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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其实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可怜 ...

  •   临近下班的时候闵四时给符因发了短信,自己在楼下咖啡馆里乖乖地等她。
      符因今晚似乎还要加班的样子,匆忙到了楼下,看到闵四时的样子很讶异。
      “没想到你竟然过来了,”她说,“要吃点什么吗?我今晚可能还要加班,没怎么快结束。”
      “没关系,”闵四时道,“你很忙啊?今天跟同事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符因轻轻叹了口气,“我觉得是我自己的问题,来了新人之后,我就挺,挺抗拒的,我知道不能这么排外,太幼稚了。”
      “不是你幼稚,”闵四时咬吸管道,“是他们太没分寸了。”
      “是吗,”符因淡淡地笑道,“不过我觉得他们也没做错什么,都是同事嘛。”
      “但一开始不都把彼此当朋友吗?”闵四时道,“你不要老是这么想,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这么珍惜他们,他们倒是不明白珍惜珍惜你,是他们白眼狼。”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的,”符因道,“很多时候,我觉得这世界上的人并不是很能够了解彼此。”
      “不了解归不了解,乱揣测就不对了。”

      闵四时想到今天上午看到的那一幕,那几个人聚在一起,有偷偷地看着符因孤僻的背影讨论过。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啊,”一个女生无奈道,“我也不敢问,问了就是笑嘻嘻的,你怎么不去问?”
      “就是因为乔儿新来吧,”男生开玩笑道,“她是不是不喜欢乔儿?”
      “你别胡说八道,”那女生生气了,“开这玩笑很好笑吗?人家会当真的。”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突然一下子,每天垮着个脸上班,跟谁欠了她似的。”
      符因曾经喜欢过的那男人只淡淡道:“没事,让她自我消化一下就好了,你们都别去找她,她需要成长。”
      闵四时恶心得心头直冒酸水。
      这男的到底什么东西啊?
      要是你朋友突然有一天断绝了所有的社交关系,也不是特别抗拒你的了解和示好,你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让她自我消化,然后就冷暴力过了?
      而且闵四时打赌,之前符因之所以能喜欢上他,绝对有这男的主动献殷勤的功劳。结果现在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整的像是什么过来人大领导的样子,真是让人看到就想吐。
      闵四时是坚决反对现在这个时代推崇的人和人之间交往要保持相应独立距离理论的人,她始终觉得,保持距离是一回事,做人冷漠又是一回事了。
      符因都快被各方面抑郁逼到自杀,这些身边的人竟然一个都没发觉?
      看样子他们以前还挺熟的,符因甚至把他们当做是来到新城市之后下定决心落脚的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毕竟以符因的能力和水平,跳槽去其他公司完全绰绰有余,之所以留下来就是因为大家在一起每天都还跟上学似的有趣,就算再忙都是有乐趣的。
      虽然听起来挺幼稚,但闵四时从来都不反对别人在不干扰到普通人生活中坚持的幼稚。
      幼稚怎么了,这年头打着成熟的名号去恶心的人的傻逼还少了?
      可偏偏这群人就这么完全无视了符因的不适,在她出现问题之后选择冷处理,甚至还在她面前继续之前的活跃,只是完全无意中将她摈弃在外了。
      虽然不含恶意,但这简直是学生时代很赤裸的一种霸凌。
      闵四时觉得头晕,只能向前去,抓紧了符因的手,符因疑惑,觉得她的手心有点发寒,不由得担心道:“怎么了,是不是酒还没醒?要不要我去给你找点热水?”
      “没事,”闵四时晃了晃脑袋,“你的家里人呢?你在这里上班,岂不是很少回去?”
      符因笑了,笑容里有种强撑着的意思:“我家里关系不太好,所以很少回去。”
      闵四时哦了一声,更觉得心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有酒吗?”闵四时突然问道。
      符因愣了愣,有些担心道:“你还能喝吗?你昨天不是——”
      “没事,”闵四时心道,指标还没完成呢,“至少现在身体还是相当健康的。”
      吧台后面竟然还真的有酒卖,闵四时喝了一口,壮了点胆子。
      “要不然你辞职吧,”她道,“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休息一段时间,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符因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其实以你的条件应该没这么难吧,如果天天抱着上班很痛苦的想法来到这里打卡,然后跟个行尸走肉一样,总有一天要崩溃的,”闵四时道,“你已经快崩溃了吧。”
      “是,”符因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不敢,被问到辞职原因的时候,也不敢说清楚。更何况,突然辞职,他们,他们也会觉得很——”
      “如果你不快乐了,”闵四时道,“那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谈恋爱是这样,交朋友也是这样。其实人不是这么缺朋友的,真的,就算你真的倒霉,一个人也没有这么可怜。”
      “至少,我还可以当你的朋友。”
      对方笑了,笑容里有种释然的味道。
      “好奇怪,”她说,“我真的觉得跟你好投缘,明明我感觉我可以跟所有人都聊得来,但只有你,真的,只有你会想到所有我想的。”
      闵四时抬头喝了口酒:“如果遇到其他人,我会说,相信谁都别相信我,但是你,我只想说,你相信我,你值得更好的。”

      符因上楼去了,闵四时觉得惭愧,自己不过才喝了两杯半而已,就开始晕乎乎了。
      她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跟上去看一眼,但觉得脚下发软,从卡座里出来,险些跌一个跟头。
      咖啡厅打工的见了有点担心,吧台里面的老板也笑了,问有没有问题。
      “怎么说都是调制酒,一杯度数也有二十呢,”他说,“你喝了这么多,也挺能的了。”
      闵四时顿时头痛,心里暗骂这破系统既然安排了这个任务,怎么不给她也加个什么千杯不倒的buff,不然至于这么狼狈吗。
      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去了,几乎感觉要天旋地转。
      然后进去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看到了这么一幕。
      “为什么要安排我?”
      是符因的声音。
      “按工作资历和内容来说应该是李乔和方延山比较合适吧,我平时又不负责这一块,况且这个项目要跟到这么晚,你让我一个女生去做?”
      “没有说让你跟到很晚,你差不多看时间早点走也行。”
      “以前都不用跟场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领导要求,而且这是工作,可以吗?”
      “那我可以选择不做这份工作,”符因将文件重新放在了桌面上,“你把我辞退吧。”
      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这么说,但那男人也没有太大的反应,闵四时甚至能够从自己的角度看到对方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笑容。
      “好,”他说,“那你辞。”
      空气中的气氛大概停滞了几分钟,闵四时看到符因开始在电脑上打离职申书。
      这时候有人从侧边走了过来,闵四时认出她就是那个叫李乔的女孩。
      “下班去不去唱KTV?我跟我朋友约好了,上次你们不是都说了吗?这次一定要去。”
      见她还没发觉这里的情况,于是有人低声解释了几句,她还没听清楚,符因已经走过打印机那边去取出了自己刚写的申请,客气地放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签字吧。”
      那男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尴尬:“我们出去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符因淡淡道,“签字吧。”
      也于是似乎是赌气般的,他直接提笔在纸上签了字。
      符因没再说话,直接拐进去送到了已经下班的人事桌上。
      “干嘛啊你们,”李乔道,“我这个人是不是做人有问题啊,不然怎么一个人都约不到,到底去不去?”
      “你搞清楚点状况吧,”另一个同事无语了,“几点?”
      “等会儿就一起过去啊,反正你们今晚又不用加班。”
      “叫不叫符因?”有人小声问道。
      “你看她那个样子像是会去吗?”
      “她不是从来不参与我们的局,”李乔莫名其妙,“快点走啦走啦,我朋友都在等着了。”
      直至走到门口,才看到跟门神一样立在边上闵四时。
      她这会儿酒劲上来已经头脑发昏快吐了,刚刚看到那一幕也是气血上涌,恨不得冲过去给那男的几拳头,无奈手脚发软,光是站着已经耗费力气了。
      现在见他们自己过来,倒是省了点功夫,直接开口。
      “你是不是傻逼?”
      对方似乎没反应过来她骂的是自己,况且素日里一直觉得自己把人缘经营得很好,实在鲜少出现这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情况,一瞬间蒙了。
      “你谁啊?”边上有人道,“喝酒了,保安怎么也不拦着点。”
      “你有项目你自己怎么不加班?就仗着人家脾气好,喜欢过你,你就这么折腾人家?你脑子里有肿瘤吧?”
      “你有病吧,”对方也绷不住了,“你谁啊?”
      “符因是你属下,他们不是你属下?你怎么不叫他们?我看他们也不忙啊?还能有功夫一块去唱歌,合着你们工作这么清闲的?符因跟你们有仇是吗?就因为她平时上班不爱鸟你们了你就这么整她?长了张三十几岁的脸心思还跟幼儿园小孩似的,幼儿园小孩都知道别人递糖过来要说声谢谢,你呢?白眼狼。”
      “你是符因朋友啊,”李乔有点憋不住了,“沈鹏也不是故意的,你说的也太难听了,大家关系挺好的——”
      “是关系挺好的,”闵四时笑呵呵道,“就被这逼整的每天上班跟上坟似的,垮着个脸还看他在这来来回回做舔狗,舔来舔去挺美啊,觉得大家都挺喜欢你是吧?觉得自己是交际花是吧?虚不虚伪啊,傻逼。”
      “你们在干什么?”
      符因已经从办公室里出来了,见到双方人马对上,也是有点撕裂。
      “听你朋友骂人呢。”
      沈鹏也是笑着,但闵四时已经看出了他那笑里带着的讽刺,无异于对符因更是心头插上一把刀,想到这里更是窝火。
      “少给我阴阳怪气,”闵四时道,“你倒是不骂人,你尽做缺德事了,还当自己是园丁呢,培养别人,锻炼别人,在屎坑就做好挑大粪的工作,别一天到晚以为自己在搞什么精英政策,真当别人想从你身上学什么似的。”
      “四时——”符因也有点难堪了,生怕她被打,“你过来一点。”
      闵四时被她拽到身边去,脚下也不稳,只能歪歪扭扭地站着,更像个喝醉酒的疯子了。
      “照顾好你朋友吧,”沈鹏只轻飘飘地看了她们一样,“就算是离职也不至于闹成这样,怎么说大家也还是朋友。”
      这句话彻底把闵四时惹火了。
      “朋友,你还好意思提朋友?”她道,“朋友是天天你们想去干嘛她就乐呵呵陪你们去,她想去干嘛你们这儿疼那儿疼的推三阻四,朋友就是知道人家心里有事一句话不敢问,还在背后叽歪别人心理问题不会社交,朋友就是到底干嘛最后都评价别人不会为人处世?牛逼,太牛逼了,如果这世界上朋友都是这样,就样样都是你们能呗?”
      闵四时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肺都要炸了。
      “你们有自己的生活,你们家庭美满,朋友遍天下,可以,人家也不指望去占领你们的世界,但是,但是啊,”她道,“你们明明知道她过得很不容易了,她也告诉过你们她有多喜欢你们了,你们还是一点都不把别人的痛苦放在心上,你们还是人吗?”
      “我不是在道德绑架你们,可你们要是但凡上点心,但凡上点心,真把人当朋友看的话,我求求你们,看看她啊——”
      符因拽着闵四时的手腕已经几乎要把她抓出了红痕,头偏到一边去,竭力忍下了自己有点狼狈的面孔。
      “她做的一切都是在维护你们,就算最后受不了了,也只是打算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去面对这件事情而已,她觉得自己错了,自己不该把你们想的这么坏,自己不该去对你们有独占欲。”
      “可是这是独占欲吗?这不应该是礼尚往来吗?”
      最后的最后,闵四时打了个酒嗝,眼睛已经通红。
      “我希望你们有点逼数,不要把人逼走之后,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末了还要轻飘飘一句,她就是太脆弱了。”
      “人的生命,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概括的。”

      按电梯的时候,闵四时有点脚底发软。
      符因在电梯里面避过身去默默流泪。
      一开始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没过多久就开始有点控制不住地哽咽大哭。
      闵四时将她抱过来,有点古怪地搂着她,竭力克服着自己的不适,摸着她的头。
      一直到电梯下降到一楼,两个人都还在保持着这个状态。
      符因终于不哭了,揉了揉眼睛,有些担心地看着闵四时的样子。
      “你还好吗?喝了这么多酒,上次那天——”
      “我好得很,怎么说至少也能安全到家——”
      话还没说完,一出电梯门就差点被台阶绊了一个跟头,要不是直接摔到一个人胸膛上,估计三阶楼梯的高度也能要了她的小命。
      “谁啊,不长眼睛——”
      还没等她说完话,对方手刀挥起就在她脖子后面一下,闵四时直接倒在了他身上,被他一把揽过,像扶一个死人一样。
      “是你,”符因道,“你这个老板人还挺好的。”
      “不来不行,”黑理道,“总不能让她死在大马路上。”
      “这么说,决定辞职了?”黑理问她。
      “嗯,准备休息一段时间,”符因笑,“去找点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结交一点真正喜欢自己的人。”
      “挺好的。”
      “恕我冒昧,”符因看着他道,“你们两个,不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吧?”
      “有什么问题吗?”黑理挑眉。
      “没有,”符因道,“就总感觉,你对她有种不同寻常的关爱,虽然她提起你的时候总是抱怨连连,但还是对你给她的工作很认可的。”
      “是吗,”黑理自言自语,“大概她自己骨子里也是个英雄主义吧,救世主情结。”
      “这样也很好啊,”符因道,“这个时代太冷漠了,随随便便都可以把一个人压垮,如果真的有她这样的人来拉我一把的话,我也会觉得世界很明亮的。”
      “那现在呢?”黑理问。
      “感觉太阳就要出来了,”符因笑,“日出的时候,总是最令人兴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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