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城》云子烟

15、你媳妇要跟别人跑了

　　第十五章你媳妇要跟别人跑了
　　烛阳镇，葫芦庭。
　　月上柳梢头，摇荡香醪光欲舞。
　　子伋轻轻摇晃着杯中倒影，看着一轮明月在水中荡漾。凑近酒杯，一股甜甜的花香。
　　“有人说月下饮酒，酒中月光才是最美味，诚哉斯言。”
　　“酒是离人愁。”
　　“呀，小罗儿刚走，就有离愁了。我看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样子，真是稀罕啊。柳大少什么时候动过真情了？”
　　“还不赶紧找去，你媳妇要跟别人跑了。”
　　书生不语，轻轻晃着杯中酒。
　　半落春花绵绵香，只与离人照断肠。
　　酒微熏，诗半觞，对酒帘卷邀月明。
　　初见，他着男装，白衣洒脱，飘然入尘。突然离去，半年不着音讯，他偷偷去看他，刻苦练功，心无旁骛。汗水浸湿衣袖，愈发英姿勃发。再后来，他们在一起，他有时聪明颖悟，有时装傻扮痴，狡黠中有着天真。
　　柳轻风的人生，就像一个别人的过客，他行走在人间，见惯了生老病死，荣华富贵，却独独对爱情惧怕。
　　怕。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
　　母亲只是一个凡人。他的父亲柳昴去人间历练时遇见了她。那个年代战乱频繁，她家族曾是一方诸侯，却被兼并，后来沦落江湖，那年16岁，被迫入了歌舞班，闭花羞月之貌，又歌舞双绝，成了名动一时的歌姬。
　　柳柳昴见到她时，她才那时刚刚崭露头角。不甘于沉寂，迫于生计又不得不养活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父亲从不曾提起，母亲到底什么样的情况下嫁给了父亲，还是他们只有肌肤之亲，却无夫妇之名？
　　他清晰记得，五月初五，那天早上母亲本来说要给他做糖果子吃的，他醒来后却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父亲和一大群他不认识的人。
　　漫长的岁月里，父亲总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到人间去寻找，找一个叫姬清欢的女子。
　　这样的爱情太苦涩了，一个人的生命太过漫长，而另一个人只是在他的生命里惊鸿一瞥，即是如此，那个影子却历久弥新。
　　他记得父亲曾与他谈起母亲，说是他辜负了她，却也永无法挽回。她爱他爱得炽热，用生命换去所爱之人的一点骨血。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龙栖镇
　　男孩一早起来去找工作，店主见他一个瘦弱的小屁孩，都挥手赶走了。走了一上午，他实在饿得走不动了，要活下来，真的是很难的事情啊。他蹲在墙角，这时太阳有些暖融融的，他有些昏昏的。
　　“小叫花，请你帮个忙。”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女孩子的笑脸，他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我想去龙栖山，你知道在哪里吗？”
　　“那里很危险的。”别人都说那里很危险，他却最喜欢那里，因为到了夏天可以有果子吃。
　　“你要是能帮我带路，我可以给报酬的。”
　　她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有厚厚的一摞饼子。她手里还有一把铜钱。
　　他不知道一个年轻好看的女子为何要找龙栖山，这些外乡人总是很奇怪。
　　“我想先回家一趟。”他说。
　　妹妹饿了一上午了，他想把饼子送给她一些。突然而来的好处，让他有些莫名的兴奋，也许起码可以一个月不用饿肚子了，只要想办法做点事情，总能养活妹妹。
　　“一个时辰后，我们在镇南门的大石头下等你。”女孩说完，把饼子和铜钱都给了男孩。
　　“你不怕我拿了东西失约吗？”
　　“也没关系的。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
　　这个世界总是给予他太多的恶意，自己最亲的人比如爷爷奶奶，也有善意，那些偶尔给他食物的邻居。
　　男孩背了一个筐子，他想山里的一些草药应该可以采了，顺便带些草药来买。虽然山里很危险，但是也有很多机会，只要做好防护，不去太深的地方。
　　男孩老远就看见两个美如天仙的女子，其中一个是给他食物和铜钱的小姐姐。
　　“这是我家主人。”
　　“喊我罗姐姐吧，你叫什么名字？”
　　“石头。”
　　“石头？”
　　“我爷爷娘说我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叫我芙蓉好了。”年轻女子说。
　　“你们是天仙吗？”
　　两人都笑了。石头继续说，夏天傍晚纳凉时，村里有上年纪的老人喜欢讲故事，说一些神鬼故事。他最喜欢听那些故事了。他还记得有一年村东头一棵大槐树被雷中间劈开了，那棵槐树老粗了，要四五个孩子手拉手一起抱，才能抱住。槐树上面挂了许多村民祈福的带子，老人们说这棵槐树会显灵。
　　石头也去槐树下求过神灵保佑，他希望父母能给他托个梦，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父母，他知道如果父母在，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有人说，槐树被雷劈的那天晚上，有人看到那棵槐树流了许多血，不过石头去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槐树被劈得焦黑。
　　罗小懒想，也许这棵槐树真的修炼成精了，从龙栖山回来可以去看看那棵老槐树。
　　石头还讲了许多他觉得很奇怪的故事，比如村里有个媳妇，嘴巴特别坏，总是骂她的婆婆，有人就说，这么坏，早晚会遭报应的。可是那个儿媳妇一直好好的，反倒是那个婆婆被雷劈死了。不过自从那个婆婆死了，儿媳妇竟然变得特别好，对邻居和家人都和气得很。
　　村里还有个传说，说是村北边那个大水塘里，有小鬼。有人看见荷花盛开的季节，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婴儿，就会在荷叶上跳来跳去。不过石头从来没见过。
　　说起这些石头充满了憧憬，他说，他经常被爷爷奶奶打骂，每次饿得受不了，他就会幻想着真的有鬼神，这样他就不怕了。
　　“你恨他们吗？你的爷爷奶奶？”
　　“要是他们不养我，我早就死了。说实话有时挺恨他们的，恨不得他们都死了。现在他们真的死了，我一点也不伤心，反而有些庆幸，以后死活都是我自己了。”
　　“你爷爷奶奶不是逃走了么？哦，我听邻居说的。”
　　“逃走了。后来我遇到一个人说爷爷奶奶掉到山沟里了，两个人都死了。”
　　“一个什么人？”罗小懒有些奇怪，如果真是这样早就传开了，为何没人说呢。
　　“我在乱葬岗醒来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额头上一个月牙形的标记。看着长得挺好看的。像仙人一样。他说我爷爷奶奶都死了，我可以放心回家了，再也不用害怕爷爷奶奶了。”
　　“芙蓉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对了，他手上有个像笼子一样的东西，他说是恶人的魂魄。我爷爷奶奶的魂魄也在里面。他说恶人的魂魄进了笼子后，永世不得超生。”石头低声说。
　　“没有听过。我只知道有修行人观人间恶，以证道长生。不知是不是这种人。”
　　三人很快就走到了龙栖山，从山脚往上望去，爬山的路几乎是笔直的。
　　“有没有别的路啊？”罗小懒真不想爬山。
　　石头已经开始手脚并用爬了两三米，听罗小懒如此说，便哧溜滑了下来。
　　“咱们绕路吧，就是有点远。”
　　“绕路就绕路。”
　　几个人从一个小斜坡爬上去，一路上都是落叶，曲曲折折的小道，大概都是村人进山之路，走得多了，就成了路。
　　一路上罗小懒找了许多草药，并告诉男孩草药的用途，这些都是她从书上看来的，谁让她过目不忘呢。石头非常开心，学得很认真。
　　芙蓉趁着石头不注意也采了许多草药，装在了乾坤袋里，毕竟要给一个凡人解释乾坤袋实在太难了。
　　她背了一个小袋子，里面装了几张饼子，主要是给石头吃的。
　　三人走到一个水潭边，潭水碧绿，石头趴在水边看了一会，捧了几捧水喝。
　　“我以前跟着村里的李大壮来过，李伯伯对我可好了，教我采药材，还教我怎么辨别水可不可以喝。”
　　“这个水怎么判断的呢？”
　　“仔细看有鱼呢，还有蝌蚪。”
　　“鬼精灵。”
　　他只来过一次，那一次是李伯伯说，一个男人总得学会养活自己，带他进了一次山，就是沿着这条小路，走到一片蓝色花海的地方，李伯伯说，那里有神灵，不能冒犯，带着他就下山了。
　　他当时还好奇，没看到神灵啊，那片花海真是美丽啊。后来他好几次做梦都梦见那里。
　　李伯伯说，他年纪太小了，不能一个人独自进山。等他再大一点，就带他进山的，可是李伯伯却在一次进山途中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