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幸有归期》尘音ing

89、第八十八章 苍茫云海间（二）

　　诏令传到仪元殿，穆伽只让锦心将其收起来。

　　这些日子，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每日药膳补着，气色比从前也好了不少。

　　奶娘日日抱小公主来，前些日子，名字未定，穆伽就随意叫她“念念”，这几日，孩子长开了，粉雕玉琢的，可爱得紧，大眼睛乌溜溜的四处看着，每日也不哭闹，十分乖巧。

　　穆伽还是不敢抱她，只奶娘抱着时，轻轻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脸，娇软嫩滑，生怕不小心碰伤了。

　　此后，夜离殇也如约未来找过她，她也只在殿中待着，哪也不去，只看着佛经医术打发时间。

　　东辰

　　同萧羡预计的一样，正月刚过，武帝封赏的诏令便下来了。

　　诏令传陈牧将军回京受封，召诸将前往京都贺寿，共商边境要是。

　　墨霖已经回京部署，想来穆王也收到武帝诏令，此次穆王不同以往人不到连贺礼都不准备，反倒命世子穆毅代他进京给武帝贺寿。

　　不过诏书上只许带一队轻骑进城，其余人马均留在城外，想来武帝也是怕兵乱再起。

　　可如今，已经由不得他了。

　　早些时日，穆王早已来信告知他，陆陆续续已经派了万人乔装进京，此时应当与墨霖汇合，届时听他与穆毅调遣。

　　萧羡带着人马与穆毅集合后，带着三万大军一同自并州返回，走后多日，穆王随即让秦正带着三万大军绕行进京，以备不时之需。

　　路上二人再次核对此次计划。

　　皇陵守军不多，届时让剑羽和秦屿二人带亲卫军拿下，皇陵地道直通宫中和穆王府，探子回禀穆王府已经荒废多时，散入京中的兵士都已悄悄入了穆王府，届时秦屿持令与墨霖一同带着将士拦住城中禁军，城外有秦正的援兵，便不足为惧。剑羽则入宫里找到穆伽将她带出，萧羡和穆毅会在宫宴中挟持武帝，将他所做所为昭告天下。

　　这是和穆王多番计划下，尽可能少的连累无辜百姓的办法。

　　纵然做了周全的部署，萧羡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穆毅见他如此，只能宽慰道：“被担心，此行必然如愿，武帝近年昏庸，用人不善，猜忌之心愈发严重，不堪为君。”

　　萧羡只轻轻点头，不再言语。

　　一行人行了近半月，抵达京都，京都故人居多，不易真面目示人，萧羡这几月特地将胡子蓄长，边境的磨砺，脸上也多了沧桑感，不仔细看也认不出他的样子。

　　各州府进京贺寿的司军参将，全部安排在驿站，白日里，萧羡从不出门，直到晚间才与穆毅一同出去探查。

　　沿着城墙出很快到了皇陵，剑羽和秦屿带着护卫悄然解决了皇陵的几个护卫，扒下他们的衣服换给自己的守军。

　　进了皇陵，对着先帝先后的棺椁，萧羡直直跪下，狠狠磕了三个响头道：“父皇，母后，羡儿回来了。”

　　自知得不到回应，便直直起身，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带着剑羽和秦屿快速熟悉地宫，很快到了穆王府，墨霖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众人确定好明日的行动，便自原路返回。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将今日寿辰的帖子送来，萧羡穆毅换了朝服便随内侍入宫了。

　　交泰殿上，礼乐之声不绝于耳，整个殿堂布置得富丽堂皇，可见此次宴会的隆重。

　　穆毅和萧羡对视后向前走去，萧羡则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待百官聚齐后，以殿内钟鼓声为信，外面的人开始行动，给剑羽的时间只有一炷香，一炷香后无论是否找到穆伽都要想办法来告诉他。

　　突然礼乐声禁，武帝自侧殿出，随侍在册的是徐贵妃，待落座后，百官于殿前行礼，恭贺陛下寿元恒永。

　　武帝笑着挥手示意大家坐下，自行享乐。

　　此时，只见玉致郡主萧皖携夫定州司军林漳上前给武帝贺寿，主座旁坐着太子萧衍，还有数月前新出世的一位公主，徐贵妃虽未封皇后，倒坦然的坐着皇后主位。

　　看遍全场，穆伽并未在殿上，那想必是在后宫。

　　各地州官员敬献着贺礼，萧羡只闭眼听着，等着消息。

　　剑羽带着精卫进了宫城，此时众人皆集聚交泰殿，宫中只有些内侍侍女来回走动，他们脚步轻，又早已熟记宫中地形，很快就进了长乐殿。

　　不想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这殿内灰尘积聚，蛛网密布，显然长久无人居住。

　　掩饰慌乱，先走到内殿，于榻下的机关中取出一锦盒，随即出去，带着众人去往别的寝殿寻人。

　　真正的萧瑾此时一人在在月华殿无聊的坐着，虽是公主，可名义上她已经出嫁，是以各样的宫宴均不能参加，忽然听见殿外有动静，十分不耐烦的吼道：“叫你们别烦本公主没听到吗？”

　　说着往殿外走去，只见服侍自己的两个宫人倒地，一时惊住准备呼救，却被身后的人捂住口鼻，威胁她到：“别说话。”

　　皇亲皆在殿上，剑羽并不认识她，只想问出郡主的消息。

　　萧瑾吓到，只能快速点头示意，不想此时锦茗从殿外进来，看着这场景正欲大呼时，一旁的护卫横剑抹了她的脖颈。

　　萧瑾彻底吓得摊到在地，剑羽松开她问道：“穆伽郡主在哪？”

　　此时的萧瑾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看着眼前的场景发抖，剑羽见她如此刚提剑欲逼问，她便直直的翻了白眼倒下。

　　各个宫中找了一圈，都没有郡主的影子，想着此时墨霖和秦屿应准备好了，要快速将情况告知殿下，随意扯了内侍的服侍换上，命随从找好地方隐蔽，只身往交泰殿方向去了。

　　殿上，武帝突然开口：“穆毅，今日你代你父王回京贺寿，朕甚是开心，来，敬你父王一杯，他为我东辰护卫边境多年，辛苦了。”

　　穆毅起身，恭敬道：“陛下言重，应该的。”

　　武帝饮尽杯中甘霖，继续道：“前几日收到西启国书，妱致公主诞下皇嗣，如今两国既为姻亲，边境也再无征战，穆王也算功不可没。”话中意味不明，看向穆毅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讥讽。

　　穆毅只笑笑咽下杯中酒，继而回道：”既然陛下认为我父王有功，那不如全了我们一家团圆的意愿，还请陛下让舍妹一同返回西境。”

　　殿堂上，无形的硝烟正在升起，朝中众臣无人敢言语。

　　萧羡在角落紧紧盯着武帝的神情，只见他倏而一笑：“让令妹回去，也不是不可能，只要穆王交出兵权，朕自会亲自将郡主送至西境。”

　　此时扮作内侍的剑羽悄悄走到萧羡身后，轻轻摇头。

　　萧羡捏住酒杯的手不禁一紧：伽儿不再宴席也不再宫中，莫不是武帝担心穆毅有什么动作，将她转移走了。

　　看向武帝的眼神瞬间带着寒光。

　　忽然听到武帝唤着：“蜀境陈牧将军可来了？”

　　萧羡缓缓起身揖手，武帝远远看着：“将军上前让朕看看，是什么样的少年英雄，把蜀军治得服服帖帖。”

　　萧羡揖手低头缓缓向前走去，路过穆毅是轻微摇头，走至武帝坐前，沉声道：“微臣拜见陛下。”

　　武帝高兴喝得不少，借着酒意笑道：“这边境也不是只他穆王一个帅才，大家都看看，后生可畏，他穆王还能嚣张多久。”

　　台下有何附和着，也有人替武帝此番言语着急。

　　武帝说着走下殿来，伸手欲扶起萧羡，对他再次褒奖，不想这个时机却是萧羡期盼已久的，刚刚起身，一个回旋，便紧紧扼住武帝的咽喉。

　　一时间，殿内哗然，百官惊变。

　　“大胆，还不快放了陛下！”徐贵妃惊起怒喝。

　　武帝有些无措，只缓声说道：“陈将军，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想造反？”

　　“造反，皇叔，也不知造反的是谁？”萧羡沉着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武帝惊骇，酒也醒了大半。

　　百官这才了然：宸王还活着！

　　说着，穆毅飞身上前，抽出王座中的宝剑，直指武帝，武帝这才恍然：“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这时，萧衍急忙唤道：“护驾！护驾！”

　　先前殿中礼乐之声喧哗，此刻静下来，才听到殿外一片打斗的声音，只见一禁卫军来报：“陛下，殿外莫名多了黑衣护卫，已经攻到殿门口了，护城军迟迟未来驰援。”

　　武帝这才知自己还是大意了，恨恨道：“朕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你一命。”

　　“你心软，并州城外，不是你将我赶紧杀绝吗？”萧羡冷声质问。

　　此话一出，朝臣也开始不淡定了，武帝竟如此狠绝。

　　“那是你自找的，白白做了别人的替死鬼。”话还未完，萧羡手中的力道多了几分，武帝吃痛闭嘴。

　　“那你对我父皇下毒，逼死我母后，这些难道不敢找你清算吗？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怎么敢？”萧羡眼中透着几分悲切。

　　而后抬头对朝中官员道：“萧寒弑杀先帝，谋逆逼位，而后又背弃与先帝的约定，置我于死地，凡此种种，实在不堪为君。”

　　“你们别听他的，我有先帝传位诏书，继承正统。”武帝竭力地解释。

　　“诏书，你以为先帝只留一封诏书吗？”萧羡冷冷的笑着。

　　剑羽自一旁出，将锦盒打开，里面正是先帝亲笔，加盖了册宝的诏书，只听剑羽沉声念道：“厉王萧寒，弑君篡位，如若日后善待吾儿，造福百姓，便不予深究，否则，朕亲令天下百官，均可讨伐，立扶太子萧羡继位正统。”

　　诏书一下，原本跃跃欲前的几个参将也默默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