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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番外二 楚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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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并州回蜀都未满三月,我便收到夜离殇薨逝的消息,震惊之余下令所有人不得提起此事,尤其不能传到汀荷小筑。
穆伽这些日子睡得时间更长了,她自己似乎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在我和她说起故人时,她告诉我她身死后让萧羡接她回风城。
其实,她还是舍不得故土故人的。
我从没想过留住她,只想为她多做些什么。
从前很多时候我都在思考,我是喜欢她还是单纯的想帮她。
直到现在,我才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心意,我对她的感情,依旧停留在儿时荷风苑追逐的时光,并没有旁的心思。
几日后,萧羡将元衡送来,小丫头眼眶红红,已然知道自己的身世。
想着即刻带她去见穆伽,她却说自己要缓缓,不能让母亲看出端倪。
而后几日,她一如在并州一样开朗,扑到穆伽怀中,甜甜叫着娘亲,说父皇朝政繁忙,已经允她来蜀都长住。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陪伴,穆伽心情好了不少,身子也恢复一些。
我的担心不敢叫人看出,只一个人默默难过,元衡看见,只在我身边静静陪着我。
不想见她每日郁郁,我像从前哄昭儿一般,带她出宫闲逛,教她骑马,带着她在风中驰骋。
好景不长,穆伽还是没有撑到她十二岁生辰。
穆伽走时,她没有嚎啕大哭,只静静的流泪。
我担心她憋坏,她却淡然的告诉我:“娘亲受病痛折磨多年,她坚持这许久,只为多弥补我一些时光,让我不再难过,如今她走了,其实是一种解脱,我替她开心。”
没想到在生死一事上,她竟看得比我通透。
萧羡带他们回东辰,一去便是三年。
三年后再见,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婉然笑着,竟十分动人。
不久,我将昭儿的身世告诉他,那小子全然不顾我的难处,一心想着出宫,继承他娘亲所学,济世救民。
宫里长久的只剩元衡陪着我,也幸亏有她的陪伴,这宫中的生活才没有那么无聊。
各宫太妃为了皇嗣传承,不断催促,每每心烦之际,便带着她偷出皇宫,在各街巷肆意的逛着。
不知何时,我意识到,元衡已经十七了,到了婚嫁的年纪,问了她多次可有心仪之人,她都摇头。
我想着,她终日在宫里,也没见过多少人,的确心意难明,东辰新帝萧逸,我见过那孩子,倒是不错,可惜元衡不喜欢。
当然,元衡的心意最重要。
偶然,我发现她有一段日子心绪不定,自己出宫见昭儿,我有些担心,便偷偷跟着。
躲在廊下,听她和昭儿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禁嘴角一笑,上前一步,想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昭儿说她若喜欢便让我做主,或者求萧羡皇叔做主给她绑来。
心理正在暗暗嘲笑这小子的无礼之时,只听见她大声吼着:“楚煜,是楚煜。”
我再也笑不出来,满脑子都是震惊,快速逃离现场。
后面几日,我都避着不见她,政务我也没心思处理,只是思考,她这份心思是从何时开始的。
想了许久,我也不明白,但她是穆伽的女儿啊,我决不能对她存了不同的心思。
于是,我听从太后们的安排,召了几名姬妾,酒才喝了两盏,我就将他们逐出,自己一杯接一杯喝着。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穆伽,又好像看到元衡,醉意阵阵,我什么也记不清了。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傍晚,没想到,偶然醉一次,竟醉了这么久。
突然间,摸到枕下硬物,取出时,一时慌乱,那是元衡生辰时给她做的平安扣,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娟然小体写着:楚煜,我一定会找到你非娶我的理由不可。
恍然记起昨晚的醉言,一时心急,唤来内侍,他们只说公主昨夜便出宫了,往汀荷小筑去了。
我这才放心下来。
可过了两日,我遣冬絮去看时,说汀荷小筑没人,殿下月前便去了风城,萧羡留给公主的护卫也都不见了。
我的心从没有这么乱过,即刻吩咐秋泓冬絮带人沿两路分别查看,她应该是去风城,或者回西启了,找到人不必将她带回,安全送她到想去的地方即可。
虽然知道她身边护卫武艺高强,可心中还是十分担心。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心绪被她一人无端搅动着。
得知她回了西启,我便也安心了。
每日会想起和她一起做过的事,一个人莫名的笑着,直到冬絮提醒,我才知道,我已经满心都是她,再也放不下。
不久,西启传下诏令,夜离寂给她指婚。
我不禁震怒:“元衡婚嫁只能她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做主了。”
气愤之余,我才知道,我并不希望她嫁给任何人。
正好,昭儿回宫看望太后太妃,晚间他看我面色不好,来我寝殿给我诊脉。
这几年,他医术渐长,救下无数人,我自然是信他的。
只是他神色忧虑,我一时紧张,难不成真有了什么绝症,只听他缓缓说着:“父皇这病症少见,但也好解。”
“怎么解?”
“您只需备上各样贵重之物千万,带着昭儿一同去西启,不出半月,即可痊愈。”
我不禁疑惑:“我到底得了什么病,蜀国富庶,我也不在乎钱财,但这病为何要去西启。”
昭儿促狭笑道:“父皇害的这是相思病,只有见到相思之人才可解,而父皇相思之人此刻正在西启。”
我一时气急,挥手想揍他,这孩子大了许久没挨揍了。
昭儿急忙躲着,缓缓道:“父皇,我叫你父皇是敬你爱你,并不想因此阻了一桩好事,情投意合之人本就难得,若您因为身份一事,失了良缘,您会遗恨终生的,而且知道我们身份的人并不多,您不用顾忌。”
“可是。”
“实在不行,你下诏书澄清,我今后叫你姐夫也不是不行!”
“但”
“您再犹豫,姐姐真的嫁给别人了!”
“昭儿,去将国库中的好东西全找出来,我们即刻去西启。”
带着千车聘礼,大军护送,一路疾驰,昭儿拿出夜离殇先前给他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西启皇城。
街头巷尾都无比震惊,这是谁家嫁娶,阵势竟如此浩大。
*
西启皇宫
元衡在姜太妃宫中,日日惆怅。
月前她在宫墙处求见陛下,被侍卫拦住,还好宫里是常英当值,夜离寂知道急忙迎她入宫。
当年送她走后,已经八年未见。
如今元衡出落得亭亭玉立,恍然间,自己好像看到穆伽郡主当年的样子。
还未坐下,元衡便求着他做主。
了解完前因后果以后,夜离寂只能先行安抚,若是一般人,他即刻下旨就好,可蜀国国君,此事只能慢慢商议。
不过,既是元衡所愿,他必定极力促成。
仪元殿住了新的皇后,元衡便同姜太后一同居住。
姜太后对元衡有一年抚育之情,看着眼前的玲珑妙人,是喜欢得不得了。
夜离寂膝下有三个皇子,也喜欢这个姐姐,日日缠着她。
来了一月,一点办法也没有,元衡心里着急。
姜太后见她这样,不禁嘲笑:“天下哪有你这么恨嫁的公主,你呀,就安心住着,让他也着急一下。”
可元衡就是担心他不着急呀!
而后,大家商议出一个对策,让陛下下旨赐婚,当然只是一纸空白诏书,送去东辰和蜀境,若是那位心中有她,便不会让她嫁给别人。
元衡觉得可行,所以从诏书送出那日,她便日日焦心等着。
惆怅间
侍女来报
蜀国国君带千车聘礼求娶西启元衡公主。
元衡提着裙子跑出去,朱红色的繁花宫装随着她的步伐飞舞着。
资政殿,只皇叔、楚煜和昭儿三人。
远远看见楚煜,竟忍不住想落泪,还是急急的扑进他怀中。
楚煜轻声笑道:“怎么回来月余,成了个小哭包。”说着温柔的将她眼角泪花拭去。
元衡想到什么,一时紧张:“楚煜,我还没找到让你非娶我的理由。”
“已经有了,我现在非娶你不可了。”楚煜亲昵的刮了刮她的鼻尖。
“是什么?”元衡急切的问道。
“我病了,昭儿说的,相思病,只你可解,算不算非娶你不可了。”
说着元衡笑着紧紧靠在他怀中。
夜离寂轻咳一声,二人才不舍的分开,随即看向一旁的昭儿。
夜离寂先才便疑惑,这楚煜的儿子,怎么和皇兄长的这么像,护卫军来报,他们一路疾驰,持有先皇令牌,无人敢阻。
元衡看到皇叔的疑惑,拉着昭儿上前:“昭儿,这便是皇叔,你该拜一拜。”
随即看向夜离寂:“皇叔,对不起,这件事一直瞒着您,昭儿是父皇的孩子。”
言语间,延昭正正上前行礼。
夜离寂快速将他扶起,仔细打量,无比欣慰。
原来皇兄并非后继无人,可他还是决然将这江山让给了自己。
“皇叔见谅,实在是父皇心急见姐姐,昭儿才用了父皇给的令牌,如今,佳事已成,此令牌还请皇叔收回。”
夜离寂听他称呼有些头大,不过怅然笑着,将令牌放进他怀中:“既是皇兄留给你的,便好好留着,西启你与衡儿自可来去自如。”
几日后,宫中开始筹备出嫁事宜。
夜离寂将楚煜带来的聘礼一并归入元衡的嫁妆,另又重新备了一份,而元衡还担这萧羡义女的身份,东辰也依着公主出嫁的规格备了大礼。
元衡希望从东辰西启边境出嫁,这样以全两国之谊,入了蜀国,自此三国亲如一家。
夜离寂亲自到边境送嫁。
禹城归于东辰后,在穆毅打理下早已恢复往日盛况,两国百姓往来自由,各地商贾纷至沓来。
元衡从此处入蜀境,两国天子亲来庆贺,城中自然筹备得极其盛大。
来往的客商驻足观看:“这是什么人成婚,竟是百年难见?”
“是西启公主。”
“不对,使我们东辰公主。”
“你们说的都不对,是东辰西启两国公主,蜀君迎娶为后,三国同庆,此番盛况,百年间只此一次了,两国天子亲来送嫁,可见对其重视,东辰隐退多年的那位陛下,也难得现身。”
这么多送嫁的人,楚延昭便想着跟在楚煜身边相迎,免得显得父皇势弱。
凤撵自禹城出,楚煜在城门候着,萧羡亲自将元衡的手交到楚煜手中,看着眼前的一对良人,心中无比欣慰。
东辰世子穆阳,西启将军棕隶,两队大军亲自护送至蜀境边境。
以此昭告天下,元衡公主有西启和东辰为后盾。
一时佳话,天下传颂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