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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花冠赠你 心甘情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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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肩的行至了一处与冬青书院旁的客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在颍川眼中简直是梦中之栈,客栈之至尊的——怀卿客栈。
怀卿客栈近处是一处清湖,十顷波平汀,湖中有一石台,石台上则是一栋雕刻繁美,但却丝毫不觉世俗甚至十分典雅的阁楼,阁楼前九曲回廊,廊上系着红绸,廊下花灯四浮。
方清疏低头看见颍川满眼惊奇,终于肯开尊口,“那水中楼阁便是浮卿坊,怀卿客栈旧名怀月,后来各方人士慕击鼓迎财而来,怀月客栈便因此更名,也算沾上了些名气与财气,才有如今这般华美之貌。”
眼前之景实在过于精美,颍川只顾得点头,双眼在周遭美景间流连不返。虽离击鼓迎财还有两日,可各处而来的人早已占据了佳位,吟诗作赋与歌舞刀剑等声结合,更有种似不在人间的错觉,美得离奇。
“师弟!”
一声满是正气的呼喊声响起,将颍川拉回现实,不远处挥着手的人与方清疏相似的装束,远远相望只觉通身的清新俊逸之感,再靠近些那张剑眉星目的面庞全然显出,与第一次见方清疏的清美出尘之感大为不同,此人观之可亲,风度翩翩。
“师兄。”从方清疏的回礼来看,两人关系应该是十分亲近的。
“我等你许久了。”拍了拍方清疏的肩,青年看见方他身旁的颍川,用手中的剑柄戳了戳方清疏。
颍川一时不解,按方清疏之前所言二人应该是并未相约才是,那此人又为何说自己在‘等’?
方清疏立刻会意的介绍道,“这位是我偶遇的颍川姑娘,此次救人顺利,也多亏了她。”说罢又转向颍川,“这是我师兄,江蔹。”
“江公子。”颍川拱手道。心中对方才的疑问也有了答案,看来江蔹对方清疏的性格应是十分了解,料定了他既然下山便一定会到此处。
“不必客气,我可与清疏不同,你随意叫便是。”三人介绍完旋即并肩而行,江蔹也不走方清疏身旁,倒站在了颍川的另一边,“我也叫你颍川吧,如何?”
“那自然是好啊。”见江蔹是如此随性,颍川心中的石块总算落了地,方清疏虽不算冰冷,但也绝对算不上热情,一个倒也还好,若是再来一个如此或者更甚的那颍川可真是要被逼疯不可。
“想来江蔹你便是方公子要引见给我的师兄吧?”颍川问道。
方清疏眉梢一挑,总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怪异,颍川叫他公子,却称呼才见到的师兄全名,但两人如此自然熟络也算是好事,索性不参与他两谈话,径直去掌柜处开了房。
方清疏一走,江蔹就悄悄在颍川耳边道,“我其实并无钱财住这儿,我今日是赌清疏会来此处,好在你们来了,否则我可惨咯。”
“你们真是心有灵犀。”颍川也悄着声道,“清疏怎么这样有钱?”
江蔹并未回答颍川的话,而是语气玩味的道,“怎么叫清疏了?”
方清疏付好房钱冷冰冰的回头看了眼两人,二人立马自觉的跟了上去,颍川边走边在江蔹耳边道,“那是因为他似乎很在意这个礼数,我觉得你叫清疏很好听,也想叫叫试试。”
“你在我面前叫多没意思,你叫叫他,那才有意思呢。”江蔹虽身为大弟子,但胡闹起来可是没半点师兄的模样。
颍川白他一眼,“馊主意,可别想拿我取乐。”
方清疏拿到房门钥匙回首见两人还在嘀嘀咕咕,脸色更深沉了一些,将钥匙递到二人手中,又一言不发的独自上了楼。
颍川拿着钥匙瞠目道,“这可是雅房的钥匙吧?我在外面看时楼上快住满了人,且正值佳时,那一房岂不是百两啊。”
江蔹摆摆手,“不,千两。”
颍川感觉想将手中的钥匙即刻典当了,这均州这样大,住哪不是住,还可以白得万两。
“你不必介怀,这些钱财对清疏而言不过区区小数罢了,每年的房钱都是他为我付的。”江蔹说得一脸理直气壮,仿佛所费钱财是自己的一般。
“这么多钱财。你们放得也安心?”颍川觉得有些奇怪,从方清疏的身形来看,并不像携带万金出门的模样,而如此多钱财放在华山,也实在太浮夸了些。
“不必付钱,这家客栈的掌柜知晓方清疏的身份,自会找人讨要的。”江蔹翻看了下两个房门的钥匙,将钥匙所缀玉牌上刻着‘柏舟’的钥匙递给了颍川。
颍川其实更喜欢江蔹手中的‘绿衣’,但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就收下了,二人按着侍从的指引上至了三楼。
三人刚踏上三楼二人住处的长廊,就看见方清疏从最里处的屋中推门而出,面色淡然。
颍川心中对这天价的房间满是期待,步伐轻快的赶紧上前去寻。定眼一瞧,方清疏住处旁是自己的住所,而江蔹则顺着住在颍川的旁边。
颍川心下了然,这客房排序原是按照诗经来排名的,依次便是——‘邶风’‘柏舟’‘绿衣’‘燕燕’……
江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一面看向颍川挑了个眉后才心满意足的挪入了房内。
看来江蔹肯定是知道的。
方清疏没领悟他俩眉目间的暗语,只同二人作了个照面礼后与侍从耳语了几句便一同下了楼。
颍川并无什么困意,又被身后的吵嚷声吸引注意,对客房的好奇也消散了几分。转过身撑着下颚在倚在木栏处瞧着地下的繁荣景象,底下无论男子女子装扮得皆是宛若画中出来的一般,且都带着花冠。那些花一瞧便不是冬日里该有的,可颍川细瞧了许久都觉得那花十分逼真,不由得心中疑惑。
方清疏从楼下取了茶点上来,正撞上山色为艳美的霞光所浸染,廊上的朱砂梅开得繁茂,将一袭素衣的颍川衬得宛若遗落人间的仙子。
夜送湖面上的凉风穿过轩槛,吹起颍川轻柔的衣裙,也将方清疏吹醒了几分。
颍川回首拢住衣摆,看见方清疏从端着茶食迎面而来,开心的冲他招了招手,待人至身前,立马指着地下花团锦簇的热闹询道,“方公子,他们哪来如此多鲜美的花?”
方清疏也是第一次来此处,瞧着也十分新鲜,但实在不知如何作答,索性转了话题,“这些糕点都是这次节会特产,平日吃不上,你尝尝。”
颍川随着方清疏的话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簠中小巧精美的差点上,拿起一旁的银筷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糕点入口即化,唇齿间溢出一股莫名的幽香,“真是好吃!”
颍川细细回味了一番,越发觉得唇齿间幽香久久不散,还想再食一块却被一只突然袭来的手夺去了目标。
江蔹毫不客气的取了一块放入口中,还未完全咽下便忍不住称赞起来,“怀卿客栈的糕点可是越做越不错了!”
方清疏见状不作声息的后退一步,提醒道,“食不言,寝不语。”
江蔹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对着颍川道,“这怀卿客栈的糕点虽不错,但街上更是许多各色的吃食,且都是新鲜出炉的,过两日那浮卿坊中吃食也很是不错,颍川可要去尝尝?”
颍川眼中灿烂如星,直直点头。
“方公子也还未用晚膳吧,一同去?”颍川说完还怕方清疏拒绝兀自将他手中的茶食取下放置房中,虽说江蔹也很亲切,但颍川总觉在方清疏身边有股莫名的自在,况且他也是第一次来此处,自然不好让他独守空屋了。
三人并行着几乎是人挤人的走着,方清疏一路蹙着眉,显然很不愿与人如此接触,颍川察觉到后从中间移位到了方清疏身旁,另一只手也悄悄的替方清疏隔着人群,方清疏的面色也好了许多,话也由颍川江蔹十来句他插一句到两三句便插上一句。
颍川见状也放心了一些,注意力也不再都集中在方清疏身上,放松的闲看起来。瞥见一旁的摊位上正摆放着自己心心念念的花冠,忍不住上前细细的察看,细看起来倒也不是很像真花,颍川有些失落的撇撇嘴,明明在阁楼上时所见的并不如此的。
“怎么了?”江蔹看颍川从花冠摊处回来并不开心,出声道。
“我方才看见许多人头上的花冠都是十分生动的,方才那摊上的都无需细瞧,真是假。”颍川老实回答道。
“哦,原是如此。”江蔹闻言浅笑起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楼阁,“那些花冠应是产自于那,我曾去看过,那处的花冠真不像假的。”
“这样神奇?”颍川惊道。
方清疏在中听着两人一问一答,忍不住道,“去看看便知了。”
颍川觉着方清疏似乎又有些不愉快,只小声的应了。那边江蔹倒是剑走偏锋的接着道,“不远处还有个制衣坊,中的衣物都是精美无比,听闻是宫中绣娘都比不上的,一会儿颍川你去瞧瞧,好好打扮打扮,过两日让他们瞧瞧什么叫真正的天仙下凡!”
爱美之人,人皆有之,颍川自是逃不过,光是听着就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暗暗的加快了步伐。
三人先去了花冠阁。颍川只差贴着脸看了,可花上面的花叶脉络都清晰可见,实在不像假的。
此时大多人都去用晚膳了,阁中还算清闲,阁中老板娘忙了一天,正掐着腰喝茶歇气,看见颍川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上前搭话道,“姑娘可有中意的?”
颍川环顾了一圈摇了摇头,“都很中意,实在选不出来。”
老板娘以帕掩面银铃似的笑了两声,拉着颍川细细瞧了一番,便拉着颍川往一处去了,从中取出一个白色与雪青色的花冠来,在颍川的发间比了比,“这个花冠为夕雾与白杜鹃所制,冠上的珠玉玛瑙都是我亲自所选,此冠花色虽不繁杂,但其余所费绝不会低了去。”
颍川见到冠那刻,无需老板娘介绍,她就觉着这花冠绝非外头那些所能比的,但想到老板娘所说的玉啊珍珠啊此冠的价钱应该也是外头不能比的,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堂堂五毒教教主,还买不起一个花冠了?
颍川立即摸了摸钱袋,果然是买不起的。
在颍川正想放弃,来了一个捧着一个雕刻精致木匣的女子,将木匣双手托举至颍川眼前,声音纤细温柔,“掌柜,这花冠姑娘随行的公子已然付了钱,问姑娘是戴着走还是放入匣内。”
老板娘一听乐上眉梢,将花冠替颍川戴上,“姑娘快戴上去给公子瞧瞧,绝叫他不付错钱!”
颍川心中有些发憷,虽说方清疏并不缺钱,但也并不代表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接收这不菲的花冠,客房可说是托了江蔹的福,但这花冠她实在是找不到理由安慰自己了。
江蔹和方清疏在一旁等着觉着颍川情绪似乎不大对,侧过身与江蔹说了几句。江蔹立即上前拉着老板娘说是有些疑问请她作答,两人就拉扯着去了别处。
颍川看见渐近的人,抿着唇一副委屈的模样抬起了头。
“怎么了,这花冠很漂亮,怎么还不高兴了?”方清疏远远的看时就觉得这花冠与颍川很是相配,故而没半点犹豫的付了钱,这花冠不是何人都可戴得这样好看,这钱他花得心甘情愿。
“这花冠太贵重了……”颍川蔫着声道,她也是真的喜欢这发冠,若是自己有钱,定然也会买下的。
方清疏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是买错了东西,颍川并不喜欢又不好拒绝才这样为难,“也并不贵,我也时常送观中同门礼物。”
“也送这样贵的吗?”
“却也没有……”
“……”
“如此,待我去与掌柜相商可否僦赁,如此以来就不会多费钱了。”
颍川似乎看见了希望,立刻道,“真的吗?”
“嗯。”方清疏点点头便大步流星的走向了老板娘。
几人不知交谈着什么,时不时的看向颍川处几眼,片刻后老板娘望向颍川处笑着点了头,颍川这才放下心来。
“掌柜的说让我们后日来取。”方清疏至颍川眼前道。
颍川开心得直呼老板娘人好,上前亲昵的挽着她夸了好一番,那老板娘听得也很是受用,又与颍川聊了好几句后又赠了朵素簪花予颍川后才放人离去。
颍川瞥了眼门外的二人应当未看见便将素簪花藏在了怀中,想着两日后给方清疏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