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梦的舟》陈奶盖

14、第十四章 载梦

　　第十四章载梦

　　时至今日姜舟舟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金蕊妍的那一天都觉得奇妙。

　　那天起了大风，姜舟舟穿的依旧不厚实，就剩几天就要到了跨年的时候，姜舟舟试探着问了陈载津：“跨年的晚上你要工作吗？”

　　“应该要，怎么了想跟我出去玩吗？”

　　“嗯。”她其实都做好哥哥可能要工作的准备了，听到确切的答案还是不免要失落一下，“那我就和舍友出去吧。”

　　“看看吧，如果能调班就带你出去玩。如果走不开你就和舍友好好玩。”

　　她当时没想到，这句话成为了她和陈载津之间的最后一段面对面的对话。往后很长的日子里，姜舟舟都在想，如果她当时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正大光明的见陈载津，她会和他说什么。

　　会当面和他说：“祝你新婚快乐吗？”

　　姜舟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办法真的做到倘然的祝福陈载津，毕竟虽然分开的日子很难熬她难过了好一阵，但是事实上来说陈载津依旧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做了小三。

　　不可原谅和难以忘怀直接好像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天金蕊妍在姜舟舟从陈载津家出来以后拦住了她，以往都是陈载津开车送她回学校但是陈载津的车这一周刚好送去保养了，姜舟舟就自己走回去。

　　她刚走出来就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拦住了，对方跟她说：“你好，我是陈载津的女朋友我方便和你聊聊吗？”

　　端庄，优雅，从容是姜舟舟对于金蕊妍的第一印象。

　　可是一个发现了自己谈了九年的男朋友在自己一个人在外忙于工作的时候往家里带二十岁刚出头的小姑娘的受害者为什么会从容呢？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金蕊妍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姜舟舟填了一盏新茶，“所以我也相信，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完全不是电视剧上演的那样，原配和小三撕得不可开交，互相扯着头发。金蕊妍先一步崭露出的信任和原谅，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过怪姜舟舟的举动，让姜舟舟很无措。

　　她才二十一岁，还不太熟悉成年人世界的游戏规则，见过因为男人起了争执的场所还是在学校，最恶劣的行为也只是一群学生撞在一起轰轰烈烈的打一架。

　　眼前这种无声的环境解决出轨问题，自己还是作为“有罪”的一方，姜舟舟真的没有经验。

　　她甚至没有怀疑过这个女人说她是陈载津女朋友这一件事，大概是因为她长久以来都有这个猜忌，加上那瓶出现在洗手台储物柜里的五千一罐的面霜给姜舟舟打了一个预警。

　　所以当金蕊妍给姜舟舟看她和陈载津从大学到现在的所有合照来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看着像素一步步的变清晰的时候，姜舟舟的心很平静。

　　她只是在想，为什么金蕊妍也可以这么平静。

　　要是自己是金蕊妍，相恋了九年的男友背着自己偷腥，她指不定会忍不住直接把一个啤酒瓶砸到他脑门上。

　　“他不是第一次了，”金蕊妍好像能看得懂姜舟舟在想什么。“上一次也是一个还在读大学的小姑娘，我那一次还有一点失态。现在已经看淡了。”

　　“他知道吗你知道吗？”姜舟舟问了这么一句，手机拿在手上被她攥着，细看的话不难看出姜舟舟虽然面上平静，但是心里是有些紧张的。

　　“不知道，”金蕊妍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我发现了他出轨的事情，这次的事，”她指的是姜舟舟，“如果你们分开了，我也不会和他提。”

　　姜舟舟不解：“为什么？”

　　金蕊妍笑了，笑都笑得那么温柔，难怪陈载津不管在外面玩的多疯都没和家里这个提过分手，他确实很难再找到更好的妻子人选。

　　“因为说破了，我们两个就没有以后了呀。”这话听着难免泛着点心酸，金蕊妍看着茶盏上的细纹，“你还小应该不明白和一个人在一起九年是什么感觉吧。九年，我和他干过所有情侣之间应该干的，把所有能值得争辩不值得生气的事情都来回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好像我的生命力，原本就应该有这个人一样。”

　　不是能够无底线的容忍另一半出轨，在金蕊妍第一次发现并且一步步确认陈载津确实出轨了的时候，那天晚上她闭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九年，是三千多个日夜来回交替。

　　只有电影电视剧里的九年才能够被导演编剧用几幕不痛不痒的风景盖过去，换在现实里，那就是刻在骨血里的记忆。

　　陈载津占据金蕊妍三分之一人生的记忆，而且还是从十八岁到二十七岁青春里最飞扬的九年。

　　金蕊妍在那个清晨跟自己说如果这件事顺利解决了，她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因为她知道，陈载津这人心思最是深沉，如果他知道自己发现他出轨了，他那悲悯的自尊心一定会迫使他离开这个知内情的自己。

　　是，是因为悲悯的自尊心而不是因为愧疚。

　　姜舟舟是幸运的，至少她见到的，已经是第二次发现陈载津出轨的原配了。如果她见过上一次鸡飞狗跳，两个女人一番唇枪舌战后抱头痛哭的现场，姜舟舟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动结婚生子靠近男人的念头了。

　　“如果我离开了，你们两个会结婚吗？”

　　“不知道，”金蕊妍跟姜舟舟苦笑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呢，姜舟舟在心里问了自己，也问了陈载津和眼前这个女人一人一遍。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上呢？

　　从各个方面来说，姜舟舟都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站起来跟这个女人道一个谦，但是金蕊妍太大度了，她没有指责过任何人。

　　姜舟舟这句对不起始终卡在嘴里说不出来，也有那么一些因素是因为——姜舟舟毕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做那个代替陈载津来道歉的人。

　　最后，姜舟舟站了起来，她郑重又郑重的和金蕊妍说：“祝你幸福。”这大概是眼下，姜舟舟能想到的最好的话了。

　　祝你幸福，是和陈载津也好，不是和陈载津也好。

　　“我开车送你回去吧。”金蕊妍好像眼眶红了，又好像是姜舟舟的错觉而已。

　　那天厦门的风起了又停，停了又起，夕阳也是不甚明朗的样子。明明这座城市，不下雨的日子，太阳总是霸道又蛮横。

　　哪里是什么狗屁全国出名的旅游城市，姜舟舟想，她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姜舟舟踹了踹脚边的小石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掉了一滴眼泪送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