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泥染蜘蛛

2、第 2 章

　　扬州。

　　烟花扬州。风暖暖，柳丝柔柔，佳人嫩嫩，纱窗红烛，千金春宵，吾爱家乡！吾爱辛郎！

　　辛家老员外颤抖的拿着一张纸，头发胡子气的都要直了，一跺脚大喝一声：“把那孽障拉出来！”

　　两个布衣小厮跑到正伏身冥想佳句的辛公子身边道：“公子公子，老爷发火了，快点出去吧。”

　　“哦？”辛公子抬头白净脸庞，眉目如水，唇角一挑不解的问，“又发什么火昨天才交了夫子的课业给他过目不还高兴的什么似的么？”

　　“就那个课业啊，老爷早上和隔壁的李员外闲聊献宝一样的拿出来给那老头看，结果李老头从里面翻出一张纸递给老爷，老爷不认得叫旁边的人一读……”

　　“纸？”辛公子想了想，“啊！”

　　糟糕，那个是红儿写着玩的东西当日看着有趣就留下了。辛公子想到这里，脑门子上已经密密的出了一层汗，赶忙对小厮说：“叫姨娘去。”

　　“已经叫啦，公子快跟我们出去。”

　　辛老爷端着茶碗的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了，碗里的水左右摆动泼出来不少，“孽障！孽障！你……你天天都去做什么了！眼看着就要乡试了，还去……还去，”老员外一摔茶碗，那“烟花之地”四字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朋友说去好玩的地方，等到了门口我才知道是去那种地方，我回身要跑但还是被几个人硬拖进去了，就数李桥喊的最凶。”辛公子嘴里的李桥就是李员外的大公子。

　　“哼！强词夺理！”辛员外听到李桥这两个字后口气明显缓和很多，心想着，你家的小子也不是什么好货。

　　门口的小厮这时急急的跑了进来，对着跪在堂下的少爷使了个眼色，便对辛员外报：“老爷，燕园的宋妈妈差人来取少爷前日欠下的一百二十两银子……”

　　小厮的声音越来越小。

　　辛员外的眼睛越瞪越大。

　　辛公子的汗越来越多。

　　“打！”辛员外一甩手，茶碗冲辛公子飞去，偏身躲过，掷碎后碗里的茶水还是泼了他一身一脸。

　　“给我往死里打！”

　　小厮站住不动。

　　“动手！打死了他每人五百两！”老员外手不停的拍着桌子。

　　小厮把辛公子按到地上，取了家法来正要动手，门口进来一人。

　　粉红的裙子，粉红的衫子，粉红的指尖捏着一方粉红的帕子，映衬着整个人也是粉粉红红的，好似春天初开的海棠花那样的粉那样的红，她叫安蕊，十八岁那年嫁给死了老婆的辛员外做了十四岁辛公子的姨娘，大家都叫她蕊姨娘。

　　“打吧，打死算了，留着也没用。”蕊姨娘刚落座马上有香茶奉上。

　　辛员外沉沉的吸了口气，“你来做什么？”

　　“来领赏啊！五百两好大的数目。”说着蕊姨娘接过小厮的家法扬手朝辛公子背上打去。

　　“啪！”的一下，结结实实，粉红的袖子带着香气。

　　辛公子双眉皱了下，嘴里咕哝了句什么。

　　辛员外闭了眼没看。

　　“叫他趴下，哪有打背的！”员外说。

　　“背部挨着腑脏，打几下就要吐血死的不是快点么？”蕊姨娘边说边打，每一下都重重的啪啪声敲进了老爷的心坎里。

　　“咳咳……”辛公子抚着胸口咳嗽起来，“咳……”眼看着真要吐出血来。

　　“孽障！孽障！”辛员外站起身快步走到儿子身边踢了他一脚走出去了。

　　蕊姨娘看着老爷出去，扬手又要打，家法刚要挨到辛公子的背，粉嫩的手腕啪的一下被握住，辛公子转身站了起来，笑眯眯的拿过家法说：“真要把我打死？”

　　“五百两不赚白不赚。”蕊姨娘翻了他一眼。

　　“好疼的啊。”

　　“我问你，刚才咕哝了什么？是不是在骂我？”

　　“好香。”

　　“什么？”

　　“我刚才说好香。”

　　蕊姨娘扑哧一笑。

　　燕园外有一排柳树，燕园内有几树桃花，二楼的小窗推开就是条条柳丝，暖天时候桃花花瓣夹着柳絮从层层青纱前飘过去带着园子里个角落藏着的檀香炉里的阵阵温香。

　　妈妈们哪有这样好的兴致，只因为某年某日一个算命先生来喝花酒的时候说这里不够雅致读书人就不会来，读书人不来你这就没名气，没了名气就赚不到大钱。

　　于是，算命先生来时是红灯笼红窗红烛配着大红指甲红嘴唇的姑娘，走后便成了薄纱轻烟中不时路过几个玉手持书目光盈盈姑娘的燕园。

　　以前也不叫燕园，以前叫红暖阁。

　　“来啦！”

　　“来了。”

　　“红儿在帮你做吃的呢！”

　　“正好饿了。”

　　雕花的门被关上前，屋里传出一句话：“妈妈也来一起吃点啊。”

　　“好好的元宵上笼屉蒸出来，除了你谁要吃！”

　　门关上了。

　　“被打了么？”红儿问眼前的白净俊朗书生。

　　“是啊，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打哪了？”

　　“背上。”

　　“怎么打那里，打伤了怎么办？”

　　“没事的。”

　　桌上一盘冒着热气的元宵，一个个圆滚滚晶晶亮，肉馅的、豆沙馅的、糖桂花馅的看着很可爱。

　　“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蒸出来的元宵？”

　　“你为什么叫红儿？不是姑娘接客前都要改名的么？”

　　“我不愿意改，我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但也不愿意改。”

　　“红儿其实很好，比冰啊雯啊什么的好很多，我喜欢你的名字。”

　　“我也喜欢你的名字，辛珏，第一次听到就喜欢，不知道为什么。”

　　红儿说着低下了头，俏脸染上红晕。

　　如果要把燕园的姑娘按相貌排，红儿甚至连前十位也排不上，可辛珏第一次听到红儿这两个字就拍了下桌子道：“就要她了！”

　　在雅致的房间里初见时，辛珏含笑看着红儿，红儿问看什么，是不是自己很难看。

　　辛珏说，不，你白白的脸圆圆的好可爱，像个元宵。

　　红儿嘴角扯了两下，无语……

　　红儿没想过攀高枝，辛珏也没想过娶个烟花地的女子回去，两人就这么见面谈谈笑笑而已。

　　“对了，我跟你说件事啊，上次有个算命的说我的命很富贵呢！”红儿说

　　“以后要嫁给状元了？”

　　红儿刚才还笑，接着就叹气了，说：“富贵是富贵，但是说我好像命不长，问我是想富贵还是长命。”

　　“你怎么答？”

　　红儿盯着眼前俊朗的书生看了会说：“我想长命。”

　　“傻子！你应该要富贵。”辛珏在红儿额前点了一下。

　　“为什么啊！”

　　“死得早转世还不是一样活？这一世的富贵没了可就是没了。”

　　“是啊是啊。”红儿点点头。

　　“死的早转世还不是一样活。”秦广王阴测测的看着身边的凌羽，“他倒是豁达。”

　　凌羽还是那身戴罪的素白囚衣，不想脱，也脱不掉。他还要在这呆上很久很久。

　　“孟婆汤真的可以忘记所有？”凌羽问。

　　“怎么？你想喝？”

　　“不想，我只是想问，如果都忘记了怎么世间人会知道地府的一些事情细节？”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想着问却总是忘记。”

　　凌羽摇摇头，在地府那么久这位阴风嗖嗖的秦广王他还是看不透。

　　秦广王不理旁边人的表情自顾自整理起案子上散乱的簿子，才理了几本又抬脚向门口走去，“和我
　　一起去看看孟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