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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社畜打工人不配 ...

  •   【杰,明天开始有个封闭实验,至少要一周。顺利的话,这是最后一次啦,然后我就彻底解放了呜呜呜。喜极而泣.jpg】
      【好,结束了告诉我,我去接你,给你加餐。猫猫摸头.jpg】
      【嗯嗯!老板太坏了!都毕业了还来抓我壮丁!】
      【哈哈,社畜人社畜魂,打工人没有假期.jpg】
      【太坏了吧!杰真的不考虑顺便读个大学吗?斜眼笑.jpg】
      【……】
      【……】
      【晚安啦,早点休息!猫猫盖被.jpg】
      【你才是,不要总是忘了睡觉时间!阿凉,晚安。】
      ……
      【杰,早上好T-T,我走了,一周后见T-T】
      【噗。】

      夏油杰低垂着眼帘,手机屏幕的光明明灭灭映在脸上,收到最后一条消息是六天前早上六点,自己回复时间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了。
      自此之后一片空白。
      都说了封闭实验要一周,提前回来做什么?

      ***
      已经升入三年级的夏油杰获得特级咒术师的评级也快满一年,独自出任务更是早已轻车熟路。即使现实接连的打击已经让他对咒术师的职责产生了怀疑,但心里那些未对任何人吐露过的想法并不会影响他祓除咒灵的效率。
      反正不管保护普通人有没有意义,祓除咒灵肯定有意义。

      调服,吸收,调服,吸收……循环往复。
      今年的夏天还未正式到来,他却已经开始感到苦夏了。

      手机信箱安静了两天。高专群里倒时不时有悟刷屏,只是估计大家都关闭了群消息通知,没一个人回复。咳,别说,真还挺吵的,所以…其实他也没开通知。
      说起来悟出差也要两天了吧?他身边最聒噪的家伙约好了似的,同时忙了起来。
      推特上也时不时能看见五条悟和各种甜品的合影,当然也有和很多帅哥美女的合影——两者数量几乎持平,男女通吃啊。不过悟这家伙根本没那根神经,他只会自得美貌,然后把别人气哭吧?
      夏油杰笑了一下,不得不说,围观五条悟祸害其他人真的非常快乐,只要不祸害到他。
      至于另一个手机电量的消耗大户,可怜孩子要被断网一周呢,可太惨了。

      没等他幸灾乐祸几秒,就收到了辅助监督通知的下一个任务。
      幸灾乐祸谁啊?都是社畜打工人,谁不比谁惨?

      看到那两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孩子时他在想什么呢?
      耳朵里充斥着猴子们吵闹的声音时他在想什么呢?

      手机屏幕熄灭,聊天记录彻底断在那里。算了吧。有什么意义?

      夏油杰觉得,其实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想。其实他的心底异常平静,一种,“终于来了啊”的平静。等待许久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人是很难对此有什么特别反应的。

      保护普通人有意义吗?
      说到底,哪怕是未曾经历天内理子死亡的自己,真的就对“保护普通人”这件事有多上心吗?
      最早沉迷“拯救世界”这个游戏的可是江崎凉,不是他夏油杰。

      夏油杰靠坐在窗边,脸色被月光衬得惨白,他丢下手机,轻轻呼出一口气。现在的话,阿凉应该已经在高专了吧?
      虽然这话说着有点像逃避责任,但其实他真没想到江崎凉根本不躲。那可是空间系异能力者,一个瞬移而已。完了他们打一架顺势决裂,那才是他原本的计划。算了,反正现在也决裂了,也算是计划顺利完成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股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间。

      普通人这种东西,猴子。愚昧恶毒、欺软怕硬、吱哇乱叫,肮脏恶臭得只会孕育源源不断的诅咒,这种东西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了这种垃圾制造器想必会更好吧?夏油杰看着黑屏的手机默默想着。

      要杀光这群除了数量多,一个优点都没有的猴子也不是简单操作。也许会占据他整个人生也说不定,当然更可能等他死掉,猴子还是那么多,还在那里制造垃圾。
      这个糟糕的可能性太过恶心,夏油杰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甚至隐隐有些泛青。这次纯粹是被脑子里“猴子”的味道熏的。毕竟,咒灵是混着呕吐物的臭抹布味儿,那孕育出咒灵的猴子们味道当然不遑多让了。

      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这是将耗费他整个人生的大义。所以不能回头。

      屠杀那个满是猴子的村庄只是大义确定,然后,他要斩断自己所有的退路。
      父母与自己有血缘关系,却绝不可能站在一起,不如说,他们从未与他站在一起过。所以既是为了斩断退路,也是为了避开血缘诅咒,第一步就选父母吧。
      全国姓夏油的也就他们这一家,祖父母从未谋面,母亲那边外祖父母也早逝,倒是免去他不少麻烦。非直系血亲影响不大,无需在意。
      决定很好下,实际下手时候还是会犹豫的。夏油杰也承认这一点。只是,很多时候,在你犹豫时,命运会帮你下决定。

      十七年了,夏油杰看着眼前那对熟悉又陌生的男女,听着他们声音尖刻唾沫横飞的咒骂,他们在一张饭桌上吃饭的次数能有十七次吗?
      他听见他们大义凛然地告诉自己,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犯下的恶事,他们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屡教不改的怪胎,白眼狼不知道心怀感恩就算了,居然做出这等让他们蒙羞的恶事……之类的。

      其实这些话并不能给他带去多少伤害。
      幼年时,夏油杰便本能地知道能看见咒灵这件事必须隐藏起来,也知道通过不与咒灵对视来保护自己。当然,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些丑陋的怪物叫咒灵。
      只是,纸包不住火,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就算平常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也还是迟早会暴露的。
      而日本社会又是个充满他人“闲话”和“视线”的环境。同社区的邻居,学校里的同学、老师和其他学生家长,能听到“闲话”的途径很多。他掩饰得也不算特别尽心,于是最终被发现也确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父母排斥的反应也算是意料之中,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那会儿阿凉已经搬走了,不然就在一墙之隔,他家里爆发“家庭战争”阿凉肯定会察觉,那也太尴尬了。

      其实客观讲,父母的咒骂也不能算错,毕竟杀人是犯罪,何况他屠杀了整个村庄,虽然没数,但估摸着也有上百条人命。虽然他步入了几乎与普通人社会脱节的咒术界,但这种最基础的法律意识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只是,实在是无法忍受了而已。成为罪犯也好,诅咒师也罢,或者下地狱也行,假如有地狱的话。
      怎样的代价都好,只是实在是无法忍受了而已。
      假如有地狱的话,倒也是一件好事,那些垃圾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去处。
      至于他自己,自己做出的选择,当然也自愿承担后果。

      语言的咒骂不值一提,只是作为咒术师,夏油杰眼中看到的更多是那些象征着诅咒咒力迅速弥散开来的黑气。
      当时他看着这只隐约成型的三级咒灵心道,即使什么也不做,这对男女也会死在他们自己制造的咒灵嘴里吧?

      所以最终为什么还是自己动手了呢?
      那个小村子的真实情况有谁知道?他到家时高层的通缉令都还没发,连夜蛾老师都还不知道,那是谁告诉了他父母?
      真不想称这座房子为家啊。
      夏油杰告诉自己,为防止高层的后手,至少在大义完成前,他可不能那么莫名其妙地死掉,所以就由他亲自动手吧。保险。

      斩断后路的第一步顺利完成。第二步,阿凉。
      彼时夏油杰站在少了两个聒噪主人于是显得空荡荡的“家”里,唇齿间划过那个熟悉的名字,如果当初没答应她的告白的话……
      不,哪来的如果。
      夏油杰苦笑一声。

      菜菜子和美美子需要新衣服,身上的伤也好好检查一下,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去医院。
      总之先给孩子们买衣服吧,然后去趟横滨,那里黑手党泛滥成灾,于是地下黑医也一样。
      反正阿凉还在实验室断网中,他“家”的现场也很干净,普通人这边不会很快暴露,不过咒术界那边就不一样了。毕竟他没清理现场,而那只未成形的三级残秽根本没有存在感,能直观检测到的只有他自己的咒力残秽。
      反正,等阿凉出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

      第六天下午,在阿凉“关禁闭”出来的前一天,他去了女孩家。
      其实私心里,这座房子倒是更像家。夏油杰站在门口想起了开学后不久的小聚会,那时灰原和七海都还在。一个月而已,一切物是人非。
      其实完全不必去的。

      在走进家门并察觉到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时,夏油杰在心底叹气。
      接下来的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斩断了一切,在践行大义的道路上也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人们总是喜欢说“如果当初没有……的话就好了。”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夏油杰看向天边将沉未沉的夕阳,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一些话。
      后悔是最无用的东西。不仅是因为人生无法悔棋,也是因为,即使重来一次,同一个人,站在相同的境遇下,就真的能作出所谓“正确”的选择吗?
      他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
      和五条悟一架打完,江崎凉神清气爽。
      他们俩把除了咒物咒具仓库之类被重重保护的地盘都变成了废墟,明显的切割痕迹是江崎凉留下的,而好似被炮轰的痕迹则是五条悟。打完架后五条悟被夜蛾正道拖走教训,江崎凉则接到了长辈的电话,不得不满脸乖巧地回去作报告。

      不管在高专时候多么威风,回到家也只能乖乖缩起脖子,因为沙发上那个人,被人成为【传说中的异能者】的夏目漱石。
      当然也更是因为,这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亲人了。

      “爷爷。”江崎凉为夏目漱石倒好热茶,满脸乖巧地坐到他身边,双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侧头露出一个无辜而可爱的微笑。

      见到一向任性自我的女孩难得乖巧的作态,夏目漱石忍不住微微挑眉。这孩子这时候倒是知道装乖,早干什么去了?
      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相当了解江崎凉。不管是性格行为习惯,还是异能力效果。机动性超强的空间系异能力者在意识清醒,并且行动完全不受限的情况下被一刀刺中心口,怎么想都像个什么新型国际笑话。就算动手的是完全不会防备的熟人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其实夏目漱石并没能来得及知晓江崎凉真正的伤势,而现场残留的痕迹清理得很干净,他能知道江崎凉伤在心口还是借用了异能特务科新发现的人才。
      那样的伤口位置,与其说是躲开了,不如说是动手的人自己没想下杀手。
      真是…
      夏目漱石在心底叹气,一个两个的,明明都是好孩子,怎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心中思虑颇多,面上却不带出分毫。夏目漱石维持着严肃的表情直视女孩的双眼问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江崎凉下意识逃避般垂下眼帘,又很快控制自己和那双过于犀利透彻的双眼对视,但她还是没能克制住声音的颤抖,“是我没躲。”
      她轻轻吸了口气,“我以为我躲了,但是,是我没躲。”

      夏目漱石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国家,兄嫂早逝,只留下了年仅十岁的独女美知子,他便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他看着小小的女孩慢慢长大,看着她毫不迟疑地走上和他相同的道路,不,也许比他更偏激一些——美知子将国家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本以为也许也看不见美知子出嫁了,结果二十年前,美知子和江崎礼央*步入婚姻殿堂,三年后小凉作为独女出生。
      夏目漱石本以为他也许对美知子了解不够。孩子大了总会变的,度过偏执的青少年时期,渐渐成长为沉稳的成年人,然后和每个人一样,结婚生子,过完简单也快乐的一生。

      但事实上,他根本没看错。
      倒不如说,美知子远比他以为的更偏执。而江崎礼央更是一个狂热的主战派。

      战争未激化时,就算是夏目漱石也只注意到江崎礼央的政见略有激进,但是那会儿全日本都在做着蹭上异能战争大车,借此捞一笔横财的美梦,就算只能喝口肉汤也行啊!
      这样的江崎礼央淹没在这群人里完全不起眼。
      直到战争激化,横滨甚至沦为异能大国的租界,现实终于给了那群被庞大利益冲昏头脑的贪婪鬣狗当头一棒。那些主战异能大国超越者数量就不止五指之数,其他异能力者数量甚至能组成军队,而日本有什么?

      侄女和侄女婿都是主战派,身为少数主和派一员的夏目漱石为了避嫌,其实和侄女一家的联系并不紧密。毕竟身为主和派,当时的夏目漱石坐了不短时间的冷板凳。
      只是夏目漱石的异能力在情报收集和危机预警上实在是太过好用,甚至还有着不低的战斗力。身为坚定的主和派,守卫国土的任务就交到了他头上——不喜主动攻击,有着强大战斗力,甚至还能预测灾祸的能力者在高层那群贪生怕死的家伙眼里可不就是最好的守门人吗?
      传说中的异能力者夏目漱石守卫着这小小的岛国,每日的工作也不过是蹲在国都,时不时巡视一番,定期给高层交危机预测报告。
      十几年前的夏目漱石也还年轻,对这样的生活多少还是感到不满。但他确实也不可能抛下这份工作离开。保护这个国家,他责无旁贷。

      夏目漱石知道年仅八岁的江崎凉被美知子和江崎礼央送上战场时,事情已经完全不可挽回了。
      战场失利,主战派急需各种手段来挽回损失的利益。为此一切都可以被牺牲。
      何况,上战场,为国家而战,那是荣耀啊,怎么能被说成牺牲?
      依然坐着冷板凳的夏目漱石无能为力,最终也只能以孩子太小,异能力也刚觉醒,水平不稳定为由,推荐了当时已经颇有名声的【银狼】福泽谕吉为教导者,给予小凉半年的缓冲期。

      小凉适应能力不错,异能力也足够强,虽然未能有一个正常的童年,但也成长得相当耀眼。
      本来夏目漱石是这么认为的,现在却不确定了。

      八岁的孩子被送上战场是何等的荒谬。她在战场上停留了四年之久。前期任务不出意料多为暗杀,后期更是去了正面战场。那是一个十二岁孩子生命长度的三分之一!十二年,三分之一都在鲜血和死亡的浸染之中。
      战争结束后还有漫长的一年审查期*,虽然并未彻底禁锢人身自由,但也时刻处在监视甚至瞄准镜中。一旦离开固定居所,更是有荷枪实弹的监视人员明目张胆地跟随。而居所附近还有异能力检测装置,一旦能量值超标就会直接拉响警报。
      他怎么会觉得没有问题?!
      小凉表现得没有问题就真的一切顺利安好了吗?

      美知子和江崎礼央在战场上双双殉职,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夏目漱石当时心情悲痛之余只感觉复杂难言,养大的孩子长成了不好的样子,甚至把她自己的孩子推入深渊。可是事实上,美知子确实是真心实意地认可其为荣耀。不管是送小凉去战场还是自己与丈夫的殉职。
      这是他夏目漱石的责任啊。

      沉沉浮浮,人生已过大半。
      放不下的国家在慢慢变好。虽然战争失败,但是主战派的虫豸下台大半,毕竟这场战争本不必参与的。对于欧洲异能大国而言,位于远东的小小岛国真的一点存在感也没有。主战派强硬介入战争,没捞到丝毫好处不说,还劳民伤财,国际声誉严重下跌,国家经济水平直接倒退四十年,横滨甚至成了租界。
      眼高手低,贪婪成性的家伙下台了也好,战后上位的人不少都真正心怀这个国家,真正为这个国家和人民做事,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战后至今不过五年,除却那过于动荡的战后第一年,接下来四年整个国家都迎来了飞速发展的四年。挚爱的祖国不需要担心,连政府根本插不进去手的横滨也有了解决方案,只有小凉了。

      夏目漱石抿了口茶水,以掩饰略微起伏的心情,他听见江崎凉平缓地叙述着:

      “杰,我很喜欢他,他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您知道的…”江崎凉声音很轻,轻到好像含在喉咙中没有发出声。

      喜欢…吗?将自己整个人生奉献给事业的夏目漱石确实对这种感情难以理解,但是,“你喜欢的是他,还是说,你只是透过他寻找过去?”
      他放下茶杯,神色不变,就算说出这样直白到伤人的话,也依然保持着和缓的语调。

      江崎凉浑身僵硬,脸上血色渐褪,“您还真是严厉…”她的语调轻柔好似抱怨,但只有那些微的颤抖泄露了些许真实情绪。
      “小凉…”夏目漱石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心软地揉了揉江崎凉的发顶。“只要再偏一点…哪怕只是几毫米,我就见不到你了。”他将手掌由发顶下滑,按在女孩肩膀上,微微用力,语气严肃起来,“告诉我,为什么不躲。”

      为什么呢?江崎凉垂着眼帘一时没有说话,为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

      女孩的语气似乎有些茫然,夏目漱石看着依然低垂着眼帘的女孩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没有逼她。
      他不再针对这个问题,收回压在女孩肩膀上的手,把话题转开,“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上面对咒术界自成一国早已有所不满,只是前两年一直腾不开手,你要去做这件事,这个时机也很合适。”

      不再针对那个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江崎凉很是松了口气。也不是不想回答,只是她确实也还没捋清楚自己的心情。突然多出来的上辈子记忆给她带去的影响远比原以为的大,那句“三观打架”可不是玩笑话。回忆之前的心情总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看什么都不真切。

      夏目漱石敲了敲扶手,假装没看见女孩的小动作,继续道,“不过后续一定要维;稳,咒术界要改革,但是不能乱,不然影响太大得不偿失。
      “五条是御三家,可以自上而下,夏油杰是普通人出生可以自下而上,但是现在他叛逃了,不过本身问题不大。
      “有些被打为诅咒师的人手上根本没有人命,手上有人命的那一批也有不少都是一笔烂账。”说到这里,夏目漱石颇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很快他又继续道,
      “而且,虽然黑暗止不住,但是当黑暗有了秩序一切又可以恢复稳定。
      “你要记住,因为诅咒和咒灵,咒术界必须稳定。”

      诅咒师的事情江崎凉也略有所闻,听起来其中可操作余地远比她想象中多。不过比起诅咒师,所谓的稳定,是指横滨?
      她若有所思,“三刻构想吗?我明白了。”

      一时半会儿急不得的事情两句话就能解决,最在意的问题看上去似乎也同样急不得,于是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夏目漱石直白地问道,“跟我说说,夏油杰到底怎么回事?”

      啊,该来的总会来的,被长辈这么问真的很尴尬啊,江崎凉撇了撇嘴。
      “别说你不知道,你两周前上交的整改咒术界提案我也是审核人之一。”夏目漱石挑着眉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事情发酵了五天,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倒是要怀疑对你的教导了。”

      “好吧,好吧!”江崎凉搓了搓脸颊,“那个任务,”她顿了顿,其实这么叙述并没有想象中容易,“就是,他…叛逃的任务,他带走了两个被虐待的孩子。封闭落后的山村,能看到咒灵的孩子,会发生什么根本不用猜。
      “我在三天前的商场监控里看到了那两个孩子,她们瘦得皮包骨头,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层层叠叠的伤痕,她们看起来可能只有三四岁。”
      她叹了口气,“五天前那个任务,杰屠杀了整个村庄。”
      “之后,”江崎凉似乎在整理措辞,“之后,咒术总监会的情报显示,离开那座山村后他回了家,”她看了眼神色不动的夏目漱石,才继续说,“情报显示,他回家杀死了他的父母。”

      这些已经知道的情报显然没给夏目漱石带去多少震动,何况人生走过大半,他见过的事太多了。
      只是江崎凉这个措辞,夏目漱石若有所思,小凉没对夏油杰屠村这件事有任何怀疑,但却并不完全认同夏油杰弑亲吗?或者她认为其中还有隐情?还或者,她只是不愿意相信?他可不认为小凉会那么天真。

      夏目漱石没对此作表示,江崎凉也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私心里也会觉得夏油杰做的太过,但她根本没有那个立场去评价指责什么。

      “那个小山村残留的信息不多,人证全灭,只剩下杰救走的两个孩子。至于物证,整个村庄被毁得一干二净,我们的手段现场取证结果只是大型野兽群袭击村庄。咒术师那边的说法是现场布满杰的残秽,五条悟也去看过,他确认了这一点。杰是屠杀了整个村庄。
      “另外,在山村附近直线距离约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小山坳,我们的人在那里发现了十几具陈年尸骨。鉴定科那边还没处理完,但是最新的那两具死于大概八个月前。”
      江崎凉叹了口气,“不出意外的话,那两具尸骨是那两个孩子的父母。
      “遗传信息保存的还算完整,应该可以做个DNA。如果能确认的话…”
      就算能确认,又能怎么样呢?

      江崎凉沉默了片刻。
      被恋人背叛并伤害的愤怒和伤心与未能察觉恋人痛苦的自责和痛心混杂着互相拉扯,扯得江崎凉只觉得脑门一突一突地幻痛。
      心中另一个角落属于上辈子的那部分似乎也在咒骂这个荒诞丑陋的世界,到底是多么丑陋肮脏的世界才会诞生咒灵那种东西?

      “大半年前,他们有一个任务,送一个女孩去与一个叫天元的人同化,那个女孩被称为星浆体。”江崎凉皱着眉,“那个天元似乎是咒术界的信仰,是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咒术师。活了一千多年,就算生理上还能维持人类的形态,心理上可不一定了。
      “关于天元的情报咒术界藏得相当紧,我没挖出太多。不过当时暗网上对那个女孩的悬赏闹得沸沸扬扬,异能者那边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直到后来‘天与暴君’接手,其他人才消停下来。悬赏人是盘星教,因为他们不希望天元的纯洁被一个人类玷污。”
      江崎凉神色有些微妙,“嗯,玷污,纯洁。哇,好恶心的说法。”

      夏目漱石若有所思,“所谓的‘同化’,应该是借由身为人类的星浆体,让天元维持人类的身份。‘同化’这个词,可行性太多了,但不管是哪一种,那个女孩也必死无疑。”

      “是啊,丧失了自我意识,只有□□躯壳存在也是死亡的一种。说不定咒术界高层还给那个女孩洗脑,融合后她会成为新的天~元~大~人~呢~”‘天元大人’几个字被女孩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念出,说不出的讽刺。
      “最终任务失败,‘天与暴君’杀了那个女孩。他们的任务是送这个女孩去死,任务失败,女孩换了一种死法。”

      夏目漱石注意到女孩冷然神情下压抑的戾气,不由皱了皱眉。
      江崎凉没注意到长辈的神色变化,只继续道,“上个月和杰关系很好的一个学弟任务中死了,那个孩子叫灰原雄,他们这学期开学后不久,我们才一起聚会过,那是一个相当阳光开朗的男孩子。
      女孩垂下眼帘,唇角却似乎勾了起来,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冷笑,“死因是遇到了与实力不符合的对手。不敌,便死了。
      她的语调也相当冷淡,“上层情报失误,错判了咒灵等级。”
      之前翻阅情报时江崎凉就发现,错判等级之类的事情在咒术界并不少见,运气好缺胳膊断腿,大部分时候死无全尸,但是,这次,“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放普通社会,也就刚上高二的年纪。但是在咒术界,不敌对手,就是死亡。”

      夏目漱石神色已经恢复淡然,但是那句‘不敌,便死了’还是徘徊在他心底,所以,这就是原因吗?不,不止。

      江崎凉继续着,“咒术师的世界就是送这些还未成年的孩子去死吗?知道灰原的事后,我想做点什么,两周前提交了那份整改提案,可是,”她闭了闭眼,“太迟了。”
      天内理子的事情发生时候江崎凉还没有与夏油杰重逢,灰原雄的事情她也在事发后才知道,再后来就是那两个被愚民当成发泄恐惧和愤怒工具的无辜孩子。除了这几件她知道的事情,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夏目漱石叹了口气,虽然江崎凉所说的大部分情报他都已经清楚,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直接听人亲口叙述还是相当让人难过,让无辜的未成年孩子不能享受少年人应有的生活,这都是作为成年人的失职啊。

      “我讨厌这个让无辜孩子惨死的世界。”说出这样的话,江崎凉的语气相当平和。不如说,正是这份平和,才让这句话显得戾气深重起来。

      女孩停顿片刻,说了这么多,她终于端起桌上分毫未动的水杯给自己灌了口气泡都快散尽的快乐水。
      她转换了话题,“杰的术式叫咒灵操术,可以吸收咒灵变成自己的式神,类似式神吧,杰一直没对此有任何说明,只用类似玩笑话一般的语气自我调侃为精灵宝可梦大师,我也一直没问。”
      她似乎有些出神,可是语气和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连叙述也没有丝毫停顿,“直到这次,我问了五条,他告诉我,需要把咒灵吃下去,把咒灵团成一个黑色的球,然后吃下去,之后就可以操控咒灵了。”

      说到这里江崎凉短暂地沉默了一瞬,“爷爷,我什么都不知道…”
      夏目漱石抬手轻轻顺了顺女孩的头发。
      “我问五条要了一副咒具眼镜,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了他们眼中的世界,那些咒灵好恶心,比我感受到的气息更恶心,毕竟,怎么说呢,不愧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吗?”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那种东西,吃下去…”
      “杰的肠胃一直很不好,我只以为是工作太繁忙的原因,他瘦了好多…他才十七岁…”
      夏目漱石闭眼叹息,傻孩子,你也才十七岁啊……
      “他一直把保护普通人当成自己的责任,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普通人让他失望了吗?”
      “…”夏目漱石沉默着。
      “我也让他失望了吗?”她看着手中不再冒气泡的黑褐色饮料,低喃着问道。

      至今单身的,甚至可以被调侃为与事业结婚的夏目大佬无话可说。
      从本心来看,他当然对伤害了自家孩子的家伙满心愤怒,如果不是阿凉没事,他肯定会让对方好好体会一下什么是长辈的怒火。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就算没想下杀手,这种行为也太过了。

      “阿凉,”夏目漱石语调平稳,好像这世上根本没有能让他动摇的存在,“从我本心来讲,我肯定不希望你再和夏油杰有牵扯,”他感觉到手下的脑袋轻轻一颤,“但是,你总有自己的想法,咒术界的问题是必须解决的问题,以点看面,如果夏油杰不是个例,如果我们作最坏的打算,那,”他叹了口气,
      “那所谓的咒术界大概是腐烂到根里了吧,掌握权力人端坐高台,坐享其成,底下的人疲于奔命,生命成为无所谓的消耗品。”

      他停了下来,转而说道,“错不在你,与人相处上你或许有些不当的地方,但是那完全称不上是错,也不至于到失望的地步。振作起来,我的孩子,”夏目漱石扶着女孩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他揉乱女孩的长发,又顺手拍了拍乱糟糟的头顶,“来,说说你的异能力,看上去使用水平进步不少?你和五条那一架打得还真是声势浩大。”
      “嗯哼,”说到这个江崎凉就得意起来,但是头发被揉成鸟窝还是让人很暴躁,“以前使用的不算是完全版,感觉现在的终于完整了,简直就像进化了一样,或者说解封可能更准确一些。”

      “怎么说?”夏目漱石饶有兴致地问道。
      “空间,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张画,在能感知到的范围内我可以随意的操控,现在,我感知里这幅平面的画,变成立体的了。不过破碎的空间对我也有一定伤害,毕竟我也在这张画里。”

      “由二维变成了三维吗?”夏目漱石若有所思,“真是可怕的能力。”
      “比起这个,爷爷,我会飞了!”江崎凉一秒兴奋。
      “以前不也会?”还是个孩子啊,夏目漱石暗自感叹。
      “那不一样,以前本质上还是在二维的平面上移动,只是我可以自己定义这二维是x和y还是x和z。”她用手指比划着直角坐标系,“一旦需要移动,会非常的麻烦。但是现在就像是我可以把我自己随我心意地摆在xyz这个空间里随便哪个位置!真正意义上的浮空飞行哦~”
      “阿凉真厉害!”
      哄小孩的语气!然而江崎凉非常受用地脸红起来,“倒,倒也没有…我还控制不好,还需要继续努力啦……”骗人,都可以从无下限+六眼手里抢甜品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社畜打工人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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