灯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却仿佛与世界隔绝，宁谧地仿佛安徒生童话故事里的插图。
　　“上来吧。”
　　他走进大门的那一刻，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仍然是那两个月之中的每一天，再普通，再温馨不过。
　　“我饿了。”他撒娇道，“我要吃炒蛋。”
　　“就你特别，喜欢晚上吃炒蛋。”
　　无奈地围上围裙，她在厨房里忙碌，他在一边慵懒地看着。
　　“技术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再弄糊了。”齐裕城揶揄地嘲笑，“这样我也不用大老远地担心你会饿死。”
　　“小鬼，没大没小。”
　　吃完饭，她把盘子端进厨房。打开水龙，正要拿起来清洗，身后的手臂便将她环抱入怀。水流哗啦啦地溅起些水花，甚是冰凉。于晓菲依在他的怀里很久，叹息着转身，刚转过来便看见他白色的衬衫下心口处隐隐约约的伤痕。
　　伸出手来掀开领口，粉色的伤痕依旧触目惊心。她叹气道：“刚动完手术不能感冒。英国那边天气阴冷，记得自己要加衣服。”
　　“嗯。”
　　“要准时去上课。别吊儿郎当地旷课。”
　　“啰嗦。”
　　“我是为了你好！学费那么贵…”
　　“好啦，我听就是。”
　　“一定，一定，一定要注意身体。按时吃药，去医院定时体检。还有，别闲着没事去追人家车子…”
　　“我会给你写信。你会回吗？”
　　她摇摇头。
　　他喃喃地吻上了她的额头，“再让我抱一会儿。”
　　那天晚上，齐裕城抱着她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他的怀抱小心翼翼，丝毫不逾越，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她的手，缓慢而温柔。她无法入睡，能够听到他均匀沉缓的呼吸。她知道他也没有睡着，只是等待钟表上的时针一格一格走过，让时间沉默地流逝。
　　清晨的时候，他便离开了。晨光是朦胧的灰蓝色，下起了毛毛雨，于晓菲想要让他拿把伞再走，可是她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道别。于是，装作依旧沉睡，让他一个人无声地离去。
　　大门关上的那个霎那，她睁开眼睛，咖啡桌上放着一盘老旧的磁带。她把磁带放进同样老旧的录音机里。齐秦温柔的歌声顿时充满了略显凉暗的空间。

　　轻轻地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
　　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

　　这小鬼！于晓菲哑然失笑，无奈地摇头，伸手就要按下停止键。这个时候，歌声却嘎然而止。磁带一轮一轮地滚动，沙沙的声音好像是细细的砂砾均匀地洒在瓦片上。
　　然后，她听见他的声音。
　　“菲，我爱你。”
　　啪！播放键弹了起来，诺大的空间便只剩下了雨声，还有她紧紧捂住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