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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歉意 ...

  •   当着朝臣的面,萧恒殊御前所言很快传遍了京城。平日里冷清的晋王府,突然变得宾客盈门起来。

      萧恒殊不得不分出精力应对送礼上门的众人,耐着性子将礼物全部退回。

      则溪口中说:“挑几个顺眼的收下也无所谓。”但最终没有真正插手萧恒殊的决定。
      萧恒殊刚显露于人前,留下个不结党营私的清名,省得皇帝猜忌。

      而就在萧恒殊逐渐忙碌起来之时,他收到了萧岷请他小酌一杯的消息。
      萧恒殊几乎把萧岷道谢的话忘了,没想到对方还放在心上。素来不拘小节的魏王世子,竟有心细如发的一天,实在是令萧恒殊称奇。

      然而,对于请萧恒殊喝酒这事,萧岷心中是百般不愿的。
      这时与晋王接触,只怕要让陛下疑心他们家参与夺嫡一事。可等到萧恒殊真正立足于朝堂之上,他与人相见只怕是更麻烦。
      萧岷不愿食言,思来想去之下,还是选择在眼下寻个时间来请人一叙。

      只喝一顿酒,往后不再联系,应当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为保万全,萧岷还特意挑了个僻静雅致,不会有外人探查到的地方。

      当萧恒殊踏入这清净之地,还着实惊讶了一番,萧岷素来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与人饮酒怎会来此地。

      萧恒殊心中揣测,萧岷会不会是有什么不方便开口的话相对自己说,所以才邀自己在此处见面。

      等到他们在雅间落座,萧恒殊与则溪对视一眼,则溪很快心领神会,主动说:“我在门外守着。”

      今日的萧岷一改往日不拘小节,对萧恒殊说的尽是些恭贺道喜的客套话,任谁听了都挑不出差错。同样,无论谁听了,都能看出他与萧恒殊的生疏。

      萧恒殊起初还怀了看戏的心思,还等着看萧岷想对他说些什么外人不能听的话。
      但酒过三巡,萧岷仍然没有要开口的迹象,萧恒殊心中却起了疑。
      不应该啊……场面话说完了,道喜和道谢都说过了,应该轮到说正事了吧。

      萧恒殊思量着,莫不是萧岷不好意思直言,要自己先开口?

      又饮了两杯酒,见萧岷仍然没有直言的意思,萧恒殊终于忍不住道:“不知叔父找我前来有何指教?”

      萧岷本想应酬一下就结束,没想到萧恒殊还追问了起来,他不愿理会,转身欲走。
      但他怎么可能摆脱习过武艺的萧恒殊,更何况门外还有等候他们的则溪。
      萧恒殊虽然是前来赴宴的那个,但他若不想让萧岷离开,萧岷完全无法自由行动。可以说,对萧岷的处置权,在萧恒殊手上。

      萧恒殊铁了心让人说实话,萧岷眼看自己无法离开,只得哂笑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指教谈不上,只是趁你最近有空,请你喝杯酒,算是兑现我之前的承诺。免得你过段时间太忙,我找不见你的人影。”

      这嘲讽的话萧岷是从哪学来的……萧恒殊心下叹了口气,他这些时日并不曾与萧岷见面,不知何时得罪了对方。

      “叔父不必如此,您有什么话大可直说。”萧恒殊说,“我似乎不曾惹您不快,您有什么火气又何必冲我来呢。”

      萧岷藏不住自己的情绪,萧恒殊是知道的。
      他只是不太明白,上一次见面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换了副面孔呢,这人的性子简直比皇帝还捉摸不透。
      要不是碍于面子,萧恒殊想感叹一句,他这叔父真不愧是他们萧家的人,与皇帝是如出一辙的喜怒不定。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以清心寡欲著称的晋王,也动了夺嫡的心思。”
      萧岷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尖锐:“你不要以为我驽钝,就看不出你的打算。太子可还没死呢,你就要学吴王了吗?”

      先是莫名其妙承受了来自萧岷的怒火,现在又是凭空被人污蔑,萧恒殊心中很难没有怨气。
      他驳斥道:“叔父这是无稽之谈,我什么时候要学吴王了?吴王瞧不起皇兄,我对皇兄却是敬仰有加。”

      虽说立嫡为祖宗之法,但皇后所生之子在襁褓中便已夭折,皇帝膝下并无嫡子。当年的楚王是庶长子,如今的太子同样为庶出。
      楚王还在时,无人敢对明堂之上的位子动心,可如今楚王已死,太子又无当年楚王的根基,诸位皇子都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若非有皇帝压制,只怕这夺嫡之争,就要摆在明面上了。
      而吴王,便是其中野心勃勃的一位。

      萧岷问:“那你想争权是为了什么?这么上赶着讨好陛下,你所图不小吧。”

      这才像魏王世子应当说出来的话,怀疑自己对太子皇兄的情谊,总好过平日里没正形的样子,萧恒殊如是想到。
      他缓缓开口说:“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什么力?为陛下尽忠吗?”

      “自然不是。”萧恒殊否认道,“边境狼烟四起,我是为天下百姓尽力。”

      为陛下的权势与为百姓的生计自然不同,萧恒殊自然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后者。

      萧岷仍不放心地追问道:“你当真不是动了争权的心思?”

      萧恒殊比了个起誓的手势:“当真不是,我若有半句虚言,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萧岷顿生敬意:“这才像是被楚王称赞过的萧恒殊。还好你不是存心让太子殿下为难,殿下这些年有诸多不易,别人不体贴他,你总不能与旁人一样。”

      萧恒殊自然应是,皇兄对他真心实意,他若对不起皇兄,岂不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况且,他胆敢在御前讨要赏赐,也是因为皇兄希望他参政。
      只是,萧岷与楚王兄关系好就算了,与太子皇兄关系密切是什么的时候的事,他为何从来不知。

      把话说开了,萧岷也不再紧绷着,他端起杯酒赔罪道:“方才是哥哥误会你,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希望兄弟你别介怀。”

      好么,又来了,他与萧岷这辈分是彻底论不清了……
      萧恒殊额角跳了又跳,到底还是举酒与萧岷同饮了一杯。

      适才的萧岷还有几分身为世子的人模狗样,现在又变回了那副萧恒殊所熟知的不着调。

      又是几杯酒下肚,萧岷稍显醉意,他晃着头道:“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你去过那么多地方,还上过战场……我当年想投军,却差点被我爹把腿打断。”

      魏王老来得子,把这个儿子宝贝的和眼珠子似的,平日里擦破点皮都要心疼一番,怎么可能放心他去战场上历练。

      “你还有这念头呢。”萧恒殊笑言,“我还当你只想在京城当个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

      “那是没办法。”萧岷提起酒壶,灌了自己一大口,“皇帝防宗室跟防贼一样,我这游手好闲的人,皇帝都喜欢没事敲打一番,我要是敢有什么作为,下场不得和他们一样。”

      萧岷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那些因皇帝疑心而被赐死的宗室子弟。

      皇帝杀孽太重,能全须全尾在皇帝手底活下来,都该感谢祖宗保佑。

      “那些年,京城中的男儿谁不想像越国公一样建功立业。”
      萧岷酒后更不知收敛,在萧恒殊面前什么话都敢说:“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我这承袭来的爵位算什么,哪比得上国公那一刀一枪拼出来的爵位。”

      萧恒殊宽慰道:“话不能这么说,越国公固然有过人之处,可封爵也是因为他有施展才华的机会。先帝赏识人才,陛下刚登基的那些年,还没有滥杀功臣宿将。你不必妄自菲薄,等到日后,你未必没有报国之机。”

      “嗐,你不用挑好听的劝我。”萧岷摆摆手,“我清楚自己的斤两,当年骂封邃的话,应该骂我自己才是,我才是那个不肖子。”

      萧恒殊叹了口气:“能安稳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尚且年轻,没必要把话说的这么绝对。”

      “我活着有什么用,如果楚王他们活着就好了。”萧岷忏悔道,“我有时候真感觉自己对不起封邃,如果知道他后来是那样一个下场,我死都不可能把那句话说出来。”

      “而且,那么点的孩子能看出什么肖似不肖似呢,我当年是嫉妒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才会说他半点比不上越国公,并不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当年的封邃有亲人疼爱,也有皇帝的纵容,与越国公交好的朝臣见面都要夸封邃几句,萧岷嫉妒他不是没有可能。

      萧恒殊心中一动,抬头望向门外。虽说影卫都耳聪目明,可他不确定在外面的人是否能听到这句话。

      “等一下。”萧恒殊示意萧岷稍等,自己则转身将屋门打开,不顾则溪推却,径直把人拽了进来。

      “叔父,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刚刚的话。”萧恒殊失礼道,“您说嫉妒封邃那句。”

      萧岷狐疑地看向则溪,重复说:“我对不起封邃,我骂他半点比不上越国公,是因为我一直嫉妒别人都围着他转,那么点的孩子能看出来什么,我不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萧恒殊不敢在人前袒露则溪的身份,因此不敢让萧岷再说上几句。不过,让则溪听清这话,他还是能做到的。
      他只希望这迟来的道歉,能够稍稍宽慰这人的自轻自贱。

      “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出自李白的《上安州裴长史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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