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梦空竹

4、第3话：争端

　　刀柄上嵌有艳红色珠石，刀鞘上满是耀眼的黄金，如此华丽的匕首，唯有他一人会赠予她这把匕首。
　　送给她刀，却不让她去杀人，湘漪想不明白。
　　“他说了，只要娘娘心存杀念，它终有一日会派上用场。”
　　“不想让我动手，赠我之后又要拿走，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侍女只能微笑，原因倒是扒不出来，湘漪无奈叹气，躬身去取回置于角落的锦匣。侍女见她收回匕首的动作糙陋的很，提醒她，“他还说了，让娘娘你小心对待匕首，匕首可是很贵的。”
　　“等我哪一天没钱花了，那我就把它当掉，让我填饱肚子也算派上了用场。”

　　成为王妃的第一天，湘漪需要进宫去拜见雍王的养母殷氏。这位听说和魔君做过交易的女人，能从一个家世低微的家人子坐到侧后的宝座，没有皇帝的宠爱，看来并不简单。
　　“儿媳湘漪给母妃请安。”王妃规规矩矩地行礼，侧后左右的人都看在眼里，在湘漪看来她和上一世一样冷傲。
　　侧后极为在意自己的出身，她对生父为异姓宗亲的湘漪处处刁难。
　　湘漪亦将她刁难的手段烂熟于心，侧后不紧不慢道：“云中郡主的女儿，看来定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啊。”
　　“也是托了魔君大人的福，儿媳才能得认识母妃啊。”
　　若是按前世的回答，侧后早已大发雷霆。斥责湘漪不懂规矩，尽会说巧舌之语。
　　现在，她只能将心里的不满压下，就像是陪衬一般连连夸赞湘漪的能说会道。
　　只会在意装饰自己的女人，大多没什么心计可言。
　　殷氏是如此，她那般神态迷离，倒是生怕别人说她一句不美，说出实话之人怕是要受尽如同坠入十八层地狱之苦。

　　她能和魔君达成交易，看来也不是什么登天难事。
　　请完安后，侧后嫌湘漪留着让她见了心烦，草草把湘漪遣离。湘漪也巴不得早些离开，走在宫道上能和雍王碰上面，她急忙整理好自己的表情。
　　“妾身见过殿下。”她换上一副温柔面孔，“妾身刚从母妃宫殿出来，能有这般幸运碰上殿下您，倒真是妾身的福气。”
　　他此时应该甩给她一副冷漠面孔，可是雍王并没有，而是用能够腻死人的爱意来和她对视。湘漪蹙眉，下意识地后退，“殿下可是有哪里身体不适？”
　　“爱妃何出此言？只是本王未曾想过你竟然如此贤惠，喜欢罢了。”
　　他的亲昵让她感觉不适，差点连累生理上跟着一同不适。雍王凑上前来揽着她的肩膀，亲昵话语萦绕在她的耳畔，湘漪下意识地颤抖。

　　“够了够了，殿下的爱意妾身心领了。”她尝试和他拉开距离，“妾身身体不太舒服，先行告退。”
　　“爱妃去哪，让本王带你一起回去吧。”
　　雍王没有询问她的意见就把她横打抱起，在宫人的注视下带她坐上马车。
　　好不容易在马车上能够获得平静，没想到马车停在王府的那刻雍王提出要把她抱进王府里头，吓的湘漪就像逃命一样跳下马车窜入王府里头。

　　她在前面跑，雍王在后头追，过路的百姓见到此番情景无不感叹新婚夫妻的情调。
　　却不知在此事里头新婚夫妻各自难受。
　　湘漪抢先一步跑进房间里，在确定雍王距离她还有好长一段路程后她才能放心关门。湘漪背靠在门上喘粗气，她不清楚雍王是哪里出了毛病。
　　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茶桌，因为着急跑路而让她的发髻随之凌乱。湘漪抬手取下髻上玉簪，紧掩的房门被雍王撞开。
　　他两三步走近正准备倒水喝的湘漪，扳过她的肩膀挥手对她脸颊就是一巴掌。

　　湘漪倒在桌上，她捂着火辣的脸颊，脑子嗡嗡的。
　　雍王叉腰怒责她，“你可真是本王的好王妃，竟敢让本王追你。”
　　所以这就是他打她的理由吗。湘漪抹去嘴角血迹，起身上前去对着雍王的脸颊还一巴掌。响亮的巴掌声在王妃的房间里响起，聚在门外偷听的侍女们个个脸上露出惊恐，生怕雍王将王妃打死。
　　她们推开门想要进去为王妃求情，却发现捂着脸颊的人是雍王。
　　“你追我是你自愿，无故责打我是你过错，这一巴掌我还给你，希望今后王爷莫要不知好歹。”
　　王妃放下的狠话让在场所有侍女不知所措，雍王没有预料到一向以温柔贤惠闻名的韩氏之女竟会如此大胆。他一时在侍女前失了颜面，转而把怒火向侍女们发泄，“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在这里待着。还是你们一个个痴心妄想，想要像王妃一样骑到本王头上。”
　　侍女们皆散去，在离开前还不忘把门关上。
　　湘漪冷笑，双手抱臂和他对峙，“我在王府之外能和您做恩爱夫妻给足您面子，保持他人所想的那般贤惠大度。可要是在王府里殿下还想用高人一等的姿态对我，休怪我不给你情面。”
　　“若不是魔君执意要我娶你，本王倒是一点都不稀罕你这韩氏之女。”
　　“原来殿下还记得我是韩氏之女。”她微笑，“那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就不用妾身教你了吧。”
　　“好啊好啊，你可真是本王的好妻子。”雍王气急败坏，踹门离开。湘漪靠着桌案喘气，她瘫坐在地上，回想起方才和雍王对峙的自己。
　　换成前世的自己，是那逆来顺受的平常妇人。空有傲人家世和容貌，最后也不过是黄泉路上的一缕冤魂。

　　从那日过后，雍王府上下流传起雍王畏妻的传言。
　　此事在王府传出直到朝堂之上，雍王试图联合大臣奏御史韩氏教女无方，致其女成为王妇后不守妇道。
　　朝堂上议论纷纷，老皇帝本同意要严处关于韩氏之女不守妇道之事，在一旁听政的女相捂着额头摇着头，暗地里苛责这帮老臣顽固迂腐至极。

　　老皇帝抿抿嘴，生怕女相不高兴，只能安静等待她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