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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Chapter 34 那个午后 ...

  •   第二天一早,自打睁开眼我就觉得神清气爽,是休息得很好的缘故吗。
      既然精神十足那真是最好不过,因为接下来得去抓两个跷家的小鬼。

      然而不出所料,毫不费力就找到了他们。
      夜一的两只猫眼变成了一对大大的熊猫眼。
      相形之下,同样是夙夜未眠的白哉却神采奕奕,见到我后露出清浅的微笑:“姐,早安。”
      “小白,精神不错嘛,看来昨夜一宿好眠呀。”我皮笑肉不笑地说。
      “是啊。姐你选择的地方真是聚集了静灵廷灵气之所在的宝地,即使整夜未眠却比熟睡的休息效果还好。”
      好什么好,看看你那一脸白惨惨,分明是回光返照!
      我对着两人中间燃尽的篝火余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手拉起一个:“走。回家。”

      昨天,自两人的灵压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时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来了这里。
      在这些年的不断修葺下,双殛下的山洞已然宽敞、洁净、明亮,且遍布了隐藏灵压的结界,几乎成为一座堡垒。
      为数不多的到过这里的人自然谁都知道这是我唯一可去的地方。
      所以他们和我都心知肚明,当我出现时,必然已原谅了他们,不会再对此多做追究。
      两个狡猾的小混蛋!
      可再混蛋也是我自己教出来的,要说这是自作自受吗。

      刚走出洞口,树上跳下来一道人影。
      这下好,全到齐了。
      然后喜助和我牵着两个孩子,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打了个哈欠后,喜助眯着眼睛抬头望向天空:“哎,阳光真刺眼呐~~”
      装什么装!眼皮下那圈阴影岂是你闭上眼睛别人就看不见的!要怪只能怪你的肤色过于白皙。
      “都回家去关足十天禁闭,期间不许踏出四枫院家家门一步。”
      这条首先是针对白哉。
      昨夜朽木夫人自然是到我家来找儿子,其间晦涩地提到银岭大人很生气,现在让他回家必然后果很严重。所以强留他几天一方面做出了惩罚的姿态,另一方面能够等待银岭大人消消气。
      “咦,时人,难不成你要连我也一起罚?”
      注意到我的目光同时把他也囊括在内,喜助一脸错愕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这幅傻样不止属于他的惯用伪装,还加上了一夜未合眼后的迟钝吧。

      “行行,”接触到我的视线后他懒洋洋地说,“拜托你别用我母亲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我。真是的,明明就不关我的事吧,你还真独断专行,未来的浦原家当家主母。”
      唉,就是因为现在的浦原家当家主母——喜助的母亲大人委实太过严厉,所以才不能放他回家啊。昨天的订婚礼上她老人家的脸色那真叫一个触目惊心,现在去撞她的枪口,他不说脱掉一层皮,也绝对会受一肚子气。
      “呸,还你家的主母咧,你做梦!”
      夜一咬牙切齿地将喜助的手臂往怀中一带,顺势狠狠地拧转,却被他轻巧地一甩袖子就脱开身。
      都困成这样还不自量力地去挑衅这只金毛狐狸,笨蛋妹妹。你不是老早就知道我和他切磋过所有四枫院家家传的白打绝技吗。
      “经过昨天那场让人印象深刻的订婚仪式,相信全静灵廷都在拭目以待未来的‘浦原家当家主母’究竟会是何方神圣。”
      眼看夜一碰了钉子,白哉平静地接过话。
      “时人,”喜助揽过我的肩,郑重其事地说,“以后我们的孩子,绝对不能让你来教。不,为了他们能茁壮成长,必须离你越远越好。”
      “去死吧,你想都别想!”两人异口同声地冲他怒喝。
      和他们的激动相似,我也很受打击,虽然孩子什么的还很遥远,但是这么说也太让人沮丧了。
      “夜一和白哉都是再出色不过的孩子啊,我的教育很成问题吗?”
      “就是因为到现在你还这么想所以你根本就无药可救了,”喜助指着他俩教训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个是无法无天的大魔头,一个是腹黑的棺材脸,都是你一手惯出来的好不好!”

      这么拉拉扯扯地折腾到家,不说那三人面如死灰,连原本精力充沛的我都吃不消了。
      终于将死不甘心的夜一和白哉赶去睡觉后才得以喘口气。
      “时人,好像,现在你是我的东西了,真难以置信。”
      在只剩下我们两人的部屋中,喜助拉过我的头发无意识地用手指绕来绕去,表情很是放松,眼神却十分忡怔,令我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反正他永远是这样说些让我听不懂也难以猜透的话,我也差不多该习惯了吧。
      不过,被说成是别人的所有物,听起来真的很不舒服。
      虽然肩负着四枫院之名,但我是属于我自己的,做的一切决定完完全全是出自自己的考量。
      当然有时也会想我的存在根本毫无意义,因为“四枫院时人”不一定非我不可,也许有另一个人进入了这个身体,那么她也会被培养成现在的四枫院时人的样子。即是说,我的角色随便换个别的什么人来都可以扮演。
      原原本本的“我”被死死套在这个坚不可摧的外壳中,从未接触过阳光与空气,所以大概,也枯萎得不剩什么了吧。
      多可笑,口口声声教育着别人“每个生命皆有其独特使命”,偏偏自己却找不出来任何一点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我的生命里,根本空无一物。

      “又在想什么呢,一脸阴沉,”他叹了口气,将我拽向怀中,“你这种迟钝的个性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再不开窍的话我就懒得等你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你给扔掉。”
      我想说你威胁我也没用啊,这种事情根本不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总是惹你生气,而且还总是受到这种威胁。
      人自出生到离世,都是孤单一人。没有人能够永远陪伴另一个人,我们的生命轨迹就像是一条条直线,在交集的那一霎那就注定了其后永远的分离。
      尽管一直都有这样的觉悟,但是要说悲伤,其实也是很悲伤的。

      “就算你要扔掉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呀,尽管只会惹你生气我也会一直缠住你的,因为总有一天我能够弄懂你究竟在想什么、究竟希望我怎样做,我不会让你错过那时的我的。”
      我忽略掉心里的某种隐痛,笑着说。
      因为浦原喜助是个极度任性而别扭的人,所以他越在乎的东西就会表现得越无所谓,这么说来我大概对他来说很重要,他才会经常性的贬低我啦、说要扔掉我啦、说讨厌我啊之类的,其实全部是试探吧。
      虽然知道他的个性,但听到这种话,还是多少会难过的。
      永远把自己隐藏起来的他其实是很让人心痛的,当然更让人头痛,因为即使是最最了解他的我,很多时候也不能确定他的真实想法。
      猜来猜去实在是很累,所以我将自己的所有想法向他一展无遗,但似乎并不能让他对我稍微坦诚一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笨蛋,哎,过来一起补眠吧。”
      他轻叹了口气,眼神却轻快愉悦至极,唉,就说了这家伙别扭之至嘛。
      “不啦,你好好休息,我今天得去……”
      正准备和他说志波海燕的事情时,他一头倒在床铺上背对着我,态度恶劣地说:“滚吧滚吧,少在这里碍眼。”
      我只得走过去帮他盖好被褥,然后轻轻合上门。

      说起来,海燕今天真的会出现吗。
      坐在书房审核家中的收支明细时,我这么想着,结果笔下一歪……很好,一上午的工夫全泡汤了。
      然后再对着密密麻麻的一大张表,半天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种焦躁感还是头一次……原来,我也会因为期盼着什么事的到来而荒废现在啊。
      正鄙视自己时,突然间一阵骚乱——
      然后在满院子的目瞪口呆中,某个做事从不经大脑的笨蛋从高空中猛地跳下,稳稳地落于地面后他带着惯常的自来熟的笑容,边挥舞着手臂、四下转动脑袋和一众人打招呼,边向我走来。
      逆光中海燕的脸在流动着华彩的金色背景的烘托下显得那么刺目,他弯成两轮新月的双眼、高高扬起的带着印记的鼻尖、温和至极的笑脸,如此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尽管有种直视着太阳一般的感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我却瞪大了眼睛久久地盯着海燕不能动弹,也不知是被他惊天动地的出场方式震撼到了,还是因为他身畔仿佛是聚集着全世界的光芒与暖意,又或者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出现就将让此前所有的焦躁与等待全部烟消云散,因而让人心下无措。

      “怎么,惊喜的说不出话来了?”
      海燕凑近我的脸,笑容满面地欣赏着我大概是极为呆愣的表情。
      “惊喜个头,根本是惊吓!你究竟是怎么穿过杀气石的结界的啊!”
      除非携带名牌才能自由出入我家的宅邸,若是硬闯轻则受伤,严重的话……等等,我干吗要替这个乱来的混蛋操心,难道不是更应该担忧家中防御上的纰漏吗?
      “嘿嘿,这是秘密。别在意啦,难得天气这么好,不要闷在家里呀。”
      海燕的手臂高高地越过头顶,向天空舒展开来,面对着太阳时他的眼睛惬意地眯起。
      一时间,也不知是阳光更耀眼一点,还是他自己更为夺目。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在意,这是很严重的,我和你说……”
      结果我没机会说出来任何话,因为他大大咧咧地牵住我的手转身就走;他的步子很大,被扯着的我只有踉跄地小跑的份。
      “我带你们家大小姐出去玩,若是玩到太晚会送她回家的,你们就放心吧!”
      跳出院墙前海燕冲着一干表情极为扭曲的侍从、护院们熟稔地大喊。
      他们根本不是在担心这种事好不好!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出个门也要翻自家的院墙啊!

      “你家曲曲折折九转八弯的麻烦死了。明明你住的地方和大街只隔了一堵墙嘛,进出却要走过那么多个院子,你不觉得直截了当地在墙上多安一扇门比较好吗?”
      看着他一脸没心没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脸,我满头青筋。
      “你自己不懂得欣赏亭台楼阁、庭院深深的韵味就算了,请不要把别人的欣赏水平都看得和你一般。”
      “哎哎,反正你是个了不起的贵族大小姐,我就是一土包子,自然不能指望我能有你那种高尚的品位。”海燕随意地架起手臂,十指在脑后合扣,抱着头一脸无所谓地说。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为什么你总像是对‘贵族’这个词有很大意见似的,你自己不也是名大贵族吗。”
      “不是对这个词有很大意见,是对贵族有着超大的意见,”他皱了皱鼻子,一脸嫌恶,“拜托别把我算进你们那个圈子。”
      说起来,志波家一直游离于贵族的社交圈之外,这倒是千真万确的。连昨天四枫院家继承人的订婚礼这种重要场合他们都不屑出席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但不管怎么说,志波家也是守护王廷的大贵族之一,怎么海燕所受到的教育会与我们差这么远呢?我真是无限好奇他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哎,你要是我的妹妹就好了,住在我家你会快活得多。”
      海燕伸手摸摸我的头:“呐,带你去我家玩吧,我也有个妹妹,我想让她见见你……”
      “才不要!”气极的我这还是人生中首次毫无礼貌地打断别人的话。
      叫他妹妹见他所看不惯的贵族干什么,以我为反例吗?
      “你凭什么就认定我的生活很糟糕啊!”
      简直是在侮辱一个四枫院的骄傲!我很想吼回去说我过的再开心不过,但是却一阵心虚,于是转而大声说,“你看我家夜一,活泼热情开朗人见人爱,她,她……”
      我一时组织不出来合适的语言,因为夜一的美好是用语言根本无法形容的。
      见我张口结舌了老半天,海燕体贴地接过话:“是啊,可她是她,你是你,你们姐妹根本没有哪一点是一样的,”
      他安抚似地重重摩挲我的脑袋,看着他满眼的温和我又被噎到了,这,这,第一次见面时不就来句“你们姐妹俩一模一样的粗鲁”吗?
      其实比起他说我们姐妹不相像,我倒宁愿他认为我们一般粗鲁!

      然后海燕微出了口气,接着说到,
      “因为做你的妹妹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所以我想把妹妹介绍给你。是你的话,不管对谁都会当做是自己的妹妹一样悉心爱护的吧。”
      霎时间怒火全跑光。
      然而仅仅维持了一瞬的平和静好后,我的内心陡然又天昏地暗万马齐喑起来。
      为什么只要他一句话我的心情就会立即由大悲再到大喜的还来来回回起起落落啊!
      这,这……这不等于是被他完全操纵着情绪吗?
      天敌,志波海燕绝对是我的天敌!

      我满头青筋地低头面对着自己捏紧的拳头,浑身发抖,而一向臭屁至极的海燕又开始了他自以为是的可爱妄想:“不要太感动呀~”
      我立时就要脱口而出我感动你个大头鬼时,他接着说,“我还没说完呢,”
      然后他突然大步迈到我前方,再笑着回头,拢住嘴嬉笑地看着我,
      “你的教育方式很成问题,在你把我的妹妹惯坏之前,我会无时无刻地看护好她,令她免受你的荼毒的~”
      这一次我很顺利地摸到了刀于是劈头向他砍去。
      那天的下午,我双手紧握未出过鞘的刀狠狠地追砍海燕,他始终保持着在我身前一步之遥,一边左躲右闪,一边还回过头来笑我。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街道,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却将整个记忆照得亮亮堂堂。

      啊,之前说错了,我并不是不懂得回忆的人。
      在往后的岁月里,和海燕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翻来覆去地回忆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会多记起来一点当时的细节,于是这些回忆一次比一次更加的美好。
      有人说回忆会美化事实,因为人能够记住的往往都是美好的东西,但我一直认为,那时的一切比我最后所能记起来的还要美好上许多许多。
      尽管后来都是靠着回忆来度过无数寒冷而悲戚的日日夜夜,但即使是有那种孤寂作对比我的回忆也绝没有过份修饰海燕的一切,因为,只要有海燕在一旁,我真的是比任何任何时候都要,更像是在活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Chapter 34 那个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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