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何珠璧弃深宫》韵华

3、初入京城广交友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元佑十五年，这一年，我十四岁。哥哥考上了武秀才，若要再考武举人，就必须先去军中历练，在阿公的调·教下，哥哥也算是个文武全才了。
　　从小到大，哥哥待我一直都是极好的，当然没少替我挨打。我们会去河边抓鱼，会在草丛里抓蟋蟀，哥哥会拿蚕宝宝吓唬我。哥哥从军后，家里冷清了不少，我偶尔还是会在书桌前开小差，看看窗外，再没有哥哥又跑又跳的身影了，只有天上飘来飘去的云朵，还有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叫。阿婆还是照例会在下午做个点心，终于没有人跟我抢来吃了。阿婆每次做着做着才发现做多了，哥哥不在家，没人吃得了这么大的分量。
　　两三个月后，哥哥终于来信了，我们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听我读信。哥哥说他被分派到了驻守北疆的大皇子帐下，并且颇得大皇子的赏识。不知道从何时起，哥哥每次写信来，都会先夸赞一番大皇子，说他有勇有谋，胆识过人，然后絮絮叨叨问家里人好，再是说说自己的情况。我一读完信，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让我写回信，回信的内容总是：阿公说……，阿婆说……，娘亲说……，我说……。不过他们都说完了，轮到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芃芃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小姐，为何不问问少爷，大皇子长得如何？”
　　我抿着嘴，生怕笑出声来，提笔写道：“芃芃问，大皇子相貌如何？”
　　真没想到哥哥还真在回信里描述了大皇子的容貌。哥哥说：“大皇子气宇轩昂，英武不凡，是他见过的男儿中样貌最好的。”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这哥哥见过几个男儿，盛传当今太子的样貌举世无双，若是能比太子的样貌好，那才算是最好的吧。”
　　芃芃最是来劲儿，说：“少爷也真是的，描述的不清不楚的，应该写得详细点，比如眼睛长啥样，眉毛长啥样，他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嘛。”
　　我哈哈大笑道：“你干脆叫哥哥画张大皇子的画像来得了。”
　　哥哥参军后没多久，皇帝晋升爹爹为正三品英武大将军，调往西北，镇守边关，而我们一家被召回了京城，我暗暗想着：大概是把我们作为人质吧。
　　回京城之前，我还是照常去明德书院读书。我如今也在上舍读书，本想着能近距离看看江南第一才子杜若洲，可杜若洲考上了乡试，去了京城的太学，不过不久之后，或许还能在京城遇到他。至于李玲儿为情所困，不思进取，至今还在外舍。下学的时候，我拉着李玲儿去了小亭子里。
　　李玲儿冷冷地说：“什么事？”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玲儿，我要去京城了。”
　　“去京城？”李玲儿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说：“唔，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爹爹是正三品武将，刚被调往西北，皇上下诏让我们一家人去京城。我想在走之前跟你说清楚，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王佳晖，他也不喜欢我，那天只是崴了脚，才搭了他家的马车。你若是真的喜欢他，就大胆的去追求，争取过了才没有遗憾。”
　　李玲儿露出了笑容，说：“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是啊，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
　　“你去京城了，我……我会给你写信的。”李玲儿说。
　　我望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好友，她正开心的笑着，不得不向她隐瞒了王佳晖已有婚约的事实，李玲儿是商贩之女，如何抢地过王小姐，可很多事情必须她自己认清才行。
　　我们一家就这样离开了江南，这里自古就是繁华之地，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这里人美、景美。对于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的我来说，离开这样美的地方，是如此的不舍，可是皇命难违……
　　就这样一路到了京城，皇帝赏赐的宅院，有好几进，但是和我们家在江南的院子相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江南的宅子，亭台水榭，十分灵动。现在这个宅子，大是挺大，可是呆板的很。不过离大伯和叔叔的宅子很近，大伯和叔叔一直都在京城做文官，品阶不算低但没有爹爹高。
　　刚到京城，总是觉得各处都十分新奇有趣，这里商铺林立，从南到北的各色小吃应有尽有，还有很多番人（外国人）。虽然没有江南的景色那么宜人，但是京城也有京城的气派。
　　刚道京城，既不需要去书院读书，也没有个玩伴，就芃芃陪着我每天去逛街。阿公怕我太无聊，叫来了大伯和叔叔家与我年纪相仿的堂姐妹到家里陪我玩几天。让阿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本来只是叫了些孙女们来陪我玩几天，结果她们却天天来，还带了不少家世差不多的小姐妹一起来，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阿公见我天天玩乐，不思进取，整天给我脸色看，最后实在忍不了，告诉我他已经上奏皇帝，奏请让我去国子监继续读书了，既然要上学了，自然是不能和一众姐妹们一起玩耍了。
　　去国子监读书之前，我邀请一众姐妹去娘亲开的酒楼吃顿大餐，还一人送了一身江南的衣裙。因为我知道她们来家里玩，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来看江南的时新衣裙。不过我也是到了京城才知道，娘亲居然在京城开了不少店铺，她还把江南的料子和制衣工匠带来京城，开了绸缎庄和成衣铺子，为京城爱美的姑娘们制作江南最时新的装束。我这一众姐妹，既是这铺子的顾客，又是这铺子的代言人。她们常说：“京城的服装样式，华贵有余，飘逸不足，不像这江南的衣服，轻纱软缎的，仙气飘飘。”
　　京城里的官家小姐，很少像我这样走仕途，考科举的。我的堂姐妹们选择走的联姻路线，就是找家境相当的官宦子弟结为姻亲，做当家主母。走这条路线的小姐们往往自身条件一般，没有突出的才能，父亲的品级也不是特别高，不过她们有个圈子，大家互通消息，所以京城里的东家长西家短都逃不过她们嘴。
　　哪家有个美人儿，哪家有个俏儿郎，那都是清清楚楚。不过她们说的最多的是当今太子殿下，在她们眼里，太子殿下那可真的是神一般的人物。当今太子名叫萧承珉，大周帝国的第二号人物，剑眉星目，丰神俊逸，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白，并且肤如凝脂。但凡女子见到他，都对他趋之若鹜，街头巷尾无不议论他的风姿，都说他貌比潘安，一出门满是围观的人群，经常上演掷果盈车的画面。
　　我不禁问道：“天下真真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大堂姐爽朗的说：“可不是嘛，那叫一个玉树临风，难以形容呐！”
　　“听说后年太子年满十七，皇上和皇后要为选妃。”二堂姐满脸笑意的说道。
　　三堂姐说：“好想嫁给太子呀，每天只要看一眼太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咱们怕是不成了，能嫁给太子的，都从国子监出。”卢家小姐摇着头说道。
　　我问：“国子监不是读书考科举的地方吗？”
　　二堂姐回答道：“孤陋寡闻了吧，国子监每年会举办各种大赛，选取才华出众并且貌美的官家小姐，用来扩充后宫或者嫁给皇族宗亲。被选上的这些官家小姐们会在里面学习一些《女则》之类的课程。”
　　“对了，小姑姑的女儿柳溶月长得貌美如花，从小学习跳舞，前两年就被选进了国子监”。三堂姐说着。
　　“柳溶月？”我好奇得问，“她到底长得有多好看呀？”。
　　“她呀，可好看了，倾国倾城不为过。”三堂姐回答我。
　　“对了，青筠，你二姨家的许清如今年也选上了。”赵家小姐说着。
　　卢家小姐应和道：“许清如今年可是拔得头筹，琴棋书画样样占了先。”
　　大堂姐说：“这次你去国子监，应该就能看到柳溶月、许清如他们了。”
　　赵小姐打趣道：“你说要是柳溶月和许清如都嫁给太子会怎么样？这两位可都是冲着太子去的。”
　　二堂姐完全没心思听这些，说道：“哎哟，快别提她们了，还是说说什么时候太子去祭祀大典，我们一起去看太子如何？”
　　“好呀，好呀！”大家随声附和着。
　　赵家小姐说：“对了，你家大表哥不是太子的亲兵吗？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男子啊！”
　　“大表哥？”我转头看向三位堂姐。
　　大堂姐点头称是，说：“嗯，大姑姑的儿子向敏比太子年长些，从小给太子当侍读，现下是太子的亲兵。”
　　听着这几位姐姐聊天，信息量特别大，再错综复杂的关系，都能被他们理的清清楚楚，跟她们聊天，是我掌握京城信息的重要来源之一，还有一个来源当然是芃芃啦。
　　卢家小姐说道：“话说大皇子是不是也快进京了，听说呀，大皇子也是风度翩翩，英伟不凡。”
　　三堂姐说：“大皇子年纪也不小了，比太子还大两岁，据说当年皇后生他的时候难产，加上太史局说这孩子克母，皇后很不喜欢这个大皇子，皇上就把他给付皇后养了，后来付皇后被废黜，大皇子就被皇上派去镇守北疆了。”
　　大堂姐转了话题，问我：“青筠，听说你们江南有个才子叫杜若洲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跟你一样是明德书院的，你见过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就远远的见过一面，脸都没看清楚，后来他进京了。他是我们书院三大才子之首，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品貌出众、德才兼备。”我的思绪又飘到了江南，“杜家是江南士族，但凡去江南做官的，都要先去拜会下杜家，若无意外，杜若洲应该就是下一代江南杜家的大族长了。”
　　“杜若洲真的进京了吗？看来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风流倜傥嘛，不然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卢家小姐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杜若洲确实进京了，他进京那天，好多人都去看，里三层外三层，就是为了看他。对了，我们明德还有一个第二才子叫章冬鸣，现在应该是太学读书，为何你们都不知道？”
　　“你说他呀？不是我们不知道，是这个人不值一提。”
　　“怎么不值一提了？”
　　“他作为江南才子，刚来的时候，也是被好多官宦人家的女儿看上，毕竟是江南才子，将来入朝为官成为天子门生也是指日可待。可偏偏他是个势利眼的，那日是少有的大雪天，放学的时候有个姑娘说出门没有带伞，能否让他送自己一程，他看姑娘衣着平平，便不愿意，谁曾想那姑娘竟是宰相府的二小姐，自此这个章冬鸣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原来如此，原本我书院也听说此人自私自利，并非良人。”我点点头赞同道。
　　“是啊，这人品这么差，富贵人家怎么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一众姐妹大家对章冬鸣都鄙视的不行。
　　“话说回来，堂哥林安澜仪表堂堂，能文能武，在江南都不能算上才子吗？”
　　“咳，我哥这样的肌肉壮汉，不是江南女子喜欢的玉面书生类型。”
　　“没关系，到了北方就有了市场了，好些官家小姐都喜欢堂哥这一款。”
　　“是呀，是呀，堂哥长相出众，北边又以健硕为美，堂哥这样的，不知能迷倒多少大家千金。”
　　不过和堂姐妹一起愉快玩乐的日子很快被国子监上学所代替，我在国子监读着书打发着日子，李玲儿倒是常常给我写信，信中提到她终于知道王佳晖入赘王太守家的事情了，家中也在帮她物色如意郎君了，最后她还是听从了家里的安排，嫁给长相一般但家世不错的人。对我而言，那都是过去的人和事了，不知不觉已经是元佑十六年。