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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王妃 ...

  •   皇帝对越国公究竟是什么态度,怎么一边拼了命地诋毁人家,一边还难以抑制地回想起往事呢。
      这种困扰一直纠缠着萧恒殊,一直到除夕宫宴,他才终于从皇帝的举动中看出端倪。

      这宫宴起初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说些陈词滥调的新年贺词,然后是酒过三巡,献上没有什么新意的歌舞。

      直到皇帝往宗亲那处瞥了一眼。眼神迷离说:“令和,你有身孕,不要饮酒。”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在场内外命妇的闺名,不是日理万机的皇帝能牢记的,而事实上,在场诸位,也没有哪个人名唤“令和”。

      那皇帝是在唤谁……

      众人心思各异,少数几个知晓内情的,倒是知道谁叫“令和”,可一想到那位是谁,登时噤若寒蝉。

      没有人敢对皇帝说,您口中那位早就死了,若有轮回转世,今年都该八岁了,没准再过几年,还能给您当儿媳。

      这“令和”不是别人,正是越国公之女,当年悲愤自尽的楚王妃——封令和。

      皇帝处置越国公族人时,楚王妃已有八个月身孕,再过段时日就要生产。楚王妃听闻家人死讯后,当即备下马车进宫面圣。

      没人知道楚王妃面圣那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是一尸两命,无论是楚王妃,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死于非命。

      皇帝心狠手辣的名声从此坐实了。

      内侍颤颤巍巍说:“陛下,您喝多了。”

      皇帝闻言如梦方醒,他笑着掩饰说:“朕多饮了几杯,竟连人都记不清了。”
      见大殿安静无声,皇帝大手一挥道:“不必理会朕,你们继续。”

      把酒言欢的喧闹很快掩盖了方才的寂静,只是这嘈杂颇有几分粉饰太平的意思,放眼望去,谁还有心情去饮酒呢。

      ·

      八年前,御书房内。

      皇帝眉头紧锁,翻阅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

      楚王被他派去的刺客杀死在大漠,越国公在狱中服毒自尽,越国公族中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尽数被处斩……

      按理说,觊觎皇位的儿子和让他忧心忡忡的权臣皆已身死,能够威胁帝位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他应当感到快意,但他心中反而生出一阵莫名的烦躁。

      就在皇帝试图摆脱焦虑不安的状态,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奏折当中时,门外突然传来吵闹声。

      皇帝心中焦虑更甚,他示意内侍去看发生了什么,得到的回复却是——

      “陛下,楚王妃求见,奴才们已经说了您谁都不见,可她……”

      皇帝声色俱厉:“让她回去,朕已经说了,不会为难她和越国公夫人,她还想见朕干什么,替罪人求情吗?”

      内侍既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又不敢强行把楚王妃带走,只得颤抖跪下着说:“奴才们也是这么说的,可王妃一直跪在外面,孩子月份那么大,奴才们实在是怕王妃出什么闪失。”

      皇帝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为了那几个罪人,值得她如此低声下气吗?

      最后说起来有些好笑,杀了自己亲生儿子的皇帝,出于对封令和这个晚辈的爱护,于心不忍地答应了她见面的请求。

      封令和能得皇帝怜悯,还是因为她自幼得皇帝照拂,说句不那么恭敬的话,皇帝差不多是她第二个父亲。

      越国公封承钧前半段人生并不顺遂,甚至听起来还有些坎坷。在被划伤脸后,没过几年又被郑王构陷,放逐出京。

      彼时,封令和刚好出生,封承钧总不好带着家人去穷乡僻壤,无奈之下,将家人托付给了自己的兄弟照看。

      可以说,封令和是被皇帝照看长大的,后来越国公又长年累月在外征战。

      仔细算起来,她与皇帝反倒更熟一些。

      当封令和被人搀扶着进来时,皇帝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不应该来见我,你应该回去养胎。”

      “我还能养胎吗?”封令和额头血痕未干,整个人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我的亲族已经死光了,我怎么坐得住!”

      皇帝纠正封令和口中的错误说:“我并不曾对封家女眷进行什么处罚,只要你们安分守己,还可以保有现在的位份。”

      “我弟弟呢,我弟弟年纪尚小,对陛下构不成任何威胁,您若不放心,大可以圈禁他。”

      “朕这么处置,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皇帝不愿在这上面多纠缠,“你来若是为了想和朕争论这些,还是赶紧打道回府吧。”

      “陛下果真如此绝情……”
      封令和喑哑说:“我来之前,还抱有一丝侥幸,在想会不会是我听错了,陛下动作怎会如此利落。连让我见他们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肯给。”

      皇帝眼神中闪过一丝隐痛:“回去吧,令和,只要你不提这些事,还可以继续享受王妃的尊荣。”

      “我怎么可能不提,我的父亲、弟弟、夫君全都死了,我怎么可能不提他们。”
      封令和逐渐声嘶力竭:“我根本不在乎当什么王妃,你为什么不给他们申辩的机会?你怎么敢说我父亲通敌叛国?你为什么不让大理寺断这个案子?你也知道他们是冤枉的,对不对!”

      没人想听到亲手带大的孩子,毫不留情地指责自己,皇帝也很难例外,他眉头紧蹙:“为什么连你都不懂我的心意?”

      “其实我懂陛下……我知道你在害怕,你害怕我夫君谋夺你的位置,也害怕我父亲想要再进一步。”
      “可……陛下您是不是太多疑了,我们的忠心,陛下是看在眼里的,如果我们想反早就反了。”
      封令和眼眶红肿:“陛下怎么忍心……”

      皇帝站起身,对着内侍道:“来人,送楚王妃回去。”

      如果楚王妃能成功被人送回去,事情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谁知在这时,有一小内侍,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陛下,陛下,不好了。越国公夫人她……她自尽了。”

      封令和面上血色尽失,她一把抓住内侍的手:“你说谁自尽了?”

      那内侍似乎察觉不到皇帝的抗拒,皇帝在示意底下人把他带离的时刻,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您母亲,越国公夫人她自尽了,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封令和身形一晃,几乎要栽倒在地。她本想为母亲,苟活一段时日,可现在……她似乎用不着了。
      她在内侍的扶持下勉强站立,眼神中却迸发出皇帝从未见过的恨意。
      “登上皇位的怎么是你!早知如此,我父亲还不如投奔那河东郡王,也省得在偏远他乡受那么多年苦楚。”

      接下来的事情,皇帝有些记不清了,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封令和抽出侍卫腰间佩剑,自刎在自己面前。

      他没亲眼见证楚王和越国公的死,因此,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相信那两个人是真的不在了。

      而现在,温热的鲜血溅落在他的脸上,他终于意识到,他不是逼死了自己的儿媳,而是在杀死兄弟后,又杀死了自己的女儿。

      ·

      宫宴结束后,萧恒殊毫不耽搁地回到了王府中。
      除夕夜宴这么隆重的场合,亲王身边的影卫没资格出席,他必须立刻见到则溪,诉说今晚发生的一切。

      见到则溪后,萧恒殊立即开口道:“陛下是不是快死了。”

      虽说萧恒殊对皇帝确实没什么感情,但直接问皇帝是不是快死了……是否有些太直白了,则溪怔了一瞬:“什么?”

      “陛下今晚似乎是想起了皇嫂。”萧恒殊揣测着开口,“他说皇嫂有孕,不要饮酒。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则溪想起阿姐,不免心中一痛,叹道:“我阿姐啊……”
      “或许是他突然想起往事,顺口提了一嘴吧,不过也没准是拿这试探人,看谁又对罪人心生怜悯了,他又不是第一回干这些事了。”

      则溪一本正经地分析说:“殿下这几日尽量少见陛下吧,免得他又迁怒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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