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昨日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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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
江崎凉点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再过几分钟就是日出了。
女孩抬起手臂压在眼睛上，睡得太晚又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脑仁一跳一跳地疼。漫长的梦境最终也还是没能真的坚持到天亮，她提前醒了过来。
“头好痛啊……”女孩嘟嘟囔囔地在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环境里自己对自己撒娇，衣袖渐渐濡湿，“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小声地抱怨着，记忆里那个温柔又臭屁的杰哥哥真的已经消失不见了吗？
小小的阿凉第一次遇到夏油杰是在他们搬家一个月后。两家人的家长都是沉迷工作的工作狂，两个孩子的日常于是只能靠保姆来照顾。
彼时堪堪两岁的阿凉发育远比同龄人迅猛，身体素质强健不说，身高也非常可观，于此对应的自然是，上房揭瓦，日常拆家。
阿凉第一次看见夏油杰是在自家围墙的墙头，两家共用一面墙，自家的围墙另一边自然是夏油家了。
谁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到底是怎么爬上围墙的，甚至十多年后的现在，若非突然出现在梦境里的记忆，江崎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居然那么厉害，也许是因为异能力也说不定？
小小的女孩就这么从围墙上探出一颗毛茸茸的黑色脑袋，冲着自家隔壁正在院子里玩耍的男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哟～”
第一次看见夏油杰的画面异常深刻地印在江崎凉的记忆里。她看见比自己大了半年的男孩震惊地瞪大双眼，因为接下来，自己说，
“夏油哥哥，我下不去了～阳菜阿姨去买菜了，夏油哥哥能带我下去吗？”
两岁的孩子能这么流利地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吗？两岁半的孩子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吗？
这当然不是当年只有两岁的江崎凉会考虑的问题，虽然现在想来，不管是她还是夏油杰都已经不是早慧可以解释的了。
很快，夏油杰就找来了他们家的保姆阿姨，然后阿姨把女孩抱下了墙头。
女孩也不认生，礼貌地谢过阿姨后跟着夏油杰和阿姨去到夏油家里，嘴上还解释着，围墙太高了，跳下去会受伤，只能扒在墙头强撑着。却丝毫不提她是怎么上去的。
男孩没有说什么，阿姨却无奈而温柔道，“既然知道会受伤就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啊。”
江崎凉挠着面颊傻笑，“因为有点好奇，所以不知不觉就……对不起啦，下次不会了！”
自此堪称一言难尽的初遇后，同样拥有失格家长的两个孩子渐渐熟悉起来，也许难得见到可以交流的人，两人的关系不说多亲密无间，多少还是亲近了不少，证据就是，江崎凉开始称呼夏油杰，杰哥哥。
只是这个可爱的称呼存续时间连半年都不到。
因为，夏油杰这家伙，太臭屁了。江崎凉语。
事件导火索是夏油杰入学幼稚园。
年满三岁的夏油杰终于可以离开无聊的家去往到处都是同龄人的大集体。于是还得熬到下一年的江崎凉异常地羡慕，毕竟呆在家里真的很无聊，而外面的小孩子更无聊。
再加上毕竟是才两岁多的年纪，保姆并不会愿意让孩子随意出门玩耍。江崎凉早便知道保姆只是雇员而不是家人，何况就算是家人就会宠着她吗？
话又说回来，家长带着两岁多的孩子玩耍算是宠吗？
这种细思难言的问题暂时按下不表，总之，夏油杰这个难得的小伙伴居然要抛下她独自去享受愉快的花花世界真的很让人羡慕。
可是夏油杰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愉快，小小的阿凉自然很不开心，得到了凉大人心心念念的东西，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甚至排斥的样子是在看不起谁呢？
江崎凉什么也没说，她去找了家长，她告诉家长，隔壁的夏油杰马上上幼稚园了，她也要去。
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家长当然是拒绝了，江崎凉并不意外，她继续给自己增加砝码，家里的图画册全看完了，连幼稚园教的东西她都顺便会了，而且她长得比三岁的孩子快，早点上学也没什么之类，逻辑清晰，理由充分。
基本不着家的江崎夫妻俩简直被这个孩子惊傻了，连忙去找了大家长夏目漱石，主要是汇报孩子异常的早慧，于是江崎凉顺利地提前上学。
成年人之间的掰扯小小的阿凉自然毫不知情，也许现在能稍微猜到点。总之她达成所愿，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夏油杰的班里和他成为了同班同学。
江崎凉想做的自然是在一切成功后再站在夏油杰面前，告诉他，凉大人想要的东西当然能拿到，才不会羡慕你这个不知道珍惜的家伙！
至于称呼，都是同级生了，哥哥什么的，自然是免了。
江崎凉现在都能回忆起小小的夏油杰满脸震惊和不赞同的样子，但是不赞同有什么用，反正也只能想想而已。
反正胜者是凉大人！
虽然现在想来，夏油杰排斥上幼稚园，可能只是因为，外面的世界比少有人烟的家里咒灵更多吧。然而看不到咒灵的小小的阿凉怎么会知道呢？
幼稚园的生活并不如江崎凉所想的有趣。
大部分新生，哭泣就占据了他们几乎全部的心思，剩余的自然是被其他哭泣的孩子传染了一起哭。
江崎凉第一次看见这个可怕的哭泣海洋时简直震惊到傻掉，原来同龄人并不都是和夏油杰一样的吗？原来同龄人跑起来都还会跌跌撞撞吗？原来甚至还有同龄人讲话都表意不清吗？原来同龄人一哭可以哭一整天吗？
同龄人看不懂图画书，也不会做简单的数学题，更是连数字有哪几个都搞不清楚，只会玩一些莫名其妙的游戏，扮演一些莫名其妙的角色，然后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短短的一天时间，给小小的江崎凉带去了地狱般的体验。
于是放学后，她郑重其事地向小伙伴道歉，果然夏油杰是对的，幼稚园确实是一个让人无限排斥的地方。她无限后悔可是也没有办法了。她的家长并不会允许她任性地退学。
收到道歉的夏油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崎凉的意思，时年三岁零两个月的夏油杰居然已有长大后的温柔本色，他无奈地接受了道歉，还顺便调侃了女孩既然道歉了为什么不继续喊哥哥。
被调侃的江崎凉一本正经，“我们有难同当！哥哥要保护妹妹，你不是哥哥，所以我们互相保护！”
十多年后的现在，江崎凉已经很难分清当初是不是只是为了不喊哥哥，可是至少他们一起长大的那几年，重逢后的这七个月，他们确实是在互相保护啊，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呢？
江崎凉抱着被子陷在回忆里，那些幼年时的记忆被一个梦唤醒，她的记忆力强大到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幼稚园的生活就这么普普通通地在江崎凉的绝望中结束了。
毕竟是有难同当，当出现一个一起蒙受苦难的同伴时苦难便不再是苦难了。
至少，还可以找夏油杰一起玩嘛，而且傻乎乎的同学们欺负（划掉）逗起来确实也还挺有趣的。
大魔王凉陛下和她的大护法杰大人称霸幼稚园的故事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魔王陛下要开拓小学副本了！
大魔王开疆拓土的计划胎死腹中，因为大魔王被大家长送去学习剑道了。
剑道很有趣，剑道比无聊的课业和无聊的同学有趣得多。
放学后沉迷学习剑道的江崎凉自然不能再和小伙伴绑定。
是的，没有心的阿凉在有趣的剑道和小伙伴中选择了有趣的剑道。
半年的时间一闪而逝，不再结伴下学，时间不能再对上，于是也不再一起做作业。他们除了上学和一起吃午饭，也只有周末才会一起玩。
江崎凉在安利剑道未果后也只能无奈放弃，不同于江崎凉还有一个靠谱的大家长，夏油杰的家长，存在感薄弱到微不可感。而进入小学后，连保姆阿姨都辞退了，理由是孩子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家长同意送人去学剑道是相当困难的事。只是夏油杰倒也说，他会在父母下次回来时候和他们提一下，只是比起剑道，他对格斗更感兴趣。运气不错的是，夏油杰去学格斗了，这样他放学后也繁忙起来。
江崎凉无所谓小伙伴学剑道还是学格斗，她只是不希望小伙伴一个人无聊。毕竟，三年了，她也看出来，夏油杰这家伙，面上看着温柔可亲，事实上和谁关系都冷冷淡淡。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也许他们的小学生活也不过是和幼稚园一般打打闹闹平平淡淡就结束了。
但有个词叫墨菲定律。
虽然其实对于一年级的小学生而言，可能无聊的生活有点刺激才好玩。毕竟彼时《数x宝贝》风靡r国，哪个孩子没幻想过被选中拯救世界的是自己？
这些中二梦想暂且跳过吧。他们遇到了校园暴力。
江崎凉不知道夏油杰是怎么被堵的，她见到对方时候，一年级的夏油杰已经把四个五年级学长放倒了。
但是她记得那几个被一年级小孩子打倒的家伙唧唧歪歪地骂夏油杰骗子怪胎脑子有问题，她没把这些词当回事，但是骂人总是不对的，所以她举起木刀，给躺尸无能骂街的前辈们每人脑壳上重重的一下，于是无能的前辈们乖乖闭上了嘴巴。
本来这件事可能就这么结束了。校园暴力这种事，脑残们就是欠揍，多揍几次，就没人敢瞎折腾了。
结果江崎凉也被堵了。本来江崎凉以为堵她是因为她和夏油杰关系好，高年级的傻子们见打不过男孩就来打女孩。她刀都已经抽了出来，她都一脸兴奋地准备开干了，结果对面的高年级却抛下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跑了。反正大意就是夏油杰是个怪胎，劝她离他远一点。
高年级消失没几秒夏油杰就来了。
江崎凉收好木刀，随口说遇到了高年级的傻子们。结果夏油杰居然一脸紧张地问她傻子们说了什么。
看到夏油杰的表情江崎凉就知道这里面大概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问题在，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和她一起长大的是夏油杰，又不是那群莫名其妙的高年级。
于是她说，“谁知道，没仔细听，那群傻子谁耐烦理他们。”
事情到这里当然还没结束，他们又遇到了那群高年级，这次是五个人，多了一个，但是增加的那个一脸颓废的死相。
“死相”这个词，当然不是彼时七岁的江崎凉会用的，当时她只觉得那个人看着特别丧气像是生病了一样。
于是放垃圾话时候，她一脸嘲讽地建议人家回家躺着，不然倒下了还要碰瓷她打人。
结果这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那五个高年级一脸被气疯了的样子骂她不愧是怪胎的小女朋友，果然也是个小怪胎。
大魔王受得了这莫名其妙的指责吗？当然不。
于是她举起木刀把对面的傻子们都暴揍了一顿，当然有避开那个新加入的人，不然真出事她才不要顶锅。
期间她眼角余光却看见夏油杰在揍那个新加入的家伙。她嘴角抽搐后只能抓紧时间揍完小团体，拉着夏油杰快快跑了。笑话，再不跑老师来了就麻烦了。
总之这件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那群被混合双打过的高年级没再出现他们面前，而且每次看到他们都绕着走。
江崎凉不在乎这群高年级为什么绕着他们走，只是，“那个特别丧的家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在事后这么问过夏油杰，听到这个问题的夏油杰很惊讶，惊讶到近乎惊喜了，但是他依然很谨慎，“有什么问题？就是看着不太健康而已。”
“就是他的站姿啊，走路姿态，”江崎凉比划着，满脸奇怪，“我事后想想总觉得很奇怪，就像是背上背着什么东西一样，很僵硬，好奇怪。”她又说了一遍奇怪，“我前几天看见他已经变正常了，虽然看起来还是不太健康。我本来以为是不是有什么神经还是骨骼肌肉之类的疾病，但是这才几天啊，就好全了？”
夏油杰的眼神和表情也变得奇怪，惊讶又惊奇，好像也有点惊喜和忐忑，他好像犹豫了很久，又好像没有犹豫，“他背上有东西，只是你们都看不见而已。”
这句话是如此的平静而淡然。
只是你们都看不见而已。
十多年后的现在，江崎凉回想起来，依然难以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是怎么面对自己与整个世界脱轨的现实的。
而面对这样的事实，他又是怎么做到什么也不说，就算提起来，也是如此的平淡。
而这种隐瞒，从他们相遇之前就开始了。
可是那会儿，他几岁？
当时的江崎凉只是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是你提醒了他背上有东西，结果因为他自己看不见，所以认为你是骗子。然后他因为背上的东西生病，又认为是你的错，所以喊你怪胎。”
她大声地嘲笑起来，忍不住表情狰狞，“这几个高年级果然都是傻子胆小鬼，看来我揍轻了啊。”
听到这样的答案，夏油杰是什么表情呢？江崎凉却觉得自己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夏油杰问她，“你信了？不害怕吗？”语调平静，又好像还有些紧张。
那时的江崎凉不在意地反问，“为什么不信，我一向相信自己，何况你才骗不到我。而且怕什么？看不见的怪物吗？”不等夏油杰回答，又继续问，“那种怪物很多吗？”
“哦，看来还挺多的。”江崎凉自问自答，她看到了夏油杰的表情了，“无所谓啦，你不是看得见吗？”
“嗯，我看得见。”夏油杰的表情有些奇妙，哪怕是现在的江崎凉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该如何解读。
“那不就得了，你看得到，你指给我，正好给我试刀，哈哈哈哈。”
于是这段记忆又以江崎凉张狂的笑声结束了。
接下来他们的娱乐生活就变成了根据夏油杰的指点打看不见的怪物，江崎凉不知道夏油杰对这个游戏怎么评价，反正她是玩得挺开心的。
虽然他们没有数码小精灵，但是也算是小学生拯救世界了诶。完美地满足了彼时提早进入中二期的江崎凉。
而且后来也许是看不见的怪物打多了，她渐渐能感觉到那种异常的违和感，虽然依然看不见。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两年后，他们遇到了一只一级咒灵。
八岁的，尚未觉醒术式，只能把咒力用于强化身体和附着在武器上攻击的夏油杰。
八岁的，看不见咒灵的，异能力尚未完全觉醒只在两岁时昙花一现过的江崎凉。
小孩子拯救世界的游戏至此结束。
最终故事以异能力突然觉醒的女孩失踪仓促结尾。夏油杰短暂快乐的童年或许也跟着结束了吧。
从窗帘缝隙中挤挤挨挨漏出来的细碎光线唤醒了抱着被子的江崎凉，她慢吞吞地丢开被子，下床猛的拉开窗帘。
明媚的的阳光顿时洒满房间，驱散了一室冷寂，江崎凉眯了眯眼，蓝天白云，是个好天气呢。去趟武装侦探社吧，手上的情报需要乱步哥帮忙捋一捋思路，有些问题，她需要确认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昨日旧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