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芳邻》桃拾七

20、点绛唇

　　“怎么了这是？”青纾一怔。

　　“母老虎。”杏酪闪着眼睛夸张的张大嘴。

　　“让咱们退什么钱？”怎么才离开半天工夫铺子就有人闹事了。

　　　杏酪把她拉进厨房，边说边比划着拐杖：“昨日那位崔婆婆……”青纾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的儿媳妇。”

　　“所以……”

　　“那崔婆婆昨日觉得咱们的素面又便宜又好吃，今日果然叫她家大郎来咱们这搭伙了。”

　　“三文一碗素面那个？那可不行……”秋娘在一旁听到，忙打断道。

　　杏酪挥了挥手，让她娘别打岔。

　　“大郎一看吊牌，就知是咱们照顾了他娘，他倒也是个明白事理之人，就按八文一碗付了一月的钱，谁知到了下晌，他媳妇就来闹了，非说昨日是三文，就得按三文钱来算。”

　　“没必要同她闹，给她算五文吧，街坊邻里的，面本就是搭着卖的，不图这个赚钱，吵得客人不敢进店。”青纾道。

　　“同叔也是这个意思，给她算了五文，要不就退了她这生意不做了，她才同意下来，可是，只肯付半月的钱，要我们退半月给她，剩下的半月计上帐，等他家二郎寄了钱回来再结清。”

　　“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知道他家二郎什么时侯寄钱回来。”秋娘实在忍不住，怒道。

　　“她说那二郎本是每月都寄钱回来，可是最近不知怎的有半年没寄钱回来了，她想着老婆婆生了两儿子，不能只由大郎独养着，所以只打算出半月的钱。”

　　“真是蛮不讲理了。这个可不能答应她，这是他们家的事，与我们何干。那他们家大郎呢？”秋娘瞪大眼睛，看向青纾。

　　“那大郎躲得远远的。”杏酪挑了挑眉。

　　“退给她吧。”青纾道。

　　“姑娘！”秋娘母女惊异的看向青纾。

　　“无妨，他家二郎既是在军营，迟早会回来的。”人在前线为国卖命，保卫疆土，自己的母亲却衣食不保，如果他知道该情何以堪。

　　“要是回不来呢？她的意思那二郎半年没消息，怕是已经……”杏酪实在说不出那狠心的话。

　　“回不来就算了，这点钱咱还亏得起，别让老人家伤心。”青纾转身回了房。

　　“姑娘这是怎么了？”杏酪怔怔的看着青纾的背影。

　　“怕是前几日见了霍将军有些感怀吧。去吧，跟同叔说去。”秋娘顺着她的目光，多少有些明白青纾的感受。

　　“如今天渐渐热起来了，大鱼大肉的菜有些腻味，客人往往随便吃碗面就是一顿，有的吃面都嫌热了，这样下去店中生意可不行。”吃晚饭时秋娘向青纾提议，同叔也点头同意。

　　“嗯，是需研制些新的菜式，吸引客人，明日我随你一起去市场瞧瞧，换些新的菜式。”青纾点点头，是时侯换些新菜谱了。

　　夏初时节，原是一年中的好天气，清和天气爽，池沼芰荷生，莲藕，是最好的时令菜了。

　　青纾和秋娘站在莲藕摊前，如孩童臂般粗壮的白嫩莲藕摆满一地，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留了店址让摊主每日送些新鲜的莲藕过去。

　　“前段鲜嫩的可直接切片加蒜泥、芫芜、香油、醋凉拌。”秋娘道。

　　青纾点点头：“中间的可擦成藕泥，加入肉糜和虾泥和葱姜蒜搅拌，摊成小饼入油锅煎成两面金黄，定是十分脆嫩鲜香，且又方便取用，解暑下酒都不错。”

　　后段老一些的可以煲汤，或者在藕孔中塞入糯米绿豆煮的粉糯，切片淋上蜂蜜，是道不错的点心，莲藕怎么吃都是美味啊。

　　前面小摊上一溜儿顶花带刺的嫩黄瓜，鲜嫩诱人。“这个也可来一些，炝、拌、腌都成。”秋娘道，于是又留了店址。

　　“看到这小黄瓜我倒是想起一道最清凉解暑的面食了。”青纾眼中泛起笑意。

　　“什么？从前做过么？”早在府中青纾就经常让她做些没听说过的吃食，清凉解暑的面食倒是想不起来。

　　“没做过，从前日日呆在府里，倒也没那么热，没想着做来吃。今日突然想起来，倒是十分适合夏日，叫做冷面。”

　　“冷面？面是冷的？”

　　“不仅冷，还要冰，冰爽开胃，泌人心脾，不过这需要用些冰才行，回头我再同你说怎么做，还要先让小安子去买些冰块来，也是时候开始做冰饮子了。”

　　二人边走边聊，夏日许多瓜果、茄子、豆角都新上市了，各种都要了些。

　　“这……这……怎么会有这个？青纾突然眼睛一亮，冲到一个菜摊前，秋娘难得的见自家姑娘如此的不淡定，心中暗笑，说道：“这是辣椒啊。”

　　我当然知道这是辣椒，摸着这红艳艳的小辣椒，青纾激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我是说，从前怎么没见过？”

　　“前两年就零星有的卖了，说是云南那边运过来的，只是这味道多数人吃不惯，卖的不多。我也不知姑娘喜欢，所以没买过。”

　　看来是我逛市场太少了，青纾心中懊悔不已，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界。

　　豪爽一挥手：“这些全要了。”

　　秋娘和摊主都惊呆了。

　　秋娘赶紧将青纾拉到一旁：“姑娘，这有统共一二十斤呢，要不咱先买点回去尝尝再定吧？”

　　“不必尝了，我尝过，你去和他谈谈价。”

　　秋娘奇道：“姑娘不是说没见过，什么时候又尝过？”

　　“我……从前尝过，许久没见到，一时有些意外，你放心去买吧，用不完的可以晒干做调料，有了它，菜的味道会丰富许多。”青纾掩饰一笑，推她过去。

　　秋娘半信半疑的去了，谈好价，让他送到店中，一大早就遇到这种大生意，摊主兴高采烈的收摊了。

　　素菜有了，当然还需一些荤菜。

　　“这时节的鳝鱼也正是味美肉嫩的时侯，可以用蒜子红烧，或做五彩鳝鱼丝，也可干炸鳝鱼作下酒菜。”秋娘道。

　　青纾点点头：“刚说到用冰，我突然想到一道十分开胃的美味。”

　　“什么？”

　　“这个从前让你做过几回，不知你还记得吗？水晶肴肉！”

　　“这个好，这时节吃最好不过，不过需要费些工夫，现在就带一只肘子回去，咱今日就做上。”秋娘回想着水晶肴肉的滋味，笑着点点头。

　　二人挑了只肥瘦相间的猪肘子提了回去，路上遇见卖樱桃的，问了问价。

　　“这价钱可不便宜。”秋娘皱了皱眉，做成吃食成本太高。

　　“无妨，我们自己吃吧。”见到辣椒青纾好，挑了篓红艳欲滴的樱桃抱了回去。

　　一回到院子就让小安子去制冰局买些冰来。

　　杏酪和樱缇围了过来，青纾把篓子递给她们。

　　“哇，好大的樱桃！”杏酪开心跳将起来。

　　“这樱桃真新鲜，个也大，不便宜吧。”会过日子的樱缇道。

　　“一年也吃不上几回，就不计较价钱了。”青纾笑了笑。

　　“姑娘，这樱桃打算怎么吃。”杏酪的注意力全被樱桃勾走了，直勾勾的看着。

　　“先洗些出来大家都尝尝，再做些樱桃毕罗，让阿璃带去给先生和小伙伴们都尝尝。”

　　杏酪忙打起一桶井水清洗，捞起一颗放进嘴里，新鲜脆嫩的果肉在齿间迸裂，汁水四溢，“真甜”杏酪咪了咪眼，一脸的满足。

　　“就你嘴馋，还不先给老夫人送去。”秋娘在一旁叫道。

　　樱桃洗净，青纾用筷子顶出里面的核，放入陶罐中，加入蔗浆放到火上小火熬煮好，这边秋娘已将粉揉搓好放在一旁醒发。

　　“樱缇，把上回做桃花糕的模子找出来，这么艳的颜色做成鲜花状会更好看。”青纾看着绛红的果酱缓缓泻入白瓷盆，鲜艳明丽。

　　樱缇取出模具洗净拭干，刷上一层底油，将醒发好的面团象做糕一样一个个包好樱桃馅填入模子中抹平，板子翻转过来轻轻磕下，一朵梅花状的毕罗就做好了，齐齐放入蒸笼蒸上。

　　“阿璃起了吗？”青纾忙完洗净手。

　　“起了，在老夫人房中喝粥呢，同他说呆会有樱桃毕罗吃，可高兴了。只喝粥，乳酪饼都不吃了。”杏酪笑道。

　　“阿姐、阿姐，樱桃毕罗好了吗。”正说着小人儿就撒腿跑到厨房，昂着头两眼亮晶晶的盯着蒸笼。

　　“别着急，先吃几个樱桃。”青纾笑着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塞给他几个新鲜的樱桃，揭开蒸笼看了看，蒸熟后的粉皮呈半透明色，云蒸雾霭中影影绰绰透出些樱色，活脱脱一朵鲜花。

　　用小碗装了几个给阿璃：“晾凉再吃，小心烫哦！”

　　阿璃三两口吃完手中的樱桃，已是等不及，伸出小肉手捏起一个，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吹了吹，嘴唇凑上前轻轻咬开一个小口，绛红的樱桃酱缓缓流出，阿璃忙用粉嫩的小嘴去接，樱桃的清香与甜蜜在嘴里慢慢融化，双眼满足的迷起成了弯月状，然后迫不及待的三两口吞了下去。

　　“好吃吗？”青纾看着他那小馋样笑的乐不可支。

　　“好吃！阿姐吃。”阿璃拿起一个手举得高高的递给青纾。

　　青纾宠溺地摸摸他的头：“阿璃吃，吃饱了去学堂，姐姐这还有。”

　　阿璃点点头，三两口把余下的几个都解决了。

　　“其它的我用食盒装好，给先生和你的小伙伴们带去尝尝好吗？”

　　“好。”阿璃大声应着。

　　也不用小安子帮忙，自己拎着食盒挺起小胸膛大步朝学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