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谁都别相信我》芒不果

13、这是一个秘密

　　闵四时眼见着它将两只烧鸡连骨头带皮吐都不吐的两口就给吞了，也是看得目瞪口呆，顿时有点畏惧起这人的蛮力来，稍微把灭蒙往后让了让，警惕着对方的动静。
　　谁知道那人只是响亮地打了一个饱嗝，然后打了个哈欠。
　　接着噗地一声，面前有尘烟飘起，再往原处看时，哪里还有什么虎头豹子，分明就是一个身材爆炸好的倒三角赤裸上身的腹肌大帅哥。
　　长相也不错，脸颊处三道黑色疤纹像极了猫科动物的胡须，一双金黄色的眼睛充满了野兽般的魅惑力，仔细盯着看还会感觉他漫不经心的杀气。
　　闵四时简直要窒息了，感觉自己陷入了久违的爱情。
　　正当血液疯狂上涌时，就听到男人喊了一声。
　　“妈——”
　　然后一整个跳到了她怀里，开始继续用自己的脸狂蹭。
　　灭蒙觉得在妖界修炼了那么几百年，也算是有点见识了，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有点超出她的认知范畴。
　　虽然她对男人的身体不怎么感兴趣，但可以明显而直截了当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身上超乎寻常的灵能压迫，绝对不是一般的凡物。她稍微倒退了两步，想去拉闵四时，却被那男的偏头瞪了一眼，呲牙威胁。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面地在对方还没有亮出爪牙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死亡的窒息。
　　于是只得僵住不动，不敢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闵四时被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将近一米九的大块头蹦到身上差点吐血，对方的双腿还紧紧地勾在了自己的身上死都拔不下来，于是闵四时为了防止自己窒息而亡，只得抬手往他那腹部一拳，足足把人打出去了半米，对方这才知道分寸，安静地坐在躺椅上，偏头依旧乐呵呵地看她。
　　“谁是你妈，你谁啊你？”闵四时觉得头痛，看着他的样子，刚才因为看见对方身材而产生的旖旎瞬间烟消云散。
　　“你不是祝佘？”对方似乎在打量她，然后哦了一声，“对哦，你没有灵能，你不是祝佘。”
　　“祝佘是谁？”闵四时转身问灭蒙，“你认识吗？”
　　“不认识，”灭蒙道，“这，这家伙不是凡物啊，你最好还是别跟他走太近——”
　　“你能看出他真身吗？”闵四时道，“主要是我有点事情要问他，你叫什么？干嘛天天在剧院里装神弄鬼，吓死人了。”
　　对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睡了一觉，醒来就躺在里面了，我觉得他们每天唱唱跳跳挺好玩的，就想加入他们，怎么了？不可以吗？”
　　“你就只是觉得好玩？”闵四时头痛，突然觉得这个任务简直是个笑话。
　　本来依照系统的指令，她还以为至少是个励志的追梦故事呢！
　　“所以你的真身是什么？你是什么妖？”闵四时继续追问，不肯放弃任何一个细节。
　　那人模人样的大帅哥竟然抬起后脚挠了挠自己的头，看得闵四时脸色发青，只见他偏头道：“我不知道啊，我醒过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知道祝佘的名字，她是我妈。我可以变成老虎，我大概是虎妖吧。”
　　“你一个妖精，怎么会有妈来？”闵四时道，“你妈呢？”
　　“我不知道啊！”对方道，“我还以为你是呢！就跟着你过来！你力气真大，跟我妈一样！”
　　闵四时听到他这句话简直不知道是喜是悲。
　　喜的是一个脑子虽然笨了点的黄金身材大帅哥特别亲近你，悲的是因为帅哥以为你是他妈。
　　无语了，闵四时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也不知道这样到底算不算任务完成了，只能最后再勉强问上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闵四时道，“名字总该记得吧？”
　　“不记得。”
　　“那你就叫傻狗吧，”闵四时简直吐血，“什么都不记得，怎么不一头撞死算了。”
　　“你真的好像我妈！”这厮得了个新名字倒还如获至宝似的，“她也这么骂过我——”
　　闵四时真的不想理他，出门去骑共享单车了，可是这傻狗跑得竟然还挺快，赤手空拳就能追上来，搞得她心烦不已，只能快马加鞭地狂蹬，两人没一会儿就消失了踪影。
　　只剩依旧傻立在原地渐渐找回了自己呼吸的灭蒙喃喃道：“他绝对不可能只是虎妖，不可能，这种威胁感，绝对不可能——”

　　今天城郊的烂尾楼来了个稀客。
　　门口写着互通有无三界维和运营管理有限公司一排大字的匾额下面站着一个人。
　　他五官线条柔和，看上去彬彬有礼的样子，一身得体西装裁剪得恰到好处，将身材肌肉的每一块地方完美地包裹，又不会加多余的赘述，把男人身上优雅又神秘的气质凸显无遗。
　　他一路顺着楼梯上去，并没有伸手去触碰这栋大楼里的任何东西，可偏偏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所有的门扉都会自然而然地打开，就算是上了锁的地界，也会自己凭空解开锁扣，像是欢迎他的到来似的。
　　青渊最终停在了一个门前。
　　那是扇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大门，但是表面却覆有一层对于他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封印。
　　玄武的封印。
　　他站在门口笑，轻声道：“怎么我都到这儿来了，还要闭门谢客吗？小龟。”
　　门依旧纹丝不动，只从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
　　“小龟是你叫的吗？”
　　青渊不理会他，手指在半空中轻轻地画圈，似是在随意涂抹似的：“是的，我们是叫不得的，毕竟很久很久才难得见上一面，倒比不上你，天天窝在一汪水池里，也不用出门，也不用修炼，只要仰头吃饭，低头拉屎就成了。”
　　“如果你今天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话，”里面道，“那你可以继续，反正我有的是耐性跟你磨。”
　　“真的吗？”青渊笑，“你倒是有耐性，可你有时间吗？你不怕祝佘突然回来，然后看到我在这儿？”
　　“你——”
　　“被我说中了吧，黑理，”青渊冷冷道，“你果然来凡人界找到了祝佘的化身，你到底要做什么？那天我明明看见她死了，带走她尸体的人是你？你做了什么让一个本来该进入六道重新轮回的人在凡界再次复活？你在计划利用她做些什么？”
　　“这跟你没关系吧，”黑理道，“你不是向来不爱管凡界的事。”
　　“我是不爱管，可是我就是见不得一个堂堂的四灵兽为了主人要死要活的，还特地跑到凡界来搞什么死而复生的戏码，黑理，你自己想当狗没关系，别玷污了四灵兽的名声——”
　　青渊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哈哈大笑，大门骤然间洞开，里面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中央，华丽的西服外套披在肩上，增添了一些多余的潇洒气质。
　　他镜片下的双眼展露出了些平时少见的寒光，黑理勾着嘴角嘲讽似的笑道：“青渊，大概只有你，才会这么口口声声地把什么四灵兽挂在嘴上。”
　　“你什么意思？”
　　“因为其他几个，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黑理道，“你越是这么追求这种虚无的东西，你整个就会变得越来越空虚，所以你看你自己现在，你连你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说什么——”青渊似乎有些发怒，“行吧，看来自三界战乱分别以来，你我之间都经历了不少事，既然如此，不如让我猜猜，你到底在计划着谋划什么东西。”
　　“不妨也告诉你，我跟赤华见过面了，祝佘的分身似乎之间也跟她有交涉，看来你们之间是在进行着某种计划，而这种种行动，都带了些表面毫无关联的，但是细节处千丝万缕的联系，”青渊道，“觉得眼熟么？黑理，你构建了个系统，对吧？”
　　黑理只是在原地站着，并没有说话。
　　但青渊知道自己猜中了，从以前到现在，这个人都不是那么会撒谎的样子。
　　就跟他的真身一样，是只完完全全的蠢笨乌龟。
　　可是，明明只是个蠢笨乌龟而已，修行也才不过短短一千年而已，跟自己比起来，跟其他灵兽比起来，这只乌龟竟然就能够自己构造起一个系统？
　　那可是一个系统！
　　纵观古今，也都只有创世始神祝佘自己本人才可以做到。
　　可是这个死王八凭什么就做到了？甚至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的？青渊嫉妒得简直要发疯，原本在海中闽国的时候他就不太看得起这只臭王八，不仅仅是个凡物，还是只真的除了吃喝拉撒以外什么都不会的摆设。同样凡物出身的白虎至少还能经常被祝佘当坐骑骑着出去玩，那只王八能干什么？不过就是天天在祝佘房间水池子里趴着而已。
　　就这样的东西，竟然还能跟自己并排，叫做四灵兽？心高气傲的青渊每次想到这个都要气到发抖。
　　可偏偏就是这个东西，现在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他创造出了一套系统。
　　想来三界乱战至今不过才几百年，几百年的时间，一只妖精修炼成人形都不够，他竟然就从无到有，从虚到实，构造出了一个系统？
　　青渊气得倒退一步，几乎呕血。
　　黑理倒是不知道这么短短一瞬间他心里进行了这么猛烈的斗争，只一直在想着计划被青渊发现了，这可该怎么办才好，而且闵四时也确实做完任务快回来了，要是撞见就真的没办法解释了。
　　青渊跟他同在海中闽国呆了这么多年，那副傲娇的性子他也再清楚不过，眼下紧急，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于是在青渊还在生自己这几百年不如一只乌龟努力的闷气的时候，黑理就已经在他面前掀开外套跪了下来。
　　竟然双膝着地，手掌平齐，还是个端端正正的大礼。
　　一连跪了好几下，青渊这才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因为太生气精神错乱出现幻觉了。
　　“你干什么你——”
　　“我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闵四时，”黑理道，“也不要告知三界任何人。一旦系统的存在被他们知道的话，一定会被他们觉得挑战权威而出手阻挠的，我竭尽了毕生全力才打造了这个冥间系统，把他们尽数藏进我的玄武空间里面，不被三界察觉，如果一旦事发，就算是我也阻挡不了。”
　　“你搞这么多事情，到底为的是什么？”
　　“我要迎接始神，”黑理道，“三界的混乱，只有她本人终结不可。”
　　“什么意思？”青渊道，“她因为之前系统的建立，已经坠入轮回里了，灵能也尽数被封存，我从没听过还能再找回的说法。不过看你这么笃定，怪不得你要特地把这个尸身捡回来。”
　　“我没有那么笃定，”黑理道，“原本来到凡人界，我只是想找到她的这一世化身，结果正好遇到她死的那一瞬间，我才突然意识到，或许六道轮回对她来说也太繁重了，至少当初我相信她跃进轮回的时候不是希望自己最后以这种方式死去，这一切随着系统的崩坏都变味了，我不忍心，就算我这次不救，她下一世也还是会重蹈覆辙。”
　　“复活死人，”青渊道，“是逆天之术，你用了什么方法？”
　　“冥间系统建立之初便是参考了她原本设计的维和系统，因此残留的灵能被我在各处收集，遗附在了现在的冥间系统上面，也是因此，我可以将她的化身重新跟系统粘合，从而达到重塑真身的效果，但是前提是必须在时间内完成所有指令，不然能量运作完毕，系统关闭之后将再也无法重启。”
　　“冥间系统的能源是什么？”
　　“是我，”黑理道，“我就是系统的能源。”
　　青渊的瞳孔收缩了，向前一步却被门口的结界所挡，只能愤愤道：“你这个计划根本就没有百分之百成功的把握，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系统下一步会走向哪里，你怎么就敢把你自己赌上！要知道拿自己献祭系统就等于灰飞烟灭！这本来就是逆天之道，你只是一个天灵，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没必要，”黑理道，“只要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你这蠢才，”青渊骂道，“你还有多少时间？”
　　“实际上，”黑理淡淡，“我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我不过是冥界利用妖界法术留下来的一段虚影，等到最后任务完成之时，我就会跟着一起灰飞烟灭，进入到系统中，成为最后一份灵能养料。”
　　“疯子，疯子——”青渊大喊，“你这样就算祝佘回来也不会放过你的，她不会放过你的系统的，她一定会大发雷霆，然后把你的这些心血统统打翻——”
　　“没关系，”黑理笑了，“本来我的系统就是一个残次品，为了接她回来而献祭的东西罢了，等她回来之后，自然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你真的是个蠢材——”青渊简直丧失了骂人的力气，“你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她知道了，一定很伤心。”
　　“她不会伤心的，”黑理道，“她是始神啊。”

　　不知道是不是任务还没彻底完成的原因，闵四时回到家里以后试图跟黑理进行对话，对方却一直没理。她转头看着已经跟到了自己家门口的那个傻高个，此刻见她空了下来，正乐呵呵地笑着等她开门，原本一张颇具异域风情且杀气腾腾的猛男脸就被衬托得跟个低智儿似的。
　　闵四时无奈，只能先开门把人放进来，不然如果遇到什么邻居之类的看到一个裸着上半身的魁梧大汉站在走廊，可能会报警。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闵四时耐着性子问他，“我总不可能一直叫你喂吧，况且任务确实也还没完成，难不成我这次的任务是去帮你恢复记忆？那你除了你妈的名字还记得点什么吗？”
　　那人只是一直傻乎乎地盯着她，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
　　闵四时觉得好累。
　　“什么任务？”他突然开口，“你要做什么任务嘛？”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闵四时立即坐起身来，朝对方诚恳道：“没错，我有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就是查清楚你为什么会大半夜在那个歌剧院里唱歌。如果这个任务完成不了我就只能被辞工回家一穷二白最后饿死在家里你也没有烧鸡吃了，所以拜托你，你有没有点能提供线索的？”
　　对方只是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趴回了桌子：“好可怜！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不然我带你去找我妈吧，我妈肯定知道。”
　　闵四时无奈了，没好气道：“你妈到底是谁啊？她凭什么知道？”
　　那大高个直起身子来，瞬间抖擞了精神，笑得仿佛烈焰般的炽热太阳。
　　“因为她是始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