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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重阳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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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快到重阳节了,是不是要开始做重阳糕了。”
上午开铺前,秋娘将竹杆上风干的芥菜心收下来,坐在井沿旁细细斩碎,洒上盐腌制,杏酪和樱缇则将新买来的雪里蕻洗净继续晾晒在竹杆上。
“干啥,嘴又馋了,刚吃完中秋月饼就惦记上重阳糕了。”秋娘挖了馋嘴的女儿一眼,手上一刻不停的快速剁着菜。
“唉呀,本来就快重阳了嘛。”杏酪跺了跺脚,不由得臊红了脸。
“是该做重阳糕了,杏酪今日就将米泡上吧,左右也就半个月时间了,做些放到铺子里卖,给街坊邻里的年纪大的老人家都送上一份。桂花糕、栗子糕也可蒸些。”
青纾无事也晃了过来,伸手想去摆正竹杆上新晒的雪里蕻。
“唉哟小祖宗,你可别碰那个,才晾上去还是湿的。”秋娘忙唤住她。
“无妨,我这都快好了。”青纾举起自己的手。
“快好了不是还包着布嘛,人家千叮咛万嘱咐的,可不能沾了水了,弄伤了人家别提多心疼了。”
“秋娘你没正经的胡说些什么?”青纾贝齿咬唇,俏脸一红。
“我可没胡说,话不都是人家说的吗?是吧?”秋娘向杏酪樱缇使了个眼色。
两丫头躲在竹杆后笑的直抖。
“你们……你们竟敢偷听。”青纾脸更是红的能滴出血来。
“我们没偷听,不过有时风吹过一句两句来,甜的啊糕点里都不用放糖了。是吧?”秋娘揶揄的笑着。
那两丫头更是笑得抱在了一起。
青纾臊得身子一扭往屋里奔去。
“唉呀,裴大人长的那么好看,人又好又温柔,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出第二个来,我好喜欢他啊!”杏酪捧着樱缇的脸两眼冒着红心。
青纾步子走的更快了。
秋娘砸了杏酪一块芥菜心:“做你的白日梦去。”
吃完午饭,大家齐动手来做重阳糕。
糯米太过粘腻,粳米又过硬,要想蒸糕口感好得用三份糯米配两份粳米,将泡好的米细细舂磨好,加入蔗糖拌好,入屉蒸上。
将核桃仁、瓜子仁干和芝麻入锅炒出香味,稍稍碾碎,撒在蒸好的糕面上,再撒些蜜饯丝和红枣点缀其间,晾凉后切成块。
今日只做了一屉,自然是自家人先分了吃了,众人围在厨下吃了起来。秋娘顺手又蒸上一屉糯米。
“真好吃,又松又软又香甜。”杏酪捧着一块糕大口吃着。
“吃完你去摘些菊花来,我再酿坛菊花酒。”秋娘吩咐杏酪:“要盛开的朵儿,须带些枝叶的。”
杏酪口中吃着糕无法说话,用手指了指廊下几盆开得正盛的虎爪菊。
“那是吴嬷嬷辛苦养的,你可别剪了去,自己去外面寻去。”青纾嗔道。
杏酪无奈点点头,三两下吃完,手上又拈起一块糕就出了门。
不多时就拿了几枝黄灿灿的菊花回来了,将花放入井边水桶中泡着,快步走到躺在树下看书青纾旁,神神秘秘道:“姑娘,有件怪事!”
“何事?”
“我头先出门时,一辆马车停在咱们院门前道上,好象里面的人在看这院子,见我出去忙把帘子拉上了。我以为是路过的,也没多打量,就摘花去了。”
“回来时从那边街上过来,走的前门,又远远看见那辆车停在铺子门前,看了好一会,我快走近时那马车才慢慢走了。”
“什么样的马车?”青纾收起书,坐起身。
“很高大,说不上来,一看就是很好的马车,却又没什么装饰。”杏酪回忆道:“会不会有什么坏人盯上咱们了。”
“不会,谁家明目张胆的坐在马车里停在门口盯梢。”心中隐隐有一丝念头一闪而过。
“这两天你多留意下外面,如果那马车再来你立即喊我。”青纾嘱咐道。
“好。”杏酪应声道。
这夜青纾做了个梦,梦中浓雾一片,白茫茫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在前面喊她,她在浓雾中摸索穿行,想要赶上前看清是何人,却怎么也看不清。
无论她如何追赶,那人总在离她不远处,她奔跑起来,想要赶上那人,身影渐渐明晰,青纾大喊:“爹,是你吗?爹?”
那人没有回头,忽的一下不见了。
突然身后又有人唤她,她回头一看,见裴湛站在那,一身白衣,浑身是血!
她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发现是做了场恶梦。
“姑娘,怎么了?做梦了?”樱缇忙来扶她。
“做了个恶梦。”这个梦过于真实,太阳穴仍突突的跳着。
她爹出事后她从未梦到过他,不知为何突然会梦到?
还有裴湛,一身血衣,让她心悸不已,为何会做这样的梦?是否有什么不详之兆?
“要不要再睡会,昨夜起了雾,太阳刚升起来,怕是还要一会才能散。”
青纾摇摇头,心慌的厉害,不想睡了,樱缇拿起靠枕给她垫在腰上,她愣愣的靠在床头一时无法回神。
旭日初升,浓雾散去,金色的晨光闪耀在枝头、叶子和杂草上。每片绿叶都似用翡翠雕刻而成,每滴露珠都炫成了璀璨的钻石。
在床头靠了许久青纾精神恢复了一些,告诉自己不过是一场梦!见阳光透过花窗透了进来,感觉时辰不早了,撑起身子起了床。
寻了件杏白上衣,蜜合色折枝花褙子,再配条石榴色棕裙,整个人瞬间灵动鲜活起来。
她坐在铜镜前,拿起一只红珊瑚坠珠耳环,放在耳旁比了比,却又放下了。
走出房门,树下的小几上已摆好了两碗粥,看来自己今日起得是有些晚了。
“桂圆红枣粥,甜甜蜜蜜。”樱缇隐着笑意,将一碟糕点摆上桌,层层叠叠的嫣红色糕点,两块拼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圆形。
合欢糕!过份了,秋娘竟这样使坏,青纾脸都快似合欢糕一样红了,好在裴湛还没到。
“裴大人今日怎么晚了?平常早就到了。”樱缇朝院门口望了望,因预备着他来,每日院门早早就打开了。
青纾又想起昨夜的梦,心中一悸,不觉走到了院门口张望。
街上空荡荡的,昨夜雾重,路面还有些湿,青纾立了一会儿,心不觉揪了起来,今日是最后一天换药,他不可能不来,为何这会儿还不见人影,她又朝大理寺那边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异样。
她慢慢走了院中,天有些凉,粥放在外面一会就凉了,还是叫樱缇端回厨房吧,刚思及此,外面传来马车声,青纾心下一松,欢喜地回过头去。
果然是裴湛缓缓走了进来,见她站在院中勾唇望着自己,歉然地笑了笑:“我今日来迟了!”
青纾眼眶一热,人好好的没事呢!忙掩饰的转过头:“倒也不迟,糕点才刚好。”
“今日这糕点颜色如此好看,叫什么?”裴湛声音十分轻柔。
“这……,就是一种蒸糕。”青纾不知如何答他。
好在裴湛没再追问下去,青纾不觉面上有些潮热,忙用手扇了扇,这才发现手上包裹的棉布不知何时早掉了,不过手上基本已完好如初了,一些刚长出来的嫩肉还有些红。
“好了……”青纾心虚的伸出手。
“嗯,今日再擦一次药。”好在裴湛没有责怪她,他掏出药膏,青纾才发现他穿着绯色官服,想必今日起晚了,没时间倒腾换装了。
手上薄薄的上了一层药,很快吸收进去,也不必包棉布了,青纾活动活动手指,想着今日的粥和糕点着实暧昧了些,于是说道:“我这手也好了,今日就不麻烦大人,我可以自己吃了。”
“好。”
青纾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今日的裴大人简直温柔似水了。
“你既然好了,那可以喂我吗?”他突然又开言道。
青纾征愣住,心想刚夸他一句他又得寸进尺了。
见青纾面露尴尬,裴湛淡淡一笑:“我不吃了,时辰晚了。同你说两句话走,昨夜画像上的胡人抓到了。”
“真的?是不是有心之人特意寻了这些胡人卖艺者,想制造成突厥人来营救霍将军的假象,好印证霍将军通敌突厥?”
“嗯,极有可能,这几日我要参与审讯,可能……有段日子不能过来了。”
青纾点点头:“那这个能证明霍将军的清白吗?”
“单是这个可能还不够,不过皇上昨日跟我透露,原来他早已派了信任之人去边关暗查此案,手上已有了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霍将军没有通敌,等审了他们,就可以开审霍将军的案子,霍将军重回边关,指日可期。”
“真的?那太好了!难怪皇上要将案子拖到现在才审,原来一直在等证据。”青纾喜道,突的一个念头在胸中涌动。
裴湛点点头,默了一默,忽又望向她,低声道:“或许,到那时侯,你就可以见到你想见的那个人。”
“真的吗?”青纾喉间哽咽,泪盈于睫。
裴湛点点头,望着她:“我要走了,你……能等我吗?无论发生何事?”
青纾一时心神激荡,想着他的上一句话,没留意其它,随意点了点头。
裴湛面上一喜,却禁不住咳了几声。
青纾这才注意到他面色十分苍白。
“大人可有哪不舒服?”
裴湛忙摇了摇头,急急起身:“我先走了。”
杏酪在厨房窗前切着新蒸好的重阳糕,远远的看了两眼裴湛:“娘,是不是你做的早饭太好吃了,裴大人都胖了。”
“胡说,裴大人那身板正正好,哪里会胖。”秋娘探出头来,只看到了裴湛的背影。
青纾看着他缓缓走出院门,总觉得他今日有哪不对,猛的想起应该让他带点合欢糕去,一会审讯犯人忙起来怕是再没时间吃了。
正兀自懊恼着,猛的发现面前他刚坐过的竹椅上一片湿漉漉的。
昨夜这竹椅应是拿进房了啊,怎的还是湿的?她看了看自己的,却是干的,她疑惑的走过去用手摸了摸,面色陡然一变,提起裙子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