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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且耽闲殢酒 ...

  •   这日中秋,医馆从午后就闭馆放工,风潇带着谢屹和孙昃出门逛去了,杜参的酒馆今日生意也格外红火,与酒馆热闹喧嚣相比,小院中就安静祥和许多。乐安怀中抱着小月儿,坐在院中桌边,手把手的拿着笔在教她写字。
      “一笔,两笔,三笔,四笔!这字念月!”乐安慢慢地温言细语。
      “小月儿“月”……乐叔叔“乐””小月儿咿咿呀呀的说着。
      “不对,乐叔叔的‘乐’是另外一个字,这是小月儿的‘月’哦!”乐安笑着放下笔摸了摸小月儿黑乎乎的小脑袋!
      “你既然这么喜欢孩子,干嘛不自己生一个!”风潇坐在槐树的树杈上向下看着乐安,“说起来今年你已及冠,也是该成家立业!改天我找沈师叔给你介绍介绍,他手下可是有好几个漂亮的女弟子。你娶了回去,做医谷女婿岂不妙哉。”
      “少谷主何时弃了医道,做起了媒婆生意!改日见到谷主,定要好好恭喜他老人家,自家儿子又得一发财门路。”乐安抬头望着树上的风潇淡淡说道。
      “乐师兄好!”谢屹和孙昃两个人也趴在墙头,看着底下一脸无奈的乐安,不好意思的挥手打声招呼,心中默念,早知道就不该跟着风潇走所谓的近道。
      白芷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树上和墙上的几人,就直接忽视。将手中乐夫人的信件递给乐安,并从乐安怀里接过正在吃他衣襟的小月儿。
      风潇三人下来后坐到桌边,将路上买的一些零食放到桌上,谢屹拿着糖画逗弄白芷怀里的小月儿。小月儿看到好看的糖画,伸着沾上自己口水的小手摇摇摆摆的抓过去,途中差点蹭到旁边风潇的衣服,被他一脸嫌弃的躲开。小月儿看着风潇不善的眼神顿时哇哇的哭了起来,乐安赶忙将信件放怀中收好,瞪了风潇一眼,接过小月儿在院中来回踱步的哄着,手中拿着谢屹给的糖画在小月儿面前晃了晃。
      哄了好一会终于哄好之后,乐安抱着小月儿坐了下来。谢屹望着乐安说道:“乐师兄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必是一位慈父!”
      风潇不屑的撇嘴:“那得先能讨到媳妇再说!”
      谢屹看着风潇,自家少谷主光的不能再光的光棍,谷中女弟子皆知他为人爱惹事不好学,捉弄起来他人不知轻重,曾经吓哭过不少女孩子。如今各个见他都躲着走,也就只有谷外不知情者,冲着他这副骗人的皮囊和笑脸才会搭理一两句。
      乐安并不理会风潇的嘲讽,刚看完乐夫人的来信,信中说了一切皆好!他已一年多未回家,乐夫人在信中也不曾催促,只是交代了一些平日注意休息之类的话语,而在信中另外附着一张白纸,纸上只有寥寥四字,“游必有方”,字体刚劲,乐安认得出那是祖父的笔迹。乐安心中禁锢的牢笼有一丝松动,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乐安说道:“今日晚饭后一起在此赏月吗?”
      谢屹孙昃自是求之不得,如今医馆谷主和蔺景明在,苏木卿回了医谷未归。几人在医馆总是小心谨慎,不敢犯错。今日佳节,好不容易有机会出门呼吸呼吸自由的空气,不好好把握就太浪费了。
      晚饭后杜参送来了几坛佳酿,之后便与晚烟抱着小月儿一起回家。南星搬来几个板凳放在桌前,几人到齐后围着桌子坐下。桌上放着一些小食,几人喝着酒,只有白芷在认真的吃着。这时没有长辈们在,乐安不再提“食有时。食不言。不可醉。”的门规,几人全都高高兴兴的推杯换盏。忽然风潇一把夺过白芷手中半个月饼扔回盘中,带着酒气说道:“晚饭没吃饱啊?酒干喝着没意思,去!表演一下舞剑,我看看乐安都教了你些什么!”
      白芷忽的被点名,见自家公子也笑着看着自己,只得起身捡起地上一截树枝,在院中比划着乐安教他的一些拳脚。风潇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喊道:“你这是带着镣铐画猫呢?舞剑要身姿飘逸,刚柔并济。”
      乐安放下酒杯,起身走到白芷面前,从他手中抽走树枝。白芷看着自家公子朦胧的双眼,这明显是醉了的。乐安白色长袍在院中翻飞,乌黑长发用一根蓝色发带束在脑后,长长的的发尾和发带随着灵动的身形飘动着。谢屹、孙昃和南星卖力的叫好。风潇忽的站起来,也从地上拿起一截树枝,与乐安一起舞剑。他一身蓝色衣袍,与乐安一深一浅在院中比划起来,朦胧白纱般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二人武功路数一样,同步的似照镜子一般,只不过乐安招式随性自然,风潇则刚劲有力。院中一干人皆是看的呆了,静静的望着二人身影。平时乐安一直是温煦雅正,举止疏淡有礼,他们竟忘了,乐安在医谷也曾是一骑绝尘的习武高手。
      一舞毕,众人鼓掌叫好,乐安一跃而起,躺在了平时风潇躺着的树干上。白芷在下面担心的喊着:“公子,上面太危险,还是先下来吧!”
      乐安竟似未听到一般,在树干上翻了个身后便没了动静。树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乐安是真的醉了!平时的乐安是绝对做不出如此不雅的事情。风潇的第一反应则是,乐安的酒量太差了,这才几杯就醉了,该好好培养一下!
      白芷在下面焦急的转着,正准备转身找来一个梯子上去救人的时候,乐安一个翻身就直直掉了下来,风潇反应最快,一把接住了差点摔到满是沙砾地面的乐安。众人全是心惊肉跳,而乐安此时仍只是有微鼾声继续睡着。
      风潇冲其余人摆摆手,架着乐安送他回房。乐安是醉的太深,几乎是被风潇一路拖着进屋的,在快到床前时,风潇转身想点灯却被乐安的腿别到,两人一起栽倒床边,风潇用胳膊扶着乐安脑袋,以后背作为肉垫,避免他磕到床沿,自己反倒是撞到床角,疼的满眼泪花。
      风潇把乐安靠在床边,起身去点了灯,把袖子向上撸起来看了一眼,果然已是青紫一片!他蹲下来看着地上的罪魁祸首的睡颜,乐安双颊因为喝了酒而泛红,红色顺着耳朵一直延伸到颈下。乐安平时满眼冷淡疏离,虽温煦和蔼,但总让人不觉得亲近。此时乐安紧闭着双眼,黑色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喝了酒后愈加温热的身体体现在了红润的双唇上。
      风潇慢慢靠近,再靠近的看着乐安的脸,忽然就想尝一下他的唇,脑子比身体慢了半拍,在他自己还未反应过来时身体就已经靠了过去,这时乐安忽的睁开了双眼,风潇吓的赶忙打滚儿的后退,还撞到了乐安书桌的桌腿,桌上的一摞书带着稿纸洒落了下来。风潇抱着被撞的另外一条胳膊,看着乐安赶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把你扶上床来着!”
      谁知乐安双眼无神,只是望着风潇的方向,并不出声,胸前有规律的起伏着。风潇小声的喊着:“乐安?乐安?你醒了?”听不到回答,风潇伸手在乐安眼前晃了晃,谁知乐安竟一点反应都没有,过一会又闭上了双眼,自始自终未有其他动作。风潇无奈,什么时候乐安睡觉还会睁眼吓人了,他心虚的坐在地上平静了一会,摇摇头甩开刚才突然冒出来的念想,心中嘲笑自己真是有点喝多了不辨男女了。
      看了看熟睡的乐安,风潇默默的在心中骂了他几句,没想到这个醉鬼还挺沉。随后他起身将乐安扶到床上,为他脱了靴子盖上薄被,又将刚才碰洒的书籍和稿件捡起放到桌上。风潇望着满桌子医术和带有红色批注稿件,上面密密麻麻皆是关于眼盲症的记录。风潇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的人,心中万般思绪转化为一声轻叹。他小心翼翼的按上面乐安写的序号将稿件整理好放到原位,顺手看看了右边厚厚的一摞被反盖在桌上的宣纸,本以为又是一些医术草药之类的,细看下确是有些熟悉,“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风潇又在桌下一个敞口的木箱中发现一堆写有这些句子的纸张。风潇心中嘀咕:“乐安这是抄书抄疯魔了!”
      风潇将一切归位后,吹灭了灯,小心翼翼的转身出了乐安房间并关好门。刚一转身就看见白芷杵在门前,吓的靠在门上,耳朵仔细听着身后屋内的声音,接着小声说道:“半夜的,你在这不出声是想吓谁呢?”
      “我...我...我只是听到有声音,所以...想过来看看!”白芷有点结巴的解释道。
      风潇顿时心虚,不知白芷看到了些什么,连忙解释:“屋里太黑,一时没注意,撞了下桌子,把乐安的书撞掉了,刚已经收拾好了!现在他已经睡下了,不用看了!走走走!继续喝酒去!”风潇抬起胳膊想搭在白芷肩上,谁知扯到刚撞到的地方,顿时呲牙咧嘴的吸凉气。他撸上另一个胳膊的袖子,趁着月光,看见一片乌青。得!今天算是他倒霉!
      白芷看到风潇胳膊上的乌青就转身要去给他拿伤药,被风潇一把拉住,“这点小伤没事,过几天就消了!走,继续喝酒!”
      两人来到院中,只有南星还算清醒,谢屹和孙昃早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白芷和风潇将两人安置在房间里的通铺上,转身出来后又拉着半醉的南星出了小院,往闹街上涌去。
      第二日,乐安难得一次睡到半晌午的时候才起,谢屹孙昃则一早就医馆报道去了,他们可不敢学风潇。乐安忍着头痛在院中收拾着昨晚留下烂摊子,白芷在一旁吞吞吐吐。乐安看着他说:“有什么事么?”
      白芷:“昨晚,风公子……”
      乐安:“风潇怎么了?”
      白芷:“风公子后来拉着我和南星去了……去了……”
      “去了桂兰阁听曲!”风潇出现在槐树上,坐在上面,双脚在空中来回荡着,“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没有,我和南星刚进去就退出来了,没做什么!”白芷脸涨红着急急的解释。
      “说的我好像做了什么似的。”风潇不满的说道,“君子六艺,其一便是琴乐。怎的你家公子抚琴就是风雅,桂兰阁的女子奏曲就是不雅了?再者,食色性也!粗莽汉子的一曲高山流水,与婉约女子的一曲凤求凰,我想,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吧!”
      “这位公子的一番论证却是别有一番新意,在下忽听来也有些觉得甚是此理。但细想之下,这不过是为自己开脱的诡辩罢了!”一墙之隔忽的有人发声。
      风潇转身望去,只见墙下的院中站着一位手捧着一盆鲜花的墨衣男子,脸色有些发白,抬着头浅笑着看树上的风潇,“在下涂墨,字知白,从西夷来此做些鲜花水果的小生意。今日一早刚到江州,还未收拾妥当,改日再去隔壁府上拜访!”
      “涂先生客气了,我也只是在此借住,此院主人现正在院中,要不涂先生也上来一起畅谈几句,大家相互认识一下,打声招呼?”风潇在树上转了身低头看着底下的涂知白。
      “还是算了,爬墙之事实在不雅,待日后安定好后,再去叨扰也不迟!”涂知白婉声拒绝了风潇有些玩笑般的邀请。
      “在下乐安,字无为,来江州也不久,以后大家既是邻居,也不急于一时拜访,待涂先生安定后可以一起聊聊江州俚俗。”乐安向着隔壁高声说道,“树上乃我一师弟,风玉清,平时胡闹惯了,日后自会多加约束,还望涂先生不要怪罪。”
      “无妨,风公子少年真性情,洒脱不羁,偶有不循常理也是可以理解。”涂知白将手中鲜花在院中放好,向风潇点了点头就进到屋内。
      风潇飞身而下,来到乐安面前坐下,“酒量这么差,以后少喝点!看着不胖,怎么醉了之后这么沉!”
      “昨夜是你送我回去的?”乐安虽是与风潇说话,但是转身看着白芷。当他看到白芷点头之后,心中无奈,“我应该没有发酒疯吧?”
      “你不记得了?”风潇仔细的看着乐安的脸,“你昨天喝醉之后一直缠着我陪你一起又是舞剑又是爬树的,还摔了下来,要不是我反应快,你现在还得在床上躺个几天!”
      白芷看着风潇夸大其词的说着,明显是在欺负乐安醉酒不记得,但又不知该不该戳破他,心中一番犹豫表现在脸上。他的犹豫在乐安看来就是默认一般,乐安不安的看着两人,刚有些缓解的头痛竟又加重了。他揉着太阳穴坐到桌边,小声说道:“以后还是不喝了吧!”
      “等等,乐安,昨天不会是你第一次喝醉吧!”风潇看着乐安紧皱的眉心和头痛的模样,不忍心再取笑他:“哎呀,还好了!你还挺安静的,醉了就直接睡了,只不过睡在了树上而已,我之后把你送回屋睡的。刚那是吓你的!”风潇不想乐安心中留下阴影,以后还想再找他喝酒呢,醉了之后的乐安还是挺有意思的。
      乐安看着风潇还算真诚的脸,姑且算是相信他一点,不过以后还是少沾酒为妙。他起来站在风潇身边,直接出掌拍在风潇后背上:“既如此,你把这收拾一下吧!”
      风潇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嘶的一声,身子向前探去。他后背上昨天磕在床沿的地方被乐安拍个正着,一晚上在外面喝酒听曲,累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到现在也才刚想起来后背的伤。
      乐安看着风潇疼的扭曲的脸,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想自己没有使多大力气,怎么会……
      白芷赶忙说道,“是昨晚磕到的,我去拿药!”
      乐安一听白芷的话,拉着风潇直接进到他房间,将风潇按在了床上,“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风潇挣扎着要起来,喊道:“没事的,几天就消了!”
      “脱了!”乐安不容他反驳,说着就要伸手去自己动手脱风潇衣服,风潇见状只得依他。
      乐安看着风潇后背一道长长的紫青色印迹从左肋横到右边,一直连着右胳膊上也是,左臂上也有一块乌青。风潇趴在床上被乐安看的有些不自在,“真的没事的,几天就消了,习武的时候不也经常受伤,这伤不算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是我弄的?”乐安接过白芷递给他的药膏,倒在手心,慢慢在风潇后背推开。
      乐安微凉的手在风潇的后背小心的在淤青处推开,风潇先是颤栗一下,忍着没动,“屋里黑,不小心磕到的。当了一回肉垫而已!”
      乐安手上力道忽的加重,风潇立即呲的一声,“知道疼还当别人肉垫!”
      “我那不是怕你嗑傻了!”风潇急得解释:“你要是傻了,不得赖上我一辈子!”
      “你……”乐安气的把药膏放下,转身想走。
      “几十鞭的教条打在身上是不是更疼!”风潇起身看着乐安的眼睛,“不知疼便可以替别人顶罪?”
      乐安坐在床沿低头不做声,风潇突然伸手抓住乐安衣襟,将其解开,乐安看着风潇泛红的双眼忘记了反抗。风潇将手覆在乐安光洁的背上,“疼吗?”
      “早好了,怎会疼!”乐安说着站起来,将衣服重新穿好。
      这时院中传来南星和连翘说说笑笑的声音,过一会白芷在外面敲门:“公子,该吃午饭了!”
      乐安答应着,看着已重新穿好衣服的风潇,两人对视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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